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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一十章 犯令當誅

  那個慌失失撞上段宏的士兵,在忙不迭地道歉之后,說了這樣一句話:“招討使大人有言,亥時三刻,凡事三思而后行,想一想江南道未亡人的不易和遺腹子的艱難。ww.v

  這句話,透露出來的訊息,讓段宏的臉色劇變,如死灰。

  亥時三刻,說明士兵們晚上要做的事情,沈華善早就知道了,還知道了準確的時間。

  未亡人和遺腹子,指的,是段宏即將臨盆的妻子,也指,這一次士兵們要做的事情,必不會成功,泄密則事敗,等待他們的,絕對是死路一條。

  生,留著一條命回去見江南道的妻兒;死,參加一場結局早就注定的士兵嘩變。這是擺在段宏面前的選擇,也是沈華善給段宏的一絲生機。

  士兵嘩變,這樣大的事情,必定是要用雷霆手段去鎮壓的。在亥時三刻這個時間泄露出去時候,參與嘩變的士兵,必死無疑!這是為了招討司的穩定,更是為了河內道的穩定!

  沒有鮮血的震懾,怎么會有穩定?霹靂手段菩薩心腸,這句話,當年鎮遠公簡向東曾對關內衛大將軍嚴律政說過,某種意義上來說,這是主將領兵的不二法則。

  然而想到段宏即將臨盤的妻子,想到段宏從軍以來的表現,沈華善愿意給他一個機會,端看段宏,是怎樣選擇了。

  “段宏,是個人才,希望他不要走錯了路才好。”軍帳內,沈華善開口說道。他的身邊。站立的正是陳成,也是慌慌張張撞上段宏的那名士兵。

  “老太爺仁心。”陳成笑了笑,將腰彎了彎。回答的語氣十分恭敬,陳成知道沈華善的心思,是想給段宏一個機會。

  段宏和柳兆良等人的舉動,已經在張戈親信士兵的嚴密監控之下,不管段宏作什么樣的選擇,他們都能迅速應對,不會影響這一次立威立信的效果。

  而且。從段宏的表現來看,他的選擇,絕對會符合老太爺的期望。此刻陳成也明白了。沈華善為什么讓他對段宏說那句話,原先這不是在冒險,而是收攏段宏,為立威震懾一事。取得更好的效果。

  陳成再一次佩服沈華善毒辣的眼光和對事情的準確預測。有了段宏的選擇。今晚的事情,會更加順利。

  亥時三刻,也已經很深了。九月的天,南陽這里連蟲鳴聲都沒有了,招討司駐扎營地里,一片沉寂。

  就在這樣的沉寂中,忽而起了一聲短促尖厲的號響,劃破了駐扎營地的沉寂。這一聲短號。使得駐扎營地瞬間動了起來,而且是十個帳營同時動了起來。這一切,就像這十個營帳突然被施了法術一樣,整齊劃一。

  隨即,營帳內突然出現了亮光,其中夾雜著兵器碰撞的聲響,還有士兵打斗的聲音,未己,空氣中便有隱隱的血腥味了,而騷動在不斷持續。

  與其他營帳的騷動相比,三營的營帳顯得有些平靜。帳營內的氣氛極其低沉壓抑,怒意、恐懼和難以置信,這樣的情緒充斥在營帳內。

  “誰都不要妄動!若是誰敢再動一下,下場就和姚黃一樣!誰都不能再動!”段宏手中的刀還在滴血,而他的身邊,則趴著一個人,一動不動的,身上正流著血。

  從那個人的衣著來看,應是六品果毅都尉,這在招討司的武官體系里,官職不算小了,僅在各營中郎將之下,協助中郎將管理各營的士兵,在士兵中的威信不低。

  這一動不動還流著血的人,就是段宏口中所說的姚黃,也是三營的果毅都尉,也正是這一次三營中游說、煽動諸位士兵嘩變的主要武將。平時緊緊跟隨著他的十余個士兵,也是最積極響應、動員的士兵,此刻脖子上,正被鋒利的大刀架著!

  手握大刀的士兵,正是段宏的親信士兵!

  三營的士兵們,震驚地看著這眼前這一切,心中恐懼不已,一時間沒有任何動作。他們當中,有人知道姚黃為什么會死、這些士兵為什么會被刀架著,卻也有人對這一切懵然不知。

  自從離開江南衛,姚黃和這十幾個士兵,就若有似無地將憤懣、怨氣傳給身邊的士兵,也在斷斷續續地說著這次前去河內道平亂的種種不是,這就令江南衛士兵們的心思有了很大的躁動。

  本來,這些江南衛士兵,對于前去河內道平亂,是沒有什么抵觸情緒的。士兵,必定是依照軍令而行的。可是被姚黃及這些士兵這么一說,又加上進入河內道之后,用水的確緊缺,他們就開始想念在江南衛中的日子了。

  心思有了動搖,就很容易被有心人鉆了空子,原本只是部分士兵在抱怨河內道干旱用水緊缺,不知道怎么的,漸漸就變成這越來越烈的怨氣和反抗情緒了。

  “前來河內道平亂,根本就不是我們江南衛的事情!河內衛還有十二萬兵馬呢,為什么不從中抽調士兵作為招討司的去平亂?那是河內衛的士兵知道,鄭州、晉州、鄂州已經不受控制了,去了也是送死的份!”

  士兵們還記得,果毅都尉姚黃是這么說的,語氣里有憤憤不平。

  “就是,為什么要我們江南衛去送死!”有士兵贊同說道,聲音里也有忿然。

  “我們絕對不能就這樣白白送死!我們在江南道還有父母妻兒,絕對不能白白送去!我們一定要反抗!”又有士兵這樣說道。

  “對的,反抗!主將們不會親自上陣殺敵,自然什么都不用擔心,就是推我們去死…”

  以上的這些話語,是在招討司在南陽臨時駐扎之后,姚黃和這十幾個士兵對著身邊的士兵說的。三營的士兵們就這樣口口相遞著,那些贊同姚黃之論、有心反抗的士兵們,自然是瞞著周圍的士兵的,竟然就這樣一直到了亥時三刻。

  當那聲短促尖厲的號令響起的時候,三營的亮光也起來了,接下來出現的情形,讓所有的三營士兵都愣住了。他們的主官,中郎將段宏,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一刀砍向了站在他身邊的果毅都尉姚黃,只是一瞬間,姚黃就倒地,氣絕身亡!

  與此同時,那十幾個一直鼓動著別的士兵反抗嘩變的人,也被周圍的士兵,用刀架住了脖子,快得他們根本來不及反應,當然就無從反抗。

  段宏滴血的大刀,和厲聲的喝語,使得三營這里的士兵,不敢有任何舉動。三營這里,有著詭異的平靜。

  時間在一點一點過去了,招討司其余營帳的喧鬧,也逐漸平靜了。

  時間已經來到子時末了,雖然夜已經這樣深了,招討司駐扎地內,卻是火光洞亮,那燃燒著的火把,將營帳四周的情況照得很清楚。

  沈華善和張戈,站在主軍帳的前面,臉色沉肅地看著面前跪著的人,準確地說,是士兵。

  在他們面前,跪著近百余名士兵,這些士兵,雙手被捆綁著,他們都是參與亥時三刻嘩變的士兵,甚至,這當中有人,砍殺了自己的同袍。

  這些跪著的士兵身后,是近五萬余招討司士兵,他們全副戎裝,站得筆挺,近五萬人,卻只聽到淺淺的呼吸聲,所有人都在看著沈華善和張戈。

  “本使知道,諸位當中,心中或許有怨氣,或許會認為,前往河內道平亂,不是你們的責任。可是,諸位是否還記得,你們是軍士!你們所穿之衣,你們所進之食,全是來自大永百姓的供養!就是為了有一日,作為軍士的你們,能夠護佑大永百姓,保大永各地太平!可是如今,你們在做什么?”

  沈華善開口了,他的聲音并不大,說出來的話語卻傳到每一個士兵的耳中。

  “諸位離開家園,河內道這里又干旱,心中有憤,情有可原,法卻不容!你們乃軍士,軍令如山,將令如山,這個道理,你們不會不知道!可是為什么會有今晚之舉?嘩變!此乃重罪,禍及家國!”

  沈華善的聲音加大了些,有不少士兵聽到這些話語,都低下了頭。

  “不管你們是心中有想,還是受人蠱惑,今晚之事,定當重懲!本使當令諸位明白,何謂軍令嚴明,諸位身為軍士,不得守,必須死守!不聽軍令者,必誅!有功必賞,犯令必死!存亡生死,皆在諸位的選擇中!”

  沈華善的語氣越發沉凝,每一句話語,中間都是重重的停頓。

  “劉可,二營中郎將,帶領士兵反,殺同袍,當誅!姚黃,三營果毅都尉,煽動士兵反,擾亂軍心,當誅!…”

  一個個的人命,從沈華善口中說出,這個處置結果,令所有士兵的呼吸都頓了一下。

  全部當誅!

  當這百余人在這些士兵面前被誅殺的時候,那種震懾的效果,是驚人的,所有的士兵都微微張大了嘴巴。

  這就是嘩變的重罰!這百余個將領士兵,早就違反了軍紀,必定要承受這樣的后果!――是以所有的士兵都沉默。

  《武議》有云:凡誅者,所以明武也。殺一人而三軍震者,殺之。殺一人而萬人喜者,殺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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