養,篆煙繚繞,龍涎香的馥郁氣息彌漫在整座大,沁人心脾。
新皇宇文軒坐在龍案前埋頭批閱奏章,大總管及幾位值夜的宮人垂首侍立,大靜寂無聲,落針可聞。
一個小太監輕手輕腳一路小心地近了大總管,低聲附耳稟報。
大總管微微頷首,俯首走近龍案前,“皇上,左肩王求見!”
“傳!”
宇文琰見罷禮,新皇賜了“平”。宇文琰面露異色,新皇會意,斥退左右,唯留了大總管在側。
宇文琰拿出三張紙條,說了來路。
新皇打量了幾眼:“流星閣!”
幾字落音,意外和吃驚的竟是宇文琰,“皇上知道這是流星閣用來傳遞消息的特殊文字?”
新皇將三張紙條瞧了一眼,“安西怎么說?”
宇文琰一驚,“皇上連這也看出來了?”
他去而復返,只能說又發現了新的況,新皇能瞧出這東西是流星閣的,卻不知道這上面傳遞是什么樣的消息。
宇文琰將素妍告訴他的話細細地說了一遍。
流星閣!
新皇對江湖各派的事知曉不多,沒想天下間還有這樣的門派,傳遞消息只有彼此知曉,旁人很難解讀。
但現下說明宇文琮與江湖第一的流星閣聯手!
宇文琰俊美的臉龐上流露出幾分憂色,“微臣現下擔心的是,流星閣在助宇文琮,除了流星閣,還有多少江湖門派站在他們那邊?宇文琮收買了不少的朝臣、皇族,又有多少人是他的人?”
早前只是朝臣、皇族,而今卻突然發現還有江湖中人。
宇文理給他留下的到底是一支怎樣的門客隊伍,這些門客里又有著哪些人才。
附庸山人已抵達洛陽了吧?能順利進入龍虎山莊么?能說服眾門客辭離散去?
新皇知曉,里面的文人許能走上一些。但這些江湖中人,有講義的,亦有為榮華富貴所吸引的,他們未必會聽附庸山人的意思主動散去。
宇文琮既然給皇族許下了王候爵位。給他們也許下了人的賞賜,否則這些人不會與他為敵,與朝廷為敵。
新皇面無表,神思游離,似陷入深處,問:“貴太嬪潛在宮里的心腹可都清除干凈了?”
宇文琰抱拳道:“微臣共抓了五十七個人。”
“來人,把石福叫來!”
石福,鎮江候石開的長子,而今亦在金吾衛擔任中郎將一職。
石家是在乾明太子時就效忠門下的,算是新皇的家將。
石福很快進了大。
新皇了膛。眸子里掠過幾分狠決,他不果斷,就會保不住天下,保不住帝位,甚至保不住自己的命。他的后不僅有太后、皇后與眾嬪妃,還有幾個皇子、公主。“石福,連夜再審貴太嬪一黨的宮人,證據確鑿者殺無赦!朕給你三時間,務必要將宮里有嫌隙之人清除干凈!”
石福應聲。
流星閣與宇文琮攪合到一起了,他絕不縱容,無論是文人名士。還是江湖俠客,一旦與宇文琮站在一處,那就是叛賊,就得死!
流星閣…
新皇憤憤地想著這個名字。
宇文琰抱拳道:“微臣告退!”
新皇打了個同意的手勢。
二龍奪帝,自他登基,他一直就在等著。這個與他爭奪帝位的人出現,原來是他,居琮,被先帝軟府中,在府里裝出沉迷聲色。嗜酒如命的假相,卻暗中做著自己的皇帝夢。
既然要斗,這一次就來斗斗看誰更高一籌。
新皇冷聲道:“把朕寢宮的天龍金盒取來。”
這是一只異常華美的錦盒,盒上鏨有九條金燦燦的天龍,栩栩如生,盤桓在不大的錦盒上,盒子用赤金打造,上面掛著一把同樣鏨有金龍的金鎖,以此象征著這盒子、金鎖盡皆帝王擁有。
大總管知新皇要開這只九龍盒,轉過去,不愿窺視帝王的秘密。
先帝在世時,還是在登基第二年打開過九龍盒,至此后,終其一生再沒開過,那盒子里藏匿著天朝最重要的東西。
新皇從頭上拔下簪子,抽開簪子,倒出一枚小巧的金鑰匙,啟開龍鎖,盒子里放置著幾樣別樣的東西,其間有一枚鏨有龍頭的鏤空金戒指,還有可調動三軍的兵符,猶豫片刻,他取了龍頭金戒,將其戴在自己食指上。
他重新合上九龍盒,依舊鎖好,若無其事地遞給大總管。
大總管的目光鎖定在他食指龍戒上,戒指上的龍頭異常威武,鏨刻得栩栩如生,那龍似在咆哮,一雙龍目熠熠生輝,仿佛龍霆大怒,只需一眼,令人生畏。
大上,恢復了之前的肅靜。
新皇手捧著奏折,案前要急的文書都被他批閱完畢。
夜,靜謐。
一條黑影翩然而入悄無聲息,本是一臉肅然的大總管“撲通”一聲已癱坐地上昏昏睡去。黑影如同鬼魅一般,縱一閃,垂首靜跪龍案前一臉恭敬,仿佛點住大總管睡的人不是他。“屬下粘竿處統領青龍拜見皇上!”
新皇緩緩移眸,借著大的華燈,方瞧清這男子,約有三十多歲,中等材,面容冰冷如雕,不大的眼睛透出蝕骨的寒意。五官生得尋常,是那種走到人海里,便再難憶起他的容貌的人。不尋常的是他的表和眼睛,不,其實也尋常,瞧得久了,就覺得他的眼神木訥,表木訥。
這個尋常容貌的男子,見過之后,很容易讓人遺忘。
就算你認真的瞧過,事后也很難憶起他的長相,他著實太尋常了,尋常到就像一個不足讓你記住的人。尋常得太過普通,尋常到五官、材和聲音都沒有一點過人之處。
偏他,卻是先帝花費無數的心力培養的粘竿處統領。
粘竿處,云集暗衛中的暗衛,大內高手中的高手。
在他被封為皇太孫后。先帝曾告訴過他,粘竿處其實只有十二個人,他們平里瞧著是最尋常的侍衛,只在接到重要任務時。才會匯聚一處。平時彼此見面不相識,他們辯識、確認對方份,只是因為他們每個人都有一張由先帝繪在右臂的紋,各人伸出手臂就會形成一幅圓形的十二生肖紋,圍立而圈,就像是十二時辰。
他們每次相見,皆蒙著臉,根據彼此的紋來確定對方的份,他們每個人不以真實姓名示人,卻各有綽號。是以十二生肖為號。
由新皇直接帶領,也只有新皇和粘竿處統領才知道這十二人的真實份。
新皇帶著審視,卻見青龍已經揭起右臂,露出一條赤青色的大龍。
新皇道:“流星閣與宇文琮攪合到一塊。你需要多少時能滅了流星閣?”
青龍一怔,抱拳道:“稟皇上。流星閣與我們粘竿處原是有些淵源的。”
新皇擱下手里的奏折,“朕聽先帝說過,齊太祖皇后創立了流星閣、天下第一樓,齊高祖皇帝登基后,收攏天下第一樓,組建了粘竿處。可這回,流星閣和宇文琮攪到了一塊。”
青龍垂下眼簾。“皇上,流星閣里有我們粘竿處的人。”
新皇神色一凜,這事兒他倒還真不知道,“流星閣為何要助宇文琮?”
青龍抱拳道:“他們是奉屬下之命行事。屬下想知道宇文琮那邊到底有哪些人,不相助一二,如何能打入宇文琮的內部。”他略頓一會兒。道:“幾年前出了一些意外,我們打入宇文琮內部的高手玉剎突然失蹤,好在近來玉剎又現了,這一回他平安進入龍虎山莊,以玉剎的聰敏。用不了多久就會把龍虎山莊的況摸個熟絡。”
玉剎,流星閣四大殺手之一。四大殺手的容貌江湖中沒人見過,就算遇見,也許是易過容的人。
原是這樣…
先帝說過,他可以完全信得過粘竿處的人,這些人每一個都是先帝培養的。
“朕要一份最詳盡的宇文琮一黨名單,無論是在朝官員還是白門客,朕都要一一了曉。”
青龍道:“請皇上給屬下十天時間,十天后一定奉上詳盡的名單。”
“退下吧!”
戴上龍頭金戒,只要被粘竿處的人瞧見,就會通曉粘竿處統領來見新皇,這是過往百余年來,粘竿處定下的規矩。
新皇輕撫著指上的龍頭金戒,十天,他用這十天重新布局。
流星閣里有粘竿處的人。
真真讓他覺得意外!
他走到前,傲視著整座皇宮,睥視天下,雙手負后,渾散發出攝人的龍威,這是一個九五至尊流露的霸氣。
弱水,你告訴朕流星閣的事,是不是想說,要朕重新布局!
宇文琮,這一回,朕要你輸得心服口服!你敗之時,朕定會讓你看到,什么是真正的帝王。你這個叛臣逆子,屆時,那些小瞧朕的、不將朕放在眼里的、背叛朕全都得死!沒有人可以挑戰朕的龍威,更沒有人可以搶走朕的帝位!
夜漫漫,在這宮燈稀疏的黑暗里,曠寂而冷清。
宇鱗次櫛比,宮廊繁復。
他贏得了天下,登上了帝王,卻唯獨輸卻了她。
弱水,朕將會讓你看到,朕會是一代明君!
因為朕輸了你,再不能輸了帝位,倘若輸了這一次,便是輸了一生,輸了一切…
為了帝位,他放棄;為了帝位,他犧牲了那么多,絕不容任何人染指他的帝位。
他方是正統,他才是名正言順登上帝位的九五至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