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5章根源 仿佛溺水之人抓住了救命的稻草,小蓮也不知哪來的大力,猛然掙脫夏生,往前院跑去。一邊跑,一邊不顧一切地哭喊:“不是我,是杜鵑!不是我,是杜鵑!是杜鵑!是杜鵑,他一直喊杜鵑…”
她要向所有人宣告自己的無妄之災,證明自己的清白。
分明那人是跟杜鵑約好的,要不怎會見了她就撲。
她倒霉碰見了這事,憑什么要受冤屈?
若是不說清,爹娘會打死她的!
夏生聽小蓮嚷出杜鵑,呆了一呆,又禁不住氣怒交加——杜鵑都不在這,關她什么事?這小蓮太可惡了,虧他剛才還心疼她受欺負呢。
他跺了下腳,急忙攆上去,要攔住她。
可小蓮安心要吵出這事,好轉移大家對自己的注意力,腳下跑得飛快,轉眼就到了前院,一頭扎進人叢,哭喊連天,嚷得所有人都知道了。
屋里的人聽到動靜,也都出來了。
其中就有小蓮的娘,還有魏家其他人。
房屋竣工,大頭媳婦娘家自然要來恭賀,有林春三個舅舅、兩個舅母(大舅母已經先來了),還有表哥表嫂等人。
眼下在黃家的就二舅母和三舅母,她們剛吃過酒席,被小芳帶過來歇息,其他人則去隔壁坐第二撥。
二舅母見小蓮發亂衣散的形容,再聽了她的哭訴,差點沒暈過去。隨即便把目光投向杜鵑,滿是痛恨。她也氣糊涂了,況且人都有私心。立即就相信了自己閨女的話。
桂香、槐花、小芳等人都在,形色各異。
黃雀兒憤怒不已,跨前一步對小蓮叱喝道:“你胡說!杜鵑一直在屋里,你憑什么害她?”
小蓮不顧一切地喊道:“我沒有。那人一直叫杜鵑。”
這時夏生從后面追過來。對小蓮道:“小蓮你別瞎說!都是八斤混賬,關杜鵑什么事?你別鬧,我馬上去告訴大爺爺和五叔,看怎么辦。”
他真的生氣了。
小蓮揪住娘的衣襟。瑟瑟發抖,哭道:“我沒瞎說!娘,我真的沒瞎說!嗚嗚…”
杜鵑攔住發怒的黃雀兒,溫聲問小蓮道:“好好的你去后面干什么?”
小蓮脫口道:“我去給春生哥哥送水。”
小遠明立即道:“是槐花姐姐說師兄吐了,告訴杜鵑姐姐。杜鵑姐姐就叫我給師兄送水漱口。后來,這個姐姐非要搶了杯子,說她送去。”
他大概也知道出事了,因此趕忙證明。
黃鸝掃了一眼槐花,目光滿是懷疑。
且顧不上她。先冷笑著對小蓮道:“原來小蓮姐姐是去找春生哥哥的。怎么又碰見了別人呢?還扯上我二姐。我二姐可是一直在屋里待著。連給春生哥哥送水都叫遠明去的呢。幾個舅母都知道。”
二舅母臉色更難看了。
當著人,小蓮攀扯杜鵑的理由實在站不住腳。
小蓮哭道:“我怕他人小打了杯子。”
杜鵑只覺這事奇怪,問“春生呢?”
小蓮哀哀哭道:“春生哥哥…不在后面…”
杜鵑看向槐花。認真問道:“槐花,這是怎么回事?”
槐花臉色煞白。戰戰兢兢道:“我是真的看見春生在那的,我才對你說的。不信,你喊春生來問就知道了。我真的沒說瞎話。他什么時候走了,我也不知道。”
黃鸝尖聲質問“你不知道后面還有人?”
若今天二姐聽了她的話去了,會怎樣?
桂香也質問道:“春生哥哥讓你喊杜鵑送水的?他要是沒叫,要你多什么事?他身子骨好的很,才不會吐呢。”
杜鵑凝神盯著槐花不語。
槐花心兒狂跳,吞了一口口水,只顧搖頭,含著淚說“不知道”,她害怕極了,眼下斷不能被牽連。
杜鵑對小遠明道:“去,叫你師兄來。”
小遠明忙飛奔出去了。
小蓮才不管她們查問呢,只對二舅母和三舅母哭訴,說那人見了她也不細看,抱住她就喊“杜鵑”,一直喊“杜鵑”。
自己的閨女是什么性子,二舅母很清楚,因此明白閨女是遭受了無妄之災,作了替死鬼。至于那人跟杜鵑之間是怎么回事,她才不管呢。可恨的是閨女上趕著親近表哥,這才惹禍上身,若不然,也好分辨些。
她對杜鵑道:“杜鵑你看,八斤叫你,你去問問…”
黃雀兒驚叫道:“二舅母!”
她生氣了,仿佛五年前面對爺爺奶奶,又仿佛十二年前和杜鵑落水時受的委屈,覺得長輩以強凌弱,全不講道理。
夏生忙拉住她,示意她別出聲,有事讓他來說。
畢竟舅母是林家的親戚,她還沒進門,得罪了不好。
杜鵑看著二舅母笑道:“二舅母別急,先帶小蓮進去勸勸吧。她嚇壞了呢。林家是大戶人家,林爺爺是最講道理的,何況還有大頭伯伯和嬸子呢,他們都不會不管小蓮的,這事一定會給一個交代。這等于是林家大房和二房的事了。”
關本姑娘屁事!
不是她心硬,她真的很同情小蓮,可是出了事就攀咬她,她真心覺得不恥。這樣的人,既可憐又可恨。先不說內情怎樣,就算真如小蓮所說,也不是她杜鵑的錯吧?
小蓮倒霉,她杜鵑就不倒霉了?
小蓮受了無妄之災,她杜鵑豈不是更無辜?
二舅母見外甥護著黃雀兒,杜鵑一個小女娃,卻不急不怒,笑得云淡風輕,而小蓮一副狼狽樣,實在難看,無法可想,只好先拖她回屋去整理。
杜鵑立即讓夏生去叫林爺爺等人。
這事必須要長輩出面了。
這里暫時安定。后面卻鬧起來了。
那八斤被人拉開,先還頭昏昏的,后被夏生揍了一拳,又被九兒狠摑了一掌。方才醒來。看見小蓮哭著被夏生帶走,他也害怕起來。
可他也不是傻子,心想若是就這樣認了,白丟了臉面不說。回家肯定還要挨懲罰,且多年的心思也都成了空。反正都這樣了,不如豁出去不要這臉面了,大鬧一場,說不定還能如了心意。
九兒等人壓著他,幫他把褲子拉上來系好。
等弄好了,九兒喊“拖過去。翻院墻!”
他是怕從前面走引起人注意,把這事吵開了,害小蓮名聲受損。因此要從后面翻院墻去林家。哪曾想小蓮已經嚷開了。
八斤聽了大喜。也瘋瘋癲癲地嚷道:“杜鵑別走!杜鵑,杜鵑,你再摸摸…摸我小雀兒…”
說著涎皮賴臉地笑。撒酒瘋,掙脫眾人往前跑。
黃小寶大怒。飛腳朝八斤踢去,嘴里罵“王八蛋!狗娘養的東西!老子踢死你!”
九兒聽了如五雷轟頂。
剛才他還在想,這事要如何善了。畢竟是自己堂弟,做下這等事,他雖然痛恨,但眼睜睜看他去死,也于心不忍。況且他就算死了,也挽救不回小蓮的名聲了。只有讓他娶了小蓮,方能兩全。
誰知,這畜生竟然是沖杜鵑來的。
九兒反應過來后,三大步并作兩步上前,把八斤抓回來,揪住他衣領惡狠狠地喊道:“我叫你胡說!你再胡說,我掐——死你!!”
八斤絲毫不懼,依然掙扎喊“杜…鵑…”
九兒眼睛都紅了,手下用力,真要掐死他。
小秤砣等人嚇呆了,急忙去掰九兒的手,喊“別掐死了。”一個個都覺得晦氣,又憤怒,覺得這八斤真是混賬透頂。杜鵑長得好看,喜歡她的男娃多的很,誰像他這么不要臉!
可是再不恥,也不能讓九兒把人掐死了。
大伙兒一齊用力,把九兒扯開。
八斤被拉開,一不做二不休,趁著眾人拽住九兒的空檔,連滾帶爬地往前跑去,嘴里還在喊杜鵑。
九兒暴怒,甩開鉗制他的少年們,和黃小寶一齊追過去。
八斤鐵了心要鬧大,邊跑邊裝瘋賣傻,說杜鵑是他媳婦,從小就摸了他小雀兒的,魚娘娘早把他們配好的…
前前后后的人都聽明白了,根源竟在這里。
當年,杜鵑還沒滿周歲的時候,去林家老宅拜年,和一堆小娃兒坐在林家老太太的羅漢床上玩。八斤屁股上沒兜尿布,在虎皮上撒尿,被杜鵑看見了,手快地抓起尿布就堵了上去,嚇得小八斤當場“止尿”。(見前文)
后來,大人們常拿這事打趣八斤,九兒等兄弟也用這事笑話八斤,八斤沒記住別的,卻記住了杜鵑拿尿布堵自己小雀兒。
年歲漸大,杜鵑越出落越好看,他每每見了,情不自禁地就想起當年那小人兒用尿布去堵自己小雀兒的情形,想得面紅心跳、心神恍惚。
日久天長,這份渴慕刻入骨髓,攪得他幾乎要魔怔了。
開始因為羞恥心,人前還能控制,后來跟村里頑童胡混,知曉了人事,便失控了。私下許多不堪舉動,以及心里許多污穢念頭,也不消細說。
然由于林家家教嚴謹,再加上杜鵑姊妹都不是軟弱的,還有任三禾這個大殺神,再有就是林春和九兒兩個堂哥也很維護杜鵑,他心里始終懷[讀小說請進入“熱門小#說&網”]有一份懼怕,不敢表露出半分心思。
可是,少年血氣方剛,又存了那樣的想頭,時間久了,總有失控的時候。這次林家蓋屋子,他日日跟杜鵑見面,每一見到,就想起小時候的場景,立時便手腳發軟,渾身血液涌往一處,不能自持。
至今日,喝了些酒,終于釀出事來了。
他也跟小蓮一樣,意識到今天這事不能善了,想要鬧大了,說不定黃家為了杜鵑的名譽會讓步,或者把杜鵑許給他也不一定。
果然能有那結果,便是被族里重罰也甘愿的。
不能怪他妄想,這種事以前村里不是沒有過。
他想得倒好,卻完全忘記了小蓮。也不想想,就算要娶,他也應該娶小蓮。至于杜鵑,他連一根頭發絲都沒摸到,黃家怎會如他的意。
懷著這樣的打算,他往前院飛奔而去。
誰料迎面來了一個人,一言不發,照著他的臉就是一拳。就聽一聲悶響,夾著一聲骨頭碎裂的脆響,他的鼻梁就被打斷了,鮮血噴涌出來,當時就暈死過去,再也叫不出來了。
來人正是林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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