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王爺道:“原是年前就要送來的,可年前皇城下了行令,只好作罷。”
太后與老王爺敘著話,問了些關于衛州的風土人等等。
蕓芳先遣人將奏報文書送到了內務府報備,又親自去了禮部,請禮部尚書看了一眼,禮部乃是曹尚書,一看上面寫的,吃驚不小。
蕓芳笑道:“老王爺回皇城正要趕回衛州修渠呢,太后口諭,若是曹大人無異義還請盡快加蓋禮部官印,我還要報送皇上兒批閱。”
曹尚書連連應是,瞧了一眼,上面說得有根有據,這宇文琰不是葉老王妃所生么,怎的突然冒出個親娘凌氏來,還說葉老王妃犯妒、無子,當貶為奉侍。加蓋官印,雙手遞奉給蕓芳。
蕓芳又拿了奏疏去養,稟明來意后,將奏疏遞給了大總管。
新皇正在批閱奏折,大總管奉過一份來,道:“太后請皇上批閱,左肩王府的老王爺還等著回話呢。”
他抬眸一瞪,先帝臨終留下遺詔,不許太后涉政。
不悅地接過奏折,一瞧里面的內容,新皇道:“阿琰生母是凌氏?”
宇文琰長得酷似老王妃,怎會生母另有其人?
新皇覺得有些不可思議,二十多年后,方才說他的母親另有旁人。
大總管怔然,他也是剛聽說的。
新皇道:“今兒是阿琰當差,傳來見朕。”
大總管應著,令小太監去喚人。
宇文琰入了大。
新皇道:“你父親遞了奏疏。貶降葉氏為奉侍,晉封你生母奉侍凌氏為側妃,你可知?”
這么大的事,他竟沒聽宇文琰說出一字半句。
宇文琰抱拳道:“葉氏犯妒、無子。毒害府中子嗣,理當被降。”
新皇想到素妍嫁給宇文琰前前后后的事,難怪這葉氏行事古怪,竟不是宇文琰的親娘。真讓人意外,早前都說宇文琰長得像葉氏,誰也不曾往這里想過。
新皇又細看了一遍,握起朱批,寫下“準奏,賜凌氏封號‘敬’,著禮部擬旨!”幾字,遞給大總管。
大總管拿了奏疏,遞給外面候著蕓芳。
蕓芳再跑了一趟禮部。曹尚書不敢怠慢。親自盯著禮部官員擬定圣旨。再派了專人去新皇那兒加蓋金印,幾個來回,總算辦妥。
葉宅。
紫霞郡主正盯著三個兒女。無論是女兒還是兒子,一個個都不安心。尤其是兩個兒子,整的就想著如何貪玩。
只聽門外一聲大喝:“紫霞郡主接旨!”
她先是一驚,葉卿卿大叫著:“娘,會不會是爹爹升官了?”
紫霞到現在還不見葉浩,這會子,說不準又跑哪兒去了,一尋上差使,又新結識了幾個朋友,整的聚在一處吃茶、游玩。
紫霞瞪了一眼,“乖乖,為娘去接旨。”
她跑在前院花廳,只聽宮里的宣旨太監朗聲道:“請郡主到左肩王府領旨!小的是奉傳旨總管之令前來傳話的。”
紫霞想著,指定是什么好事,大方的讓丫頭取了五兩銀子打賞小太監。
威遠候府那邊,也是如此。
青霞想不出是什么好事,她倒是聽說老王爺昨兒回皇城,難不成是老王妃說得老王爺回心轉意。洋洋得意,自上回韓太太壽宴后,府里的人就議論了好一陣子,說她與娘家兄嫂的關系不好。
這會兒,青霞精心打扮一番,特意跟韓大羅氏要了轎子回王府。
靜堂花廳上,早有一位打扮華麗的太監到了,一側又有素妍坐陪說話,素妍的邊站著一位與葉氏王妃有六七分相似的婦人,衣著一襲墨綠色的衣袍,這讓她整個人看上去更顯白凈、沉穩。
素妍笑著道:“上回給總管大叔的藥茶可有常吃?”
大總管是奉了新皇之令來府上的,新皇很是好奇,遣他來,許也是瞧瞧宇文琰這位生母是何方人物,見了面,倒沒想是個年輕、貌美的婦人,舉止得體,一看就是大家閨秀。
大總管道:“王妃有心了,藥茶倒也好使,嗓子疼的毛病輕淺了不少。”
有下人立在花廳前,俯腰稟道:“王妃,青霞郡主到!”
大總管道:“葉氏何在,快帶出來領旨。”
有下人扶了葉老王妃出來,一夜之間,她似又蒼老了許多。
青霞一入花廳,見著葉老王妃嚇了一跳,輕喚:“母妃…”
大總管冷聲道:“青霞郡主注意稱呼。”提高嗓門,大喝一聲“領旨!”
一屋子的人跪在地上高呼,“吾皇萬歲萬萬歲!”
大總管朗聲道:“奉天承運,皇帝詔曰:左肩王府宇文謙妻妾葉氏,犯妒、無子,迫害皇族子嗣、毒害姬妾,罪不容恕,念其育有兩女,今貶為奉侍!所育兩女,長女紫霞降為二等郡主;次女青霞,降為三等郡主!左肩王府宇文謙之姬妾凌氏,儀容端莊,溫婉賢淑,育有長子琰,今晉封為宇文謙第一側妃,賜封號‘敬’。有宇文謙之侍妾珠奉侍,溫順,敬嫡母重夫君,晉位為正四品承儀,所育之女紅霞,封為三等郡主!欽此!謝恩——”
一等郡主拿的是正二品俸祿,二等郡主乃是正五品俸祿,三等郡主領的是正七品俸祿,等級差的可不是一星半點,俸祿便差了好幾倍呢。
“謝主隆恩!”
葉氏軟坐在地上,仰頭看著含笑的大總管,他正將圣旨遞給凌薇,“恭喜凌敬妃,賀喜凌敬妃,如今總算是苦盡甘來了。”
凌薇接過圣旨,笑答:“有勞公公。”
素妍揮手,有下人捧來一只盒子。笑著對大總管道:“總管大叔,這盒里是我前些子新做的藥糖丸,總管大叔且吃吃看,要是管用。與我說一聲,回頭我再多做些。”
大總管樂呵呵地道:“王妃費心了。”
素妍欠了一下,“在我心里,總管大叔可是最值得敬重的長者呢。”
“既是你專為咱家做的。咱家就收下了。”
大總管不來,素妍下回也要送他的。
他是先帝、皇帝跟前的人,送金銀的人比比皆是,但她送的是治大總管喉疾的糖丸,對于大總管來說,親自給他做,可不比什么都重要。
大總管道:“皇上跟前還得咱家侍候,咱家就此告辭了。”
“總管大叔走好!”
素妍令二管家將人送出大門。
青霞扶著軟坐地上的葉氏,聲聲輕喚“母妃”。
青嬤嬤冷著聲兒。“青霞郡主。請注意言辭。如今葉氏只是區區末等姬妾,正九品的奉侍,如何擔得‘母妃’二字。”
青霞惡狠狠地盯著素妍。連個宮里的太監都要巴結討好,手臂一抬。“你這個妖婦,是不是你搗的鬼?你非得將我們家都毀了才甘心,你…”
凌薇將圣旨供奉在花廳上案上,回過頭來,厲喝“大膽”,“你罵誰是妖婦?她可是你的長嫂,是尊貴的王妃,豈容你誣蔑。”
青霞看著素妍,再看看這個新晉封的什么凌敬妃,二人一副自得洋洋的模樣。
側妃便側妃,還賜了個“敬”的封號,當真是前所未有的事。這是說她雖是側妃,卻如王妃一般的尊貴,哪家親王府的側妃有封號的,只她一個。
紫霞低斥:“青霞,不可魯莽,還不快賠禮道歉!”
素妍未予理睬。
凌薇神色俱厲,雖是貌美如花的女人,此刻發怒,倒也令人不寒而栗,她的眸子里掠過濃濃的殺意。
青霞倔強地不肯道歉,“我要見父王,我要見父王,他這是什么意思?他已經辜負了母親,怎么可以再降母親的位份。”
院門外,傳來老王爺的聲音:“是本王入宮求的太后和皇上下旨,怎么?你是嫌本王的處罰重了?犯妒、無子,這可是七出之罪,本王念著葉氏跟隨二十多年的份上,不休棄,已是莫大的仁慈。”
青霞見他進來,淚水奪眶而出,放開葉氏,起迎上,拉著老王爺的手臂:“父王,你不是答應過母親,今生今世只她一個女人嗎,你不是說過要善待她一生…”
“住口!你看她配么?”老王爺喝斥一聲,指著葉氏。
她不配,從一開始她算計、欺騙他時,她就不配。
老王爺的字字如釘,扎在葉氏的心上,她疼得幾近麻木。
回不去了,再也回不去了…
即便一開始是為了榮華富貴,可后來她是真心付出,是義無反顧,如飛蛾撲火般地上他,但他再也不信她的話。
“她犯有大過,不知悔改一錯再錯,姚妃的孩子是她下毒害沒的,難道還要本王寬恕她!是她欺騙、算計本王在前,她做過那起就該想到,欺騙本王的后果!本王不休棄她,是瞧著你們姐妹的面,休要多言,否則連最后的分也沒了。扶葉奉侍下去歇著,葉奉侍明隨本王回衛州!”
青霞含著淚,固執地道:“父王,你忘了,我們曾經是一家人…”
老王爺厲聲道:“那只是一場謊言!本王更喜歡現在的子。”他蹲下子,附在她的耳邊,緩聲道:“姚妃賢惠能干;珠承儀陪本王同甘共苦;還有二位昭訓的溫柔體貼;杏奉侍的風解語,你遠不及她們。”
棄她一人,他發現了一大片的花。
葉氏只覺他是故意的,他說這些話給她聽,就是想讓她傷心。
“阿謙,我知道,你還在意我,你一定還在意我,你只是氣我欺騙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