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下,太子命龍禁衛留在外面,只帶了他們幾個進了香雪海。***..
及至進院轉過那雪山,饒是早有心理準備,也都看呆了。
只見眼前白雪映著丹霞,玉女嬉戲,恍如瑤池仙境。
這樣美景他們不是沒見過,這等玉女他們也不是沒見過,但與眼前情景相比,都少了一些靈氣,少了一份生動!
她們所行并不出格,看起來就是不同。
先王澄。雪地梅間,她坐在一只高凳上,面前擺著一張高高的長條幾案,上置古琴,素手如穿花蝴蝶般在琴弦上往復跳躍。一領深紅色帶風帽的斗篷拖曳在雪地上,風帽垂在腦后,頭上珠搖玉晃。
她不僅彈而且歌,儀態奔放,大氣雍容!
琴音錚錚,不似通常舒緩,與傲雪梅花競相爭輝;歌聲也清洌,如黃鶯出谷,將少女歡欣心情盡情展露。
與琴音歌聲相和的是簫聲,由兩個身著大紅羽緞斗篷的少女吹奏。
這是趙晨和沈祭酒的女兒。
兩人既未坐著也未站著,而是在梅林間且吹且行。那步態,那身姿,面上洋溢著柔美的笑容,恍如仙子從云端降落。
在三人中間的梅林內,杜鵑、張均宜和趙晴正舞劍。
寒光閃閃、衣袂翩躚,間或一朵梅花被削得悠悠蕩落;既爭又鬧,嬉笑無忌,滿樹積雪被震得簌簌飄飛。
東西方向,擺了好幾張幾案。
東面,是秦嫣領頭。正在作畫,好幾個少女圍著她。你添一筆,我加一;西面。是九公主領頭,正揮毫寫詩詞。
再遠一,幾個年的姑娘正玩投壺擲梅花,嬌笑聲不斷。
梅心亭的窗子全打開了,窗口探出許多美人頭,拍手叫好。
亭子外的游廊上,石板燒烤一直沒停過…
炎威太子看了這情景,臉上笑意溫柔起來。
他頭也不回地吩咐:“黃愛卿,沈愛卿。兩位可瞧仔細了,這幅瑤池玉女集可遇不可求,當錄之!”
黃元和畫癡沈從儒一齊躬身答應。
兩人又走到一處,低聲商議了兩句,然后再抬頭細看。
黃元看著道熟悉的身影,連斗篷都沒披,大雪天里,就這么襖薄裙,纖腰輕扭。玉璧疾舒,和著琴簫的節拍在梅花間穿梭,不時撒下一串串笑,溫潤的眸子更加水潤了。
張圭一面觀看。一面心注意周圍。
這時,杜鵑忽然跳出圈外,對亭子方向壓低聲音叫道:“大姐。幫我烤一條魚!”
趙晴卻大叫:“我要吃鹿肉!”
張圭聽了愕然,黃元含笑垂眸。太子也無聲笑了起來。
孔少師和沈祭酒咧咧嘴,沒話。
這時旁邊一個包裹得嚴嚴實實的女子應道:“杜鵑姐姐。我去幫你們拿。我也要喝一碗紅棗茶,暖暖身子。”著就往后面亭子跑。
因有好幾張畫畫的幾案擋住,她便從旁邊繞過。
這一轉方向,就看見了太子等人。
她一愣之下,忙跑過來。
她頭上戴著昭君帽,脖子上圍著白狐領子,這還不算,雙手還將身上光華燦爛的斗篷前襟緊緊捏住,縮著頭,微弓著腰,生恐灌了風。
張圭看不出她是誰,見她朝太子奔來,忙上前擋住。
誰知她穿得太多了,跑得氣喘吁吁的,在雪地里一個踉蹌栽過來。
張圭急忙伸手扶了一把,待她站穩了才松手。
那女子仰頭,他才看清是秦易安。
秦易安也沒留心他,只顧太子,還沒站穩就仰頭道:“九…九叔,你什么時候來的?”
聲音壓得低低的,很神秘好奇的樣子。
炎威太子早認出侄女了,見她這樣,溫聲道:“怎不多穿些?”
話未完就忍不住笑起來,因為他發現她已經穿得夠多了。
這個侄女,他以前也是當女兒一樣疼的。
秦易安還不覺,松開斗篷,把捧的手爐亮出來,道:“還好,有這個,還不算冷。杜鵑姐姐,多跑跑動動就好些,越縮越冷。我剛才打雪仗了,身子還暖和呢。九叔,你站這不成的,一會兒她們就發現了。不如躲那山后面去…”
太子哭笑不得,難道他是來偷看美女的?
正要開口,緊跟秦易安身后來的貼身侍女跪在雪地里叫道:“見過太子殿下。”
這聲音不大也不,立即引起那邊注意。
有幾個注意,余下的人也都跟著警覺了。
于是,琴簫驟停,笑聲歇止。
炎威太子便大步朝那邊走過去,張圭等人跟上。
杜鵑見了,提著寶劍迎上前來,奇道:“父王怎么來了?”
炎威太子淡淡地掃視一圈眾女,道:“父王來看看你們。”
眾女呆呆地看著這一群不速之客,等杜鵑叫人,才反應過來,也顧不得了,忙一齊跪地,“參見太子殿下!”
太子抬手道:“不必多禮!地上有雪,別跪了。”
眾人這才站起來,好些人又忐忑又后悔。
剛才竟然玩得忘了神,這副樣子落在太子眼中,可怎么辦?
有心細的,注意到英姿勃勃的張圭和溫潤清雅的黃元,便是不認得,猜也猜出他們的身份,更是懊悔得心頭滴血,幾乎要抓狂了!
等黃元幾人上前給杜鵑見禮,證實了她們猜想,更難受了。
王澄卻安靜地站著,還在懷念剛才的恣意暢快。
忽然,她感覺到什么,抬頭一看,太子正注視她,目光很犀利。
她急忙垂眸,心里不知什么滋味。
不出意外,她進入太子后宮是一定的。
只是。她有些茫然,不上喜歡不喜歡。
既然命定如此。那她只有認命。
太子默默注視王澄好一會,眾人都發現了。都心思各異。
杜鵑也注意到了,這時道:“父王,是去亭子里歇會,還是去上房?”
炎威太子對她微笑道:“去亭子。”
著當頭就走,一面側首低頭,對她溫柔道:“父王想,今日難得好日子,帶了他們幾個來,畫上幾幅畫。寫上幾首詩,為你助興。”
杜鵑聽了歡喜道:“那真是太好了!剛才她們也畫了、寫了詩呢。”
不知不覺的,就抱住他胳膊。
炎威太子也覆了她手,道:“哦?那正好請孔少師和沈祭酒看看。”
又向眾女道:“能得兩位前輩指,也是你們的機緣。”
眾女忙同聲道:“謝太子殿下。”
兩老頭在眾女敬佩的目光中,腰板都直了些。
那王澄見對女兒露出溫柔神情的太子,于犀利之外散發別樣的氣質,心兒猛一跳,呆呆停住腳步。不知想到什么。
前面,太子進入亭中,落座后,冷霜托上熱茶來。
杜鵑接過去。先親捧了一盞給太子,然后再奉給孔少師和沈祭酒,一面道:“孔少師。孔夫人也進宮了呢。等會和皇祖母一塊過來。”
孔少師肅著一張臉,對她頭。
對這個郡主。他不知端什么臉子才好。
秦易安則端給張圭和黃元,二人謝了。
寒暄幾句。炎威太子便命擺筆墨、鋪大幅紙張,黃翰林和沈祭酒即刻要作畫,晚了靈思就滑脫了。
杜鵑聽了,趕緊指揮人去,又叫搬寬臺案到亭堂中間。
須臾,筆墨紙硯都準備妥當,擺在當中一張大花梨臺案上。
眾人一齊讓開,沈從儒和黃元走到臺前站定,一人站定一邊。
一老一少,老的似青松遒勁,少的似翠竹清雅,當即潑墨揮毫,渲染涂抹起來。
眾人無不靜靜屏息觀看,只太子靜靜喝茶。
約莫兩盞茶過后,眾女看出他們繪的正是剛才她們嬉戲場面,都瞪大了眼睛,也不看梅花,只找自己的身影。
隨著筆勢游走,漸漸一個個少女顯露出來。
黃元繪的這半邊,正是王澄杜鵑等人。
那王澄在他筆下簡直活了過來!
不單王澄,每一個少女在他筆下都活了過來:或大氣雍容,或英姿颯爽,或天真嬌憨,或安靜柔美,或飄飄若仙…寥寥數筆,便準確出各人特質,形象生動,栩栩如生!
秦嫣看著畫中王澄那高雅奔放的儀態,心中一顫。
她有了不妙的感覺:太子他們進來,才看了不多一會,全憑的是第一印象。似黃元沈祭酒這樣擅畫之人,更是極會捕捉人物一剎那的神韻,可是,她那會兒在想什么?
她在想今兒一定要壓倒群芳!
她還對靖安郡主懷著強烈的嫉恨!
那么,她當時臉上的神情是怎樣的?
正慌張恐懼的時候,就聽秦易安低聲抱怨道:“太子九叔,你看看,黃翰林怎么把人家畫的那么圓滾滾的?除了一張臉,什么都看不清了。不行,叫他改改!侄女…侄女再從新擺個樣子給他看!”
“噗!”
炎威太子噴出口里的茶。
他看著侄女嘟著嘴,使勁憋住笑,低聲道:“待九叔看看,若是把本宮侄女畫走了樣子,本宮立即命他改!”
著放下茶盞,起身走上前。
那張圭也跟上去,探頭只看了一眼,就低頭悶笑。
畫中秦易安頭上、頸內都圍得毛茸茸的,只露出半張臉的眉眼,那縮頭弓腰的模樣,一臉神秘地仰頭對太子話,可不就是剛才那個樣子?哦,胸前還露出半個手爐面貌。
他不禁佩服黃元,怎么就畫得這么傳神呢!
以后第一更還是改在中午吧,天冷了,晚上趕不急。謝謝親們訂閱打賞投粉紅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