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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82 不忍分離

  凌修齊大致將各家的關系也弄了個明白,對凌大爺道:“大哥,我瞅著將婉兒許給江詩允能成。”

  凌大爺一臉茫色,等著凌老爺說話。

  凌修齊道:“世人都說,人以群分,祈栗是個務實之人,他雖年紀小些,卻與祈栗這些人的深交,亦是一個靠得住的實在人。”

  青嬤嬤見正如自己猜的那般,忙道:“允爺與文忠候家原是同宗,族規家法也都一樣,男子三十無子方納妾,若嫡妻育有兒子,更不得納妾的。”

  她這一說,凌薇立時來了興致,“哥哥,我瞧著能行。雖說現下門第差些,若是他日這孩子高中,又得江家相助,可就容易出頭了。”

  凌老爺擱下碗,抹了下嘴,“妹妹,要是修婉不反對,就使人說合。”

  凌薇笑道:“皇城各家眼睛可都靈著呢,既然瞧上了,就早早訂下,等江詩允高中,怕就晚了。”

  一陣閑聊,竟訂下了江詩允與凌修婉的親事。

  宇文琰連吃了三碗雞湯面,倒真是飽了。

  凌薇見他吃飽,這才捧了自己的碗,生怕他吃不飽似的,喝了一口湯,只覺滿口生香。

  凌大爺和凌修齊倒把剩下的雞湯、喜面吃了個干干凈凈。

  眾人又說了一陣話,方才各自散去。

  夜空里飄過一陣寧靜而悠揚的琴聲,一聲聲如訴如思,似吟似唱,寧人心緒。愜意歡欣。

  宇文琰加快步履。近乎小跑越近琴瑟堂。琴聲越來越悅耳。

  素妍坐在偏廳的小榻上,榻上擺放著琴臺,十指纖纖,蒼白如蔥,時快時慢地飛舞在琴弦上,她的雙眉平和,明眸流光,隨著飛舞的纖指流轉著。如癡如醉,這是一支最為動人的曲子。

  宇文琰站在珠簾前,長身而立,靜默地看著彈琴的素妍。

  許久了,幾乎是她嫁入王府,他就不曾聽她彈奏過,他喜歡看她彈琴,喜歡看她練字習畫,喜歡看眉宇飛揚,這樣的她。才是他在鬼谷宮中見到的素妍,即便偽裝的容顏。也可以驕傲,也能意氣風發得如同男兒一般。

  琴音漸趨平和,在如輕呢般的細音里停凝。

  宇文琰不由得拊掌而拍,他幾乎也隨她一起沉醉。

  素妍款款抬眸,勾唇一笑,帶著幾分窘意:“許久不彈生疏了。”

  他挑簾而入,“無論何時,你彈的琴音總是最特別的。”

  素妍正要下榻,他搶先一步近了小榻,止住她道:“在榻上歇著。”握住她的手,坐在榻前,目光停留在琴上,并不是名琴,只是一張尋常得再不能尋常的琴罷了,從她的指尖流泄出的了是能醉人的弦律,令他忘返,令他癡醉。

  宇文琰道:“可用過晚膳了?”

  不待素妍回話,一側服侍的白燕笑盈盈地道:“回王爺,王妃晚上吃的是孫嬤嬤煲的乳鴿湯、蛋蝦餃。剛才又用了一小碗雞湯喜面。”

  宇文琰目光尋覓著偏廳內側案上擺放的箭漏,聲聲流轉,滴漏聲響,已是三更時分,輕聲道:“往后晚了,不用等我,你早些歇下。”

  素妍眸含溫和,“知你回來,讓紫鵲、白茱備了香湯,你先泡個澡。我把干凈衣衫放到屏風里了。”

  這是他的妻,他不歸家,會靜靜的等候;這是他的妻,會在他回來時,備好吃食,備好香湯。

  宇文琰愣愣地審視著素妍,一股暖流自心尖流泄,張臂一擁,將她緊緊地擁在懷里,“妍兒…”這一聲呼喚,不是用嘴喚出,而是從他魂靈深處迸發出來的,是從他的心底喚出的。

  靜靜地偎依在他懷里,素妍淡淡一笑,“童英和白菲來信了,白菲這丫頭這真是,都懷了五六個身孕還在衛州打理著店鋪、田莊上的事,紫鳶也有三個月身孕了…”

  白燕面露驚喜,正忙著清掃著內室,手里拿著雞毛撣子,連連問道:“王妃,白菲和紫鳶要做娘了?倒也是,算算時日,她們倆去年九月成的親,至今也有半年多了呢。”猛地探頭,正瞧見一對恩愛相擁的夫妻,頓時一張臉臊得通紅,似能燃燒起來一般。扭頭故作沒瞧見,卻與小安子的目光撞了個正著。

  小安子沖白燕使了個眼色。

  白燕會意,二人悄無聲息地退出內室與偏廳。

  過了不知多久,宇文琰方才緩緩放開了懷里的素妍,低頭親吻著她的額際,“我抱你去內室。”彎腰要抱,素妍已經止住,“你先去泡個香湯,知你過來,就令丫頭們把熱水添上了,莫要涼了。”

  他低應一聲,帶著壞壞的笑,“回頭我給你擦擦身子。”

  “才不要呢,我自己擦過了。”

  坐小月,不能沐浴,只能每日用溫熱的帕子擦上一遍,如今天氣一日熱過一日,素妍很想泡一回香湯,卻是不能,被青嬤嬤、孫嬤嬤二人輪番上陣的好一陣說教,生怕她患了什么月子病。

  這胎兒還不足兩月就落胎了,如今身子已經爽利、干凈,偏還得守著老規矩,不敢錯了半分。

  她捂著嘴,巧笑嫣然,沖他揮手示意,似要趕走那一股子難聞的氣息。“快去泡湯,渾身都是一股汗臭味兒。”

  宇文琰笑著步入內室,褪去外袍,折入屏風,里面的大浴桶上飄散著幾片陳皮,空氣里有橘皮的淡淡香味,令人頓覺精神百倍。

  素妍轉往內室小榻,倚窗而坐,彈奏著一首《幽蘭曲》,這亦是她最為喜歡的曲子之一。

  宇文琰將浴桶攪得“嘩啦”直響,渾身浸泡在桶里,說不出的神清氣爽,頭枕在桶沿上,眸光望著屋頂,不緊不慢地道:“該稟報皇上的都一一細說了,瞧皇上的樣子,對流星閣與宇文琮勾結一事還不知曉。”

  素妍纖指舞動,一門心思卻在聽宇文琰說話。

  “你彈錯了兩個音…”宇文琰撥得水響,透過屏風、數層輕紗的那頭,在窗欞之下坐著素妍,那一抹剪影道不出的美好,他猛然覺得,自己昔日應該為她特意建一座閣樓,可以讓她在那里起舞、彈琴、作畫,而不是一間小小的書房。

  素妍漫不經心,隨口答道:“原為琰郎誤。”

  宇文琰一臉慵懶,此刻整個人倏地坐直身子,越發移不開眼,她少說情話,此刻竟說是被他所誤才彈錯兩音。

  琰郎…

  可比千一好聽多了。

  宇文琰只覺哪里燃起了一團火焰,再難熄滅,低聲道:“今晚我去練功房歇息。”

  素妍未接話,繼續彈琴。

  宇文琰強行控抑著自己,這種身心俱付,真情傾注的情感,有多少人一生也不曾擁有,他覺得很知足,有妻如此,有家如此。“原是要與皇上請奏去豫地平叛,出了這些事,倒不能離開了。衛州河渠的事就要結束,父王又要忙著建衛河碼頭的事…要是我走了,留下娘和你,還有耀東在家,著實不放心。”

  如果流星閣沒與宇文琮攪在一起,他不會多想。流星閣派高手誣陷朝廷重臣,甚至還在他家小書房里藏匿密函,可見他們功夫不俗,江家布下的陣法機關,都被阻住他們,旁人就更難了。

  他若離開,家里就剩下婦孺,無論誰有個長短,他都會抱憾終身。

  素妍輕聲道:“大男兒志在四方,你想建功立業,我定不攔你,還是那句話,我只要你好好龗的。”

  宇文琰手里拿著帕子,想擦后背,卻夠不著,對著外面大喚一聲:“小安子,給本王擦背。”

  素妍纖指停凝,扱上繡鞋,小安子聞聲已經進來,她輕聲道:“你自歇著,我給他擦。”

  “水已經涼了,你還坐小月呢,受不得涼,讓小安子來。”

  素妍道:“我讓丫頭們再添一桶熱水來。”

  “不用了,小安子給我擦擦,我也該起來了。”

  小安子奔進屏風,拿了帕子,很用心地擦挫著后背。

  宇文琰雙手握著桶沿上,目光依舊透過屏風看素妍,“我若走了,這一大家子人可怎么辦?”

  若沒有流星閣的事,他許會離開得安心些。既然有了,他不能無視,萬一流星閣的人要對左肩王府,他在總要好些。

  凌薇那兒,他不擔心。

  耀東那里,也沒有不舍。

  他真正不舍的是素妍,自成親以來,他已經習慣見著她。

  要是數日不見,他會想得慌,每次從宮里當差歸來,就恨不得將她吃個干凈。

  素妍道:“你若不在皇城,我自用心襄助婆母。有凌家二位表妹在,她們也能幫襯一二,辛姨亦在府里,我們自會彼此照應,你不必掛心家里。”她抬頭望著屏風里隱隱綽綽的人影,還有那陣陣水響聲,“去靜堂那兒,可寬慰好婆母與舅舅?下回別再那么魯莽,你把他們嚇得不輕呢。”

  宇文琰懊悔過與凌薇說了那些話,當時他只是想讓凌薇提防著紫霞、青霞姐妹。

  素妍聽他詳盡道來,心頭愕然:“婆母想把修婉許給江詩允?”

  “你覺得不妥么?我倒覺得這江詩允是個不錯的人才,二人的年紀倒也相當,我在江家也見過江詩允兩回,品行、才學倒也配得修婉。”

  素妍微微一笑,“我是說,修婉性子好,容貌也出挑,還真沒想到婆母會愿意把她許給江詩允。”

  修婉的容貌比修潔更為俏麗水靈,便是許個更好龗的人家也使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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