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是唯恐天下不亂的主兒!
杜鵑看著趙晴喃喃道:“怪不得…”
她忍不住問道:“你就不怕我失手?”
趙晴急忙道:“怎么會!”
杜鵑道:“怎么不會?還有,你怎不恨我呢?”
趙晴瞪大眼睛道:“我又不想嫁他們,為何要恨姐姐?再說了,姻緣都是天定的,就算心里想,也不能這樣嫉恨人家。母親說,這一試就試出來女兒家的真正品性。可笑她們還說姐姐粗野,父親那年從荊州回來就對我們姐妹贊不絕口,說郡主品貌非凡、才華出眾…”
她小嘴不停說,杜鵑卻沒聽見,她走神了。
被京城名媛公認為“情敵”,這事擱誰身上都不好受。更何況她還冤得很,明明她才是受人欺辱的一方。
追本溯源,這一切應該是方火鳳引起的;然后,五皇子;再然后正元帝…關鍵的人物是五皇子,順親王,她的親五伯父!
想到這,她抬腳就跳下地,“妹妹,我有事要走了。”
趙晴一把抓住她,疾聲問:“郡主去哪?”
不等杜鵑回答她就搶著道:“不管去哪都要帶我去!”
杜鵑斷然拒絕道:“不行!”
趙晴眼珠一轉,放軟口氣道:“郡主聽我說,今晚郡主先帶我出去,看看我能不能有用。若是有些用,去蘭桂會我就跟著郡主;若是郡主覺得帶我是拖累,那日我就不去了。如何?”
這是個誘人的條件,她篤定杜鵑會答應。
果然杜鵑問“你說真的?”
趙晴猛點頭道:“當然。”
杜鵑便道:“我要去探順親王府。你敢去?”
趙晴瞬間眼睛大亮。跳下地道:“我去換衣裳。”
很快,她就換了一身緊身短打衣褲。頭發用布巾包了,臉上也學杜鵑蒙了塊布巾。只留兩只眼睛在外,悶聲對她道:“走!”
就算聲音壓抑,杜鵑也聽得出她的興奮勁兒。
她想不通,趙御史那樣的人,怎么養出這樣的女兒!
在外間,紫電和清霜看見她們出來,并沒有大驚小怪,不聲不響沖杜鵑蹲身行禮,顯然她們知道了杜鵑身份。
趙晴吩咐道:“我們出去了。紫電你守在這里。清霜你去東南角門那里守候,等我們回來接應。”
二女一齊答應了。
趙晴才和杜鵑悄悄出門。
等出了那小院,杜鵑低聲問:“她們可靠嗎?”
趙晴點頭道:“可靠。比我爹都可靠。還會武功。”
杜鵑腳下一個趔趄,忙又站穩。
趙晴也不走院門,直接在僻靜處翻墻出去了。外面是條小巷,她輕車熟路地帶著杜鵑從巷子中間岔入另一條街道。一路左躲右閃,有時翻墻,有時上樹,碰見打更或者巡夜的虎禁衛。又來個金鉤倒掛,掛在街鋪的屋檐下。
杜鵑看得心里直抽——這分明就是“慣犯”!
想想趙御史那表情,這閨女怕是讓他頭疼的很。
趙晴順利將杜鵑帶到順親王府,充分展示了她的能力。
兩人隱在一方山石邊的竹叢后。望著對面透出隱隱燈光的屋子,那是順親王的書房。趙晴得意地悄聲問杜鵑道:“郡主,我怎么樣。還算有用吧?”
杜鵑點頭,又想她看不見。遂也低聲道:“嗯,妹妹好身手。不過你別說話了。還有。別叫我郡主了。”
趙晴忙答應,不吱聲了。
正在這時,前面屋子出來三個人。
今兒八月初十,借著月光杜鵑發現走在前面的男子正是順親王世子秦城,今天上午在茶樓見過的。她心里一動,待他們走過后,便拉著趙晴悄悄地跟上去。
卻見他們左拐右拐,入了二門。
杜鵑隱在墻角下想了一會,再沒翻墻進去跟蹤了,又回到前面順親王的書房附近。見里面燈還亮著,待巡查的侍衛過了一撥,才悄悄靠近后窗,就聽里面有人說話。
“這兩天要留心勇親王府。”
“是,王爺。”
“去吧。”
“屬下告退。”
又靜聽了好一會,屋里再沒聲響,又感覺有人。
杜鵑一咬牙,命趙晴在后面幫她望風,她悄悄繞去前面,在墻角望著那兩個站在門口的侍衛靜靜等待。好容易等他們轉頭湊一處低聲說話的時候,她迅疾躍了過去,撒出一片白霧。
“這叫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杜鵑心中默念,“哼,下三濫的手段誰不會!”
兩侍衛倒地,杜鵑竄入內廳。
看來學雞鳴狗盜也不難,她進屋后又迷倒一個小廝。
“李莊,怎么了?”里間聽見動靜問。
“沒事王爺。”杜鵑吸氣道,似乎咬了舌頭。
她剛才聽見這小廝和里面對話,學了三分像。
里面果然沒追究了。
隔了一會,里面又道:“上茶。”
這回杜鵑沒應聲,低頭端了茶進去。
她身上套了李莊的衣裳,戴了他的帽子。
才想著再要撒迷藥,誰知順親王竟然去了旁邊隔間去了,透過月洞門只看見一個微胖的背影,不知找什么。杜鵑就把茶盞擱在桌上,然后閃到一書架后藏住身形。
一時順親王出來了,手里還拿著兩封信。
他坐到桌前,看見茶盞,放下信先喝茶。
杜鵑便笑了,這才借著枝形燈打量這個五伯父:四十多歲,有些發福了,很和藹儒雅的面容,不像他兒子那么冷面孔。但想起他曾慫恿正元帝抓他,她便將他定性為“笑面虎”。
笑面虎很快就撐不住了,努力眨眼。又連續喝了兩口茶,想要提神。結果更徹底地趴在了桌上。
杜鵑就施施然從書房走了出去。
然這畢竟是王府,不是鳳尾山。她們撤退的時候還是驚動了值夜的侍衛,頓時喊將起來。
趙晴慌了,低聲道:“快跑!”
杜鵑卻道:“跟我來。”
說完往剛才追蹤到的二門口跑去。
趙晴見她翻過院墻進入內宅,頓時傻眼了。
然后面追兵來了,她才一跺腳跟了上去。
杜鵑等她來了,叮囑道:“跟緊我。”
她就是走,也要把順親王府鬧個雞飛狗跳!
打著這主意,她踩著欄桿和墻壁,就跟攀崖似的。橫著身子連蹬了幾腳,探手抓住廊檐下的圓木,就飛竄上房頂。
趙晴看得眼珠子差點都不轉了——真心仰慕啊!
杜鵑回身,丟下一個物事打在她身上,她才醒過來。一看,上面連著繩子呢。她不想被杜鵑看輕,忙伸手抓住,打起全部精力,不待杜鵑拉扯。也三竄兩竄上了屋頂。
那時,府里已經吵嚷起來了,內宅仆婦們紛紛驚動。
杜鵑正要奔正中一片大屋去,忽然看見好幾處院子里都有蒙面黑衣人跑過。心中大樂:怎么今晚來拜訪順親王的不止她兩個?這才好呢,這才能混水摸魚!
趙晴也看見了,差點笑出了聲。
真是太好玩了。跟著郡主就是精彩!
有仆婦看見屋頂上有人,頓時尖叫不止。
外面侍衛便沖了進來。在值夜的婆子媳婦指引下,一層層往里沖。忽然又有間屋內傳出一聲尖叫“啊——”
是個女聲。叫的很恐怖。
大家聽了驚慌,不知發生什么事,忙奔了過去。
杜鵑和趙晴從屋脊飛躍到這院子的一株桂花樹上,躲在樹冠中,聞著撲鼻的桂花香氣,盯著那屋子看。卻見從窗內跳出一個黑影,很嬌小敏捷。這時從院外跑進來兩個小廝,正是先前跟隨秦城的,那黑影手一揚,他倆就倒地不起了。然后,黑影到了墻邊,只輕輕一縱身,雙手攀住墻頭,就翻了過去。
杜鵑看得滿腹狐疑,覺得那身形好眼熟。
正想不起來,趙晴問“外面人來了。我們走不走?”
看著趙晴,杜鵑這才想起來那影子好像黃鸝呢。
她心里“咯噔”一下,想以小妹子的脾性,只怕真來了京城,又不怕死地闖順親王府找她。
她頓時心急火燎,也顧不得暴露行蹤,扯著趙晴又重新上了屋頂,朝剛才那個黑影去的方向追了出去。
她們走后,幾個侍衛和婆子涌進來。
等進了屋子,一個個尖叫不止。
并不是死了人,臥房的床上躺著一男一女,緊緊纏在一塊,其中一個正是順親王世子秦城;那女子卻是表小姐…
順親王府大亂,主事的王爺卻昏睡不醒。
這些杜鵑都不知道了,她追了幾條街,也沒找到剛才的黑影,而巡城的虎禁衛卻跑動迅速起來,因為他們也接到了順親王府有賊的消息。
趙晴忙對杜鵑道:“快走,不然麻煩了。”
杜鵑也不敢大意了,想那黑影若真是黃鸝,應該走脫了,不然虎禁衛應該有動靜,只得先回去了。
兩人潛伏回趙府,進房后,趙晴先命紫電舀些水來洗漱,然后吩咐清霜道:“我練功累了,要好好歇息,明早不去給父親母親請安了。回頭你去告訴一聲。”
紫電清霜一齊答應了。
趙晴便扯著杜鵑笑道:“郡主,來,咱們睡覺!”
杜鵑看著她意猶未盡的模樣,一副要跟自己討論一番的架勢,忙點頭道:“好。我都困死了。”
說完上床就閉眼,很快就陷入沉睡,鼻息均勻。
趙晴手撐著枕頭看她,輕聲嘀咕道:“這么快就睡了?”
聲音里滿滿都是不甘,又不敢弄醒她,只得也睡了。
杜鵑聽到身邊傳來細細的鼾聲,睜開眼睛笑了。
她把剛才的事翻出來,慢慢梳理:另外那些夜探順親王府的蒙面人是哪一方的?她覺得眼熟的黑影到底是不是黃鸝;若是她,她進那間屋子做了什么?殺人了嗎?還有兩天后的蘭桂會…
越想越清醒,轉臉就想跟趙晴討論討論。
黑暗中,身邊人呼吸均勻,早睡沉了。
她這才想起來,剛才把她當成玩性大的孩子不理會是不對的,遂也閉眼睡去。
第二日清晨,趙晴沒去父母面前請安。趙御史罕見地沒一早就去衙門,和夫人坐在炕上喝茶,趙三姑娘和趙四姑娘請安后站在一旁伺候。
早上后臺抽風,所以更晚了。親們,天天兩更,粉紅卻不動,因為親們不痛快。親們想等杜鵑揚眉再撒花,可想過自己也曾有不如意的時候?要是你的朋友告訴你,等你發達了我再來恭賀你,你會怎么想?杜鵑就要翻身了,別讓她看盡世態炎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