第七十六章外‘交’部長 劉琰自告奮勇要去說服馮景投降,在他表態后,也陸續有幾個官員表示愿意去做說客。
劉厚尚且年幼,長期窩在“工業部”搞技術開發,長大一點后又常年在外征戰,對成都的官場不是很熟悉,但是郭攸之不同,他本來就是蜀國的官員,對這些人可謂知根知底。
他知道劉琰平時就是個能言善辯的人,是個做說客、搞外‘交’的絕佳人才,在耍嘴皮子功夫方面,其他幾個官員都是不如他,于是,他果斷地點了劉琰的名字,讓他負責這次勸降事宜。
可是,正當他帶著劉琰想走出帳外時,卻意外地發現走不了了。為什么呢?原因很簡單,他被包圍了,怪只怪他剛才一時口快,說出了“免罪、官復原職”那么‘誘’人的條件出來。
現在他正被幾十個紅了眼的官員圍住,左一句“郭大人”,右一句“郭先生”地叫喚著,就是不讓他出‘門’口。
大家的心思很明顯,就是想讓他再多給點將功贖罪的機會大家,最好大家最后都平安無事,該干什么職位還干回什么職位,那就皆大歡喜了。
郭攸之自然也是明白這些家伙的心思的,他之所以敢許下那個承諾,其實是因為他心里有底。之前他就跟劉厚討論過這些官員的何去何從問題。
兩人的意見比較一致,就是現在蜀國人才凋零,要找幾個讀過書認識字的人出來做官很難,所以現在不可能將這些官員都誅殺,只能懲治首惡。
除了幾個首惡之外,其他人如果有作惡的,當然也要嚴懲,而對于那些只是見風使舵,趨炎附勢而沒有什么實際惡行的,只要小小懲戒一下就好了,估計就是個降職留用的下場。
當然,由于仗還沒打完,時間緊迫,他們也沒時間去詳細討論這些事情,只是大概定了個調調而已。
不過,就是這個調調,使郭攸之心里有了底,既然陛下不會嚴懲這些人,最后還會用這些人來維持朝廷的運轉,那么,對于有立功行為的人,給他們謀個官復原職應該是沒有什么壓力的。以他對陛下的了解,他對此種安排應當是不會有什么意見的。
可是,問題是,現在僧多粥少啊,還沒投降的將領就只有那么幾個,而像嗷嗷待哺的小鳥一樣張著嘴叫個不停,等著立功贖罪的官員多如牛‘毛’,這讓他怎么辦?怎么分配這些立功的機會?
其實現在還待在這里的官員也羨慕之前隨軍出征去勸降的官員,心里也暗恨自己怎么那么笨,就算和那些守將沒有‘交’情,不是還可以憑自己的嘴皮子去說服嗎?自己之前怎么就沒有想到呢?還是劉琰這家伙心思活絡啊,不愧為蜀中名士。
郭攸之看著群情洶涌的官員,心想,這樣下去不是辦法,會耽誤正事的,于是,他抬起雙手,做了個下壓的動作,大聲道:“大家靜一靜,大家靜一靜。”
人群漸漸安靜了下來,大家又齊刷刷地看著這位能決定他們生死的年輕官員。眼中‘露’出那種渴望的之情差點淹死了郭攸之。曾幾何時,這位二十來歲的官員在成都的官場中只是個小一輩的人物,只因走了狗屎運,被先皇看中,挑選出來做太子舍人,跟著太子征戰幾年,現在已經一躍成為人人需要巴結的皇帝跟前的紅人了。
“諸位,陛下之仁厚不輸于先皇,對于有功之士從不吝獎賞。各位如有立功的心思,宜趁早把握機會。目前除了少城咸陽‘門’守將馮景沒有歸降外,還有駐守在軍營的金吾衛將軍吳毓、駐扎于江橋‘門’的牙‘門’將牛旦和宮城。
各位如果有意立功,可在這些地方任擇一處。不過因為人多地少,所以,大家最好先商量個先后順序,然后按順序逐一去勸說。
好啦,請大家讓開道路,讓郭某和劉大人出去,你們如果定好先后順序后,只要告訴‘門’外的衛兵就可以了,他們會直接帶你們到相應的地點,你們只要過去對方陣營勸降就是了。”
郭攸之一招老漢推車,喔不對,應該是隨水推舟將皮球踢回給這些官員們,既然僧多粥少,自己很難定下誰先去,誰后去,那就讓他們自己定吧。
若由自己來安排這個事,搞不好到最后還是要得罪人,現在讓他們自己去定,他們自己狗咬狗的,到時候是個怎么狀況就不關自己的事了。
說完之后,郭攸之推開身前的降官,帶著劉琰很辛苦地擠出了大帳。這個劉琰不愧為死都能說活,曲都可以說直的主,有他出馬,果然成功說服了馮景歸降。
其實劉琰能說服馮景固然有他口才了得的原因,同時也有著一些客觀原因所在。
之前上去勸降的大司農丞王大人和馮景雖然有‘交’情,但是‘交’情只是一般,馮景屬于在重大問題上很有原則的那種人,不會為了‘私’情改變自己的決定。
偏偏那個王大人不是很會說話,一上來就喝罵他讓他投降,他當即變臉,命人將王大人趕出去,可憐這個王大人白白錯失了立功保官位的機會。
劉琰雖然和馮景沒什么‘交’情,但是,劉琰是個名人,他本來就是個名士,為人又特別高調好講排場,他的車馬、服飾、飲食,可以稱得上是奢侈豪華,府下‘侍’婢有幾十個,都能歌舞善奏樂,劉琰又教會了她們誦讀東漢詞賦家王延壽的名作《魯靈光殿賦》。
守咸陽‘門’的馮景就經常見到他坐著華麗的馬車,帶著‘艷’麗的姬妾、‘侍’婢招搖過市。所以,馮景是知道劉琰是什么人的。
另外,劉琰那衛尉、后將軍的身份也起到了很大的作用,因為這是武職,馮景是武人,對武職的人自然有特別的親和感,劉琰雖然本質上是文人,卻掛著武職,這使他們有了共同的語言。
由于吳懿在部隊中實行分權、平衡的管理手段,劉琰雖然級別比馮景高很多,但是兩者卻并不互相統屬,馮景屬于北軍系統,他們的統領是執金吾吳毓。執金吾負責少城和錦官城、東官城的防衛工作。
而衛尉統領南軍,負責皇城、宮城的保衛工作,也就是說,劉琰和馮景的頂頭上司吳毓是一個級別的。等于一個是城東的公#安局長,一個是城西的公#安局長。
平時,見到級別那么高的將領,馮景都是畢恭畢敬乖乖聽話的,雖然劉琰不是他的直接領導,他不可能聽從他的命令,但是給他一點尊重還是可以做得到。
正因如此,他們就有了坐下來好好談話的基礎。只要能坐下來好好談情況就不一樣了,劉琰充分發揮了他高明的談話技術,一張嘴像像蜜里調油一樣,哄得馮景暈乎乎的。
他先是忽悠馮景,說他的頂頭上司執金吾吳毓已經被生擒(事實上吳毓還帶著兵在兵營負隅頑抗)。
然后他又現學現賣,將郭攸之對立功官員的許諾照搬了過來,按在馮景身上,說只要他投降,不但可以免罪,還可以官復原職,甚至很可能還能進一步。就是這樣,馮景成功被他忽悠投降了,咸陽‘門’得以和平解放。
劉厚收到消息后大喜,馬上就將他任命為大鴻臚。大鴻臚雖然沒有衛尉那樣手握兵權、位高權重,但好歹也是九卿之一,級別上和衛尉是一樣的。
大鴻臚主要職掌為朝祭禮儀之贊導,同時也主掌接待賓客之事。皇帝的賓客多數是外賓,也就是說,大鴻臚還相當于外‘交’部長兼接待辦主任。
劉琰本來就是跟隨劉備招待應酬賓客的,干這方面的工作他有經驗。何況他始終是文人,雖然在那個時候,文官和武官的分界線很模糊,特別是在地方上,經常是一個官員文武事一起抓。
但是劉琰過慣了靠嘴皮子功夫吃飯的日子,讓他任武職多少有點專業不對口。現在劉厚讓他做回他本專業的事情,他很滿意這樣的安排。
劉琰這邊很順利地完成了任務,他的載譽而歸令到那些降官更加瘋狂了。但是這些留在大帳的降官事情卻進展得很不順利。
劉琰去了那么長時間,他們竟然都還沒決定出由誰打頭陣去勸降剩下的三處地方。有個故事是這樣的:
如果在桶里只放一只螃蟹,它一定會跑出來。但如果桶里有其它螃蟹,大家張螯舞爪互相牽制,拉后‘腿’,有難同享,誰也別想單獨逃出去。
現在這些官員就像在一個桶里的螃蟹,他們慣于窩里斗,互相牽制,誰也不讓誰,誰也不服誰,在沒有一個可以一言而決的權威人物出來主持的情況下,他們吵吵嚷嚷了那么長時間,竟然都無法推舉一個人出來。
直到劉琰回來后,他們得知劉琰輕松勸服了馮景投降,新皇帝親口御封他為大鴻臚,大帳沸騰了,其他官員更瘋狂了。
于是,競爭更‘激’烈了,互相扯后‘腿’的情況就更嚴重了,想決出一個人來就更難了。劉琰自認為現在自己的身份地位和這些人不同了,他并不和其他官員湊在一起。
本來他是不用回來這里的,他之所以還回來這個降官帳,是因為郭攸之對他說,讓他過來做個表率,讓其他人看看為新皇帝效力可以得到的好處。
劉琰平時就為人高調,好炫耀,現在有機會給他在昔日的同僚面前好好顯擺一番,威風一把,哪里會拒絕這樣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