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皇太后的事情就這么落幕了，薛家沒有醫治好她，雖說沒有受到什么懲罰，但是小皇帝對他們的態度明顯就冷淡了不少。
薛老太爺自然也知道自己目前的處境，也不愿意在小皇帝面前多晃蕩，免得他反倒看自己不順眼了。
一時間，這薛家一下子就低調了。
之前因為一直忙著太皇太后的事情，小皇帝都沒有怎么注意到太后的身子。
等他發現的時候，太后的情況比之前又糟糕了不少。
他心里忍不住一陣愧疚。
他之前還有些埋怨她，太皇太后出殯，太后的行為卻那么冷淡，太皇太后在世的時候，兩人明明相處的那么好。
現在想來，她那個時候，身子已經不好了。
小皇帝想到太皇太后剛剛離自己而去，若是太后再遭遇不測，那自己真的要變成孤家寡人了。
“母后，這是白太醫，讓他給你診個脈吧。”小皇帝坐在一旁，說道。
站在他身邊的是一個年輕英俊的男子，他是剛剛被提上來的。
“讓他回去吧，我不想見大夫。”太后的聲音很輕，即使是小皇帝，也能聽出里面的虛弱。
小皇帝癟癟嘴，他知道太后的性子。
她雖然只是一個女子，但是脾氣卻比任何人都要倔，只要她下了決定，那便是誰都勸不動了。
“你先下去吧。”小皇帝沖著那白大夫揮揮手。既然他不能讓太后改變主意，那也就沒有留下來的必要了。
“還有你們，都下去吧。”小皇帝沖著候在一旁的宮人說道。
小皇帝都發話了。他們自然不敢不走。
只有路嬤嬤，陪著太后在內室，沒有因為小皇帝的話而有什么動作。
“路嬤嬤，你也下去吧。”小皇帝繼續說道。
那路嬤嬤是太后身邊的老人，又深受太后的器重，他自然是要給她留幾分面子的。
路嬤嬤聽到小皇帝這么說，下意識地看了一眼太后。
如今太后身子這么差。她怎么放心離開。
太后沖她微微點點頭，示意她聽小皇帝的話。
路嬤嬤心中雖然有些不情愿。但還是走了出去。
等人都走干凈了，小皇帝走進內室，一下子撲到了太后的床邊：“母后，你是不是不要兒臣了！”
沒有人知道。太皇太后的薨逝，對小皇帝心理上的影響有多大。
偏偏還沒有給他足夠的時間來恢復，太后又變成了現在的模樣。
小皇帝雖然貴為帝王，但是歸根到底不過是一個八歲的孩子。
他心智可能是比一般同齡人要成熟，但是在大部分時候，他還是脆弱的。
小皇帝的行為，只是讓太后的心跳快了一下，并沒有太多的波瀾。
相比較小皇帝，她更加放心不下的是阿秀。
小皇帝雖然年紀小。但是貴為皇上，朝中大臣也算是安分守己，就算自己就這么死了。也沒有什么大的影響。
但是阿秀不一樣，她還沒有成親，甚至還沒有訂下一門好的親事。
她在醫學上面的成就還沒有被世人完全接受。
如果她死了，誰能做她的靠山。
但是身體這回事兒，也不是她自己能說了算的。
“瑞兒。”太后輕輕咳嗽了幾聲，緩過來以后才慢慢說道：“你已經不是小孩子了。要有做帝王的模樣。”
小皇帝聽了太后的話，眼睛一下子紅了起來。
他一直不大懂。為什么母后會不喜歡自己。
自己是她唯一的孩子，可是從小到大，她卻不愿意親近自己。
小的時候，她甚至都不愿意多看自己。
后來父皇去世了，她對自己好似多了一些笑容，時不時也會關心自己。
但是卻沒有皇祖母對自己的那種寵溺。
他以前以為她是性子冷淡，可是他明明有見過，她對阿秀笑著寵溺的模樣。
就連那容安，等到的關注也比自己要多。
“瑞兒，你還記得以前母后和你說過的嗎，你是小男子漢，不能隨便紅了眼睛，不然那些大臣怎么會服你。”太后摸摸小皇帝的腦袋。
對這個孩子，她的感情也是比較復雜。
他的出生，讓她覺得恥辱。
她知道不能遷怒于他，但是她實在是怕自己忍不住會做出傷害他的事情，所以讓他從小養在太皇太后膝下。
即使這樣，她也不愿意去看他。
在他周歲以前，她就是去太皇太后那邊請安，也是一眼都不愿意看他。
后來他年紀大起來了，開始叫自己母后，她的心也慢慢軟化了。
只是要讓她像一般母親寵愛自己的孩子那般，她還是做不到的。
他的存在，是在時刻提醒著自己這失敗的一生。
只有阿秀，那個孩子，她才是自己這輩子最愛的孩子。
只要她好好的，那她就放心了。
“有沒有旁人看到，母后，你不要離開瑞兒好不好。”小皇帝雙手抱住太后的手，不愿意松開。
現在雖然是冬天，但是太后身上的溫度卻低的嚇人。
小皇帝想起自己最后那晚，摸到的太皇太后的手，也是這般的冰冷，他“哇”的一聲就哭了出來。
自己真的又要失去一個親人了嗎？
太后看到小皇帝哭的那么慘烈，一下子不知道怎么應對了。
她的心里微微一酸。
對于這個孩子，她有時候不是不愧疚的，但是只要一想到他父皇對她。對路家，唐家做的事情，她的心一下子就硬了。
“瑞兒。”太后拿起放在一旁的手絹。細細地給他擦著眼淚：“你年紀還小，有些事情不會懂的。”
“母后您不說，瑞兒怎么會知道呢？”小皇帝有些委屈地看著太后。
只要她愿意和自己說，那自己一定能懂的。
太后望著他紅紅的眼睛，卻不知道該說什么。
自己的那些心事，沒有一件是可以拿出來和他說的。
“你呀，還是太小。等到大了，經歷的事情多了。也就知道了。”太后緩緩說道。
雖然她舍不得阿秀，舍不得那人，但是，她真的累了。
每天被困在這個大籠子里。沒有一絲一毫的自由，她已經筋疲力盡了。
“可是你現在和我說的話，我現在就能明白的。”小皇帝有些固執地看著太后。
太后望著他那雙像極了先帝的眼睛，忍不住撇過了臉。
他長得很像先帝，這也是她為什么無法對他親近的一個原因。
“母后…”看到太后下意識拒絕的動作，小皇帝只覺得心里很是難受。
“咳咳！”太后一陣劇烈的咳嗽，咳到最后，甚至咳出了一些血絲。
小皇帝原本心里還難過著，看到太后這樣。一下子就驚慌了。
“母后，母后，咱們請大夫好不好。你要是不愿意見御醫，那我就去給您找民間好的大夫，你一定會好起來的！”
只要太后愿意，他一定能在民間找到醫術高明的大夫的。
“不用…咳咳。”太后輕捂著嘴，又是一陣咳嗽。
“娘娘。”路嬤嬤在外面喊道：“阿秀來看您了。”
太后原本也有些無神的眼睛，在聽到這話的時候。一下子亮了些。
小皇帝自然也沒有錯過，心中又是一陣酸澀。
但是不知為什么。他對阿秀卻生不起一絲的厭惡。
他對阿秀，好似有著與生俱來的好感。
“讓她快點進來吧，外面涼的很。”太后說道，從枕頭下面翻出一個小盒子，用手指挑了一些裝在里頭的胭脂抹在兩頰，讓自己的氣色看起來沒有那么糟糕。
小皇帝看著太后的動作，咬咬嘴巴，卻沒有出聲。
阿秀進門，瞧見里頭沒有一個宮人，頓時覺得一陣詫異。
不過等看到小皇帝的時候，便了然了。
想必這是人家兩母子在說悄悄話呢。
真的說起來的話，阿秀和那小皇帝算是同母異父的姐弟了。
阿秀現在也有些能理解了，為什么他們第一次見面的時候，就那么自然地對對方有了好感。
血緣的牽絆，有時候就是那么的神奇。
“參見皇上，太后娘娘。”阿秀沖著他們微微一個行禮。
太后自然是迫不及待地就讓她起來了。
“聽說娘娘身子不適，我特意做了一些藥丸。”阿秀掏出一個小瓷瓶。
這個藥丸并不是自己做的，是阿爹花了好幾日才做好的。
當然這個藥也是根據阿秀之前說的，太后的病癥來做的。
因為太后的身子太虛，不能用比較重的藥，選的都是藥性比較溫和的藥材。
“好孩子，你有心了。”太后的眼中也充滿了溫柔。
如果每天能見到阿秀，她說不定還有一些盼頭，但是她也知道，這個是不可能的。
“娘娘您先要不要嘗嘗看。”阿秀笑瞇瞇地說道，好似她現在熱情推銷的不是藥，而是美食一般。
太后明顯被阿秀的話怔了一下，畢竟還真的沒有人讓人吃藥，還要先“嘗一嘗”的，但是因為對方是阿秀，太后乖乖地拿起一枚藥丸放到嘴里。
不管是什么藥，反正她的情況也不會太糟糕。
就是真的變糟糕了，她也不怪阿秀，她高興就好。
只是…
太后嘗到那藥的味道，表情一下子就愣住了。
這藥里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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