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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鳴鳳雖是皇族血脈,因年幼流于民間,除了容貌過人,行事風格欠缺應有的手段和果敢,又多了一股子幸碧玉的柔軟。

  賢太妃道:“鳴鳳,我問你呢。”

  鳴鳳止住落淚,她也不知如何是好,原以為自己是有主見的。

  到底是做侍妾久了,竟成了個沒主意的。

  賢太妃又道:“有三種法子:一,稅長庚不孝親母,不配承襲候爵,剝其爵位;二,讓稅長庚去江南封地;三,在皇城另為他置府邸,讓他單過。”

  鳴鳳咬著唇,三種選擇哪種都可以,對她竟也是無所謂的。

  賢太妃細說道,“第一種方子為上策,可斬斷后患,斷了葉家人的指望,你另給稅長庚可以平安度日的田地莊、店鋪,從今往后不再管他就是,既然他三番五次的不曉悔改,這種不孝不義的逆子,不要也罷!”言詞犀厲,“這可是在皇家,哪有算計親娘的兒子,傳揚出去,就是賜死也不為過。”

  “第二條為下策,他還是興陵候,去了江南封地,你敢肯定他不會再向著葉家人。葉家是什么人?早前助著左肩王府的葉氏為禍一方,便是大理寺也積壓了不少上告的狀紙。要是再仗了他的身份,只怕又得為禍封地二縣的百姓。”

  “第三條為中策,依舊讓他住在皇城,另為他尋處府邸安身,每月給他些銀子過活,各過各的日子。但難保葉家人繼續與他糾纏,與你為難。”

  要怎么做,全看鳴鳳的。

  賢太妃只能給她意見,到底她才是稅長庚的親娘。

  靖王宇文誨何等驕傲,怎他唯一的女兒就變成這般模樣。遇到委屈就只會哭啼失措。

  鳴鳳抬起頭來,仰視著賢太妃俏麗的臉龐,雖是長幼之輩,年齡懸殊不大。“我恨極了葉家h然他不仁,我也勿須再顧念他的顏面。皇伯母,你可還有他法?我要葉家人再不能傷我,再不能在我眼睛晃悠…”

  每每午夜夢回,想到青春年少時,如何被葉大老爺霸占了去,如何欺凌到沒有了半分尊嚴,那可是當著她的乳母、乳父、乳兄一家人強占的她,而他令惡奴綁住了她的乳父、乳兄,任她的乳母喴破了嗓子。可葉大老爺就是不肯放過她。

  對于鳴鳳,這是今生的噩夢,更是她今生最大的恥辱。即便她道破了自己的身份,可獸性大發的葉大老爺,還是不肯罷手。竟揚言道“別說是靖王之女,便是當朝公主我今兒也要了。”

  賢太妃美眸一轉,鳴鳳恨葉家亦到了這等地步,“你想讓他們死?”

  “若非長庚和玉嬪,我恨不能讓他們千刀萬剮,葉大老爺到底是他們的親生父親。但,此仇不報。我宇文鳴鳳今生難安。”她挑了挑眉,神色里全是恨意與狠毒。

  誓必要給他們一些厲害瞧瞧。

  過往點滴,此刻涌上心頭,章氏的刁難、辱罵;葉大老爺的禽獸嘴臉…歷歷在目,令她深惡痛絕。

  賢太妃大聲贊道,“這樣的魄力才是皇家的金枝玉葉。你本貴重,就算殺上一兩個人又有何妨?”她揚了揚頭,眼里全是贊賞和滿意。

  鳴鳳被她一贊,越發有了信心,“我想…將葉家上下發配三千里以外。從今往后,再瞧不見他們。至于稅長庚,他再三傷及我心,那個候爵不給他也罷。他的血脈里,到底流著葉家的血,與生俱來便是無情無義之輩!”

  要是太后聽見這番話,定會樂意,指不定正巴望著是吳家的孩子承襲爵位。

  賢太妃道:“上回太后給你入宮令牌,你可以拿著牌子入宮求見太后。”

  講到這里,辛苦氏頗有些口渴停了下來,四下張望,說了這么多,真想尋個地方飲上幾口茶水,正打量,卻見喬嬤嬤領著兩個丫頭過來,丫頭的托盤放著切好的西瓜。又有青嬤嬤帶著下人,竟拿來了繡杌和大傘。

  幾個女人長舒一口氣,各自坐了下來。

  凌薇望了眼辛氏,“這事兒,你又是聽誰說的?”

  辛氏笑道:“昨兒午后,我去外面采買絲線,正巧碰到了平王府繡房的管事婆子,聽她說的。”

  因著主家是姻親,走得親近,連帶著各家的管事婆子彼此見了也熟絡親近起來,自然少不得拉拉家常。

  素妍與姚妃各取了塊西瓜,大咬幾口,之前干渴的嗓子得已緩解。

  辛氏道:“晉陵大郡主入了宮,見著了太后,太后倒是心疼她,將她留在康寧宮里學規矩,請了德太妃與宮里的嬤嬤細心調教。”

  凌薇驚道:“還有幾日便是晉陵與吳大人的婚期,這…”

  辛氏道:“六月初十令人送大郡主回府。聽說昨兒皇上下旨,斥稅公子忤逆不孝,剝奪興陵候爵位,以觀后效。”

  凌薇母子談話時,早已預料到此。葉家人想迫晉陵大郡主嫁給葉大老爺為妻,卻換來太后的懿旨賜婚;想助稅長庚保住爵位,再無人可脅,竟落到被皇帝下旨奪爵。

  蠢貨!

  便是辛氏也在心里暗罵一頓。

  原已到手的世襲爵位,因為稅長庚與鳴鳳離心,輕易就失去了。

  鳴鳳傷透了心,哪里還會向著稅長庚,她怨恨著葉大老爺,就是稅長庚也不會給她多少念想,雖是母子,卻沒了母子情分,僅有的顏面,也被稅長庚合著葉大老爺折騰得沒了。

  凌修潔暗覺幸運,自己沒與稅長庚訂親,要真是應了,如今這等尷尬可如何是好。葉家那些人,極為難纏。

  有小廝奔往報信,“老敬妃、姚妃、王妃,老王爺進繁華里了。”

  女人紛紛起身,姚妃整理著衣衫,低聲問陪嫁丫頭:“我的發式沒亂吧?”

  丫頭夸贊了幾句好看類的話。姚妃緊張的樣子才輕減了下來。

  素妍細心的發現,今兒的凌薇換了件鮮亮的衣衫,瞧上去更顯年輕,竟似與姚妃一樣都是年輕女人。而她原就長得貌美,竟將姚妃比下去不少。

  凌修潔、凌修婉姐妹倆,一副小女兒家的打扮,模樣俏皮,踮腳望著二門外。

  辛氏立在凌薇身后,“葉家人這回得不償失。”

  素妍扭頭,一聽最后幾字,道:“稅公子失了爵位還不算么?”

  辛氏道:“大理寺又有狀告衛州葉家的案子,被人捅到皇上跟前兒了。大理寺派人捉拿了葉大老爺,這幾日就要判案。”

  凌修婉年紀最小。此刻一副惡狠狠的俏皮模樣,嘴里叫道“活該!他們就會算計姑母,總算惡有惡報。”還要多罵幾句,凌修潔瞪她一眼,凌修婉立時垂首。

  哪有這么巧的事。只怕與鳴鳳入宮見太后也有關系。

  鳴鳳而今被太后留在康寧宮學習規矩,出了兒子毒害母親的事,太后聽聞定然大怒,恐怕也怪鳴鳳沒有皇家貴女的強勢。

  宮里那樣的地方,純潔的小女兒進去,也能變得心計深重。鳴鳳接受調教,再出宮時。定是另一番模樣。

  雖只幾日,但素妍覺得那地方就是有這等法力。

  小廝一路快奔,“稟老敬妃,老王爺快入王府了。”

  素妍望向大門處,偏只一條石板小巷,只聽到大門方向傳來門丁的高呼:“老王爺回府嘍!”

  聲聲高昂。傳入耳內,女人們離了繡杌,整齊站立兩側,老敬妃、姚妃與辛氏立于左側,素妍與凌家姐妹立于右側。各人身后又站著服侍的丫頭婆子,就連大管家的女人、二管家等亦都云集了過來,分立兩側,跪地恭候。

  老王爺穿著一襲紅棕色的蟠龍袍,衣袍生風,款款而至,人比上回相見時又清瘦了一分,卻更顯精神。

  “妾身(兒媳)恭迎老王爺!”

  “老王爺千歲千千歲!”

  “修潔(修婉)恭迎姑父!”

  數種聲音交雜一處,老王爺的目光定格在凌薇身上,很快,眸光又移落至凌修婉處。

  那小小的人兒,多像年輕時的葉氏,不,他初遇葉氏,比凌修婉還稍大些,可凌修婉的眉眼很像葉氏…

  想到葉氏,老王爺呼吸凌亂,腦海里浮現出那夜捉拿賊人,卻無意間瞧見的畫面,葉氏竟與一個長像酷似封三爺的戲子…

  在她的心里,她到底深愛著的還是封三爺。

  他這一生,枉作了癡情人。

  素妍仰頭,輕喚一聲“父王”。

  老王爺回過神來,朗聲道:“都起來吧!”

  自大門處,過來一行人,走在最前面的居然一襲婦人裝扮,挺著大肚子的白菲,而她的身側,又跟著面容憔悴的紫鳶。

  素妍笑盈盈地看著許久不見的白菲、紫鳶,讓他們留在衛州,一年多未見,尋著了意中人;再半年多未見,就要做母親了。

  這世的白菲,嫁人生子,結局圓滿。

  白菲與紫鳶走了過來,正要襝衽行禮,素妍伸手虛扶一把,笑道:“免了吧!”

  白燕、紫鵲審視著許久不見的白菲與紫鳶,她們嫁的都是王府有品階的侍衛,可比管事兒子或年輕管事強太多了。

  白燕問:“白菲姐姐,童侍衛呢?”

  白菲笑著垂首,“這次隨老王爺回皇城,帶了不少的東西,跟在貨車后面呢。”

  素妍與丫頭們說話,凌薇與姚妃迎上老王爺,擁著他往靜堂方向去。

  青嬤嬤道:“二位姑娘還住在喜雨齋,屋子一早就收拾好了。”招呼了幾個小廝、丫頭來幫忙,幫襯著白菲和紫鳶把東西送到喜雨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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