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1章喝茶的資格 傍晚時分,杜鵑一行人踏上了歸程。
杜鵑姊妹竹簍里裝滿了茶葉,手上還提了野鴨、雉雞等物;林春和九兒則一人扛著一頭鹿,冬生身上也掛滿了野味;如風背上更是捆著許多,有狐貍,并一些少見的小動物。
他們今天去的地方,已經是深山老林子了,自然不能光采茶葉,那太不值得了。
因此,回來時比去時還要累,黃鸝和冬生連叫喊的力氣都沒了。
天光暗下來的時候,任三禾忽然從林子里閃身出來。
“小姨父!”
黃鸝激動萬分,立即就要解下身上的東西。
任三禾瞅了她一眼,道:“看你平常很有毅力的樣子,這就受不了了?你也沒背多少東西。依我,還要給你再加些重量呢。不把底子打牢固了,你怎么學后面的?”
黃鸝急忙叫道:“我很好。一點不累。可是小姨父,你還是不要加重量了,讓我循序漸進吧。一次把我累垮了,我就爬不起來了。”
杜鵑等人都笑了起來。
林春看著師傅,也沒問他怎么在這。
其實,他和九兒早就發現師傅一直跟著他們。這些年來,他還發現一個現象:一旦杜鵑走遠些,師傅要么自己跟著,要么讓他和九兒陪護。他們陪護的時候,師傅還不放心,常在暗中跟著。
他以前沒想那么多,可是最近卻越來越疑惑。
然他怎么也想不出里面的緣故。
師傅對黃雀兒和黃鸝就不會這樣。
任三禾示意杜鵑把手上的野物給他。
結果,杜鵑遞了一樣又一樣:肩上挎的,腰間掛的。手上提的,甚至脖子上還斜掛了個布帶。解下來的時候小心翼翼的樣子,“這里面是野鴨蛋。小心些別碰碎了。”
任三禾黑了臉,道:“你弄這些干什么?家里又不是沒雞蛋。還有這野鴨,怎么射了這么多?天天吃紅錦雞還沒吃夠?”
杜鵑笑道:“我們今天撞了大運,在一個山谷的山塘邊發現好多野鴨子。小姨父你說我還能不手癢?這東西燉湯可好喝了。還有那么多鴨蛋。不撿的話也實在不像話…”
她一副“不撿白不撿”的口氣,惹得林春等人都笑了。
杜鵑也是沒法子,勤儉過日子慣了的。
以前沒本事,只能摳著過日子;如今有本事上山打獵,這綿延的大山仿佛就是一個天然的飼養場,她不能獵鹿、獐子等大的獵物,碰見這些美味的小動物,那舍得放過了!
任三禾看著她直搖頭。又將黃鸝和冬生手上的東西勻了些過去,這才帶著他們往回趕。
至于九兒和林春,他根本就不操心。
有他在前,眾小更不敢懈怠了,拼了命地奔跑。
一時回到村里,已經是明月高懸了。
桂香聽見如風的聲音,立即從林家沖出來迎向他們。
看見九兒那高大的身影,她不知為何鼻子一酸。拖著哭腔喊道:“杜鵑!”
明明想喊九兒的,結果一出聲變成了“杜鵑”。
杜鵑奇道:“桂香,你怎么在這?”
桂香不答。卻質問道:“杜鵑,你去掐茶葉,怎么也不叫我一聲?”她盯著她,仿佛在問天大的事情。
不等杜鵑回答,冬生搶著道:“桂香姐姐,虧得你沒去。我都后悔去了呢。我的娘噯。那么遠!我兩條腿都差點跑斷了。桂香姐要去了,咱們現在說不定還沒到那。”
“那么遠?”
桂香很吃驚。
黃鸝接道:“不就是。二姐,下回這么遠的路別叫我了,我實在受不了了。”一轉頭看見黃老實也來了,忙撒嬌道:“爹!我快累死了!”
黃老實慌忙過來,取下她背上的竹簍。
黃鸝任他自己動手,她連側一下肩膀的力氣都沒有了。
黃老實又過來取下杜鵑身上的簍子。
杜鵑被妹妹逗笑了。
她雖然也累,卻沒那么夸張。
等身上東西都卸下后,她拉著桂香的手道:“我在路上還跟九兒說呢,幸虧你沒去,不然累死你。九兒說他沒敢告訴你,就怕你吵著要去。他還真有先見之明。你真要去了,這回來的路上怕是要他背著了。”
“真的么?”
桂香借著月光,竭力辨察杜鵑神情。
發現跟平常沒兩樣,又去看九兒。
九兒怕她鬧脾氣,趕忙笑道:“桂香,我給你捉了一只鳥兒。瞧,這毛色多好看!”語氣帶著一絲誘哄的味道,并從袋里扯出一只系著腳的紅頭花羽的鳥兒遞給她。
桂香接了過去,有些發癡。
她煎熬了一天,臨了卻發現好像都是在自找不痛快,其實根本什么事都沒有,杜鵑還是跟以前一樣,九兒哥哥也跟以前一樣…
來到家門口,林家院子和黃家院子都涌出許多人來。
林大頭和夏生合力從林春肩上抬下那頭鹿;大舅母心疼地問林春累不累,說小蓮早就燒好了水,要他趕緊去洗澡,等下吃飯云云,比他娘還要殷切。
馮氏和妹子馮明英則帶著任遠明和任遠清圍著杜鵑姊妹問這問那,任三禾早把野味都提進了黃家院子。
林大頭留九兒和桂香在林家吃晚飯。
九兒忙搖頭,說家里惦記著,要趕緊回去,一面對桂香道:“走吧,咱們也回家。”
桂香聽了眼窩一熱,心里一松,便乖巧地去接九兒手上的野鴨。
九兒側身讓開,道:“還是我提著,這也沒多遠了。省得弄臟了你的手。”一面走,一面問她怎么來了。
桂香滿腹心事,最后只道想看看他們采了多少茶。
兄妹倆說著話遠去了。
杜鵑回家。看著廊檐下攤開一大堆花花綠綠的野味,也不禁咂舌:“這么多!”
任三禾哭笑不得。道:“你才知道?”
杜鵑不好意思地說道:“我提著的時候倒沒覺得。”
黃鸝把手亮給爹娘和小姨看,道:“都勒破了呢。不過那地方鳥兒真多,真舍不得丟下。還有許多鳥蛋,我們的袋子都裝不下了呢!”
一邊叫累,一邊說得眉飛色舞。顯然“好了傷疤忘了痛”,把那勞累忘記了,只記得有趣的經歷了。
兩家人在一起吃了晚飯,任三禾一家才離開。
飯后,馮氏洗碗,杜鵑姊妹則連夜炒茶。
幾年下來,杜鵑和黃雀兒炒茶已經有相當的水準了,她可是下了大工夫的。
為了炒茶。廚房里面另搭了個鍋灶。
今天摘的茶葉都是一芽二葉,葉片嫩綠,白毫隱翠,品質相當高。杜鵑和黃雀兒同時動手,每一鍋只下少量茶葉,炒青、揉捻,再慢慢烘干,謹慎又精心。黃鸝在下面燒火。
這晚。林春吹簫的時間似乎比平常更久一些。
簫聲持續在夜空中回蕩,讓全神貫注站在鍋邊的杜鵑多了一絲輕松,沒那么疲累和焦躁。
這一忙。就是通宵。
第二天清晨,杜鵑沒有去練功。卻估摸著他們練功快結束的時候,拿著新炒的茶葉去了小姨家,親自用炭爐燒水、泡茶,請任三禾和林春九兒品鑒。
新茶沖泡出來后,湯色清綠。香氣撲鼻。
任三禾不必說,林春感覺最敏銳,只嘗了一口,眼睛一亮,說這茶帶著竹的清雅香氣,且滋味甘醇,與以往喝的茶味道都不同。
杜鵑笑道:“我也是這個感覺。是不是因為那山上有許多竹子的緣故?只怕水也有關系,我用的水是昨天帶回來的,從那山上接的泉水。”
昨天,他們帶去的水喝完后,見山上泉水很清冽、甘甜,就把竹筒都裝滿了。杜鵑臨走的時候又裝了一次,回來還剩了些。因想著要請他們品茶,靈機一動,就用這水了。
任三禾沉吟道:“有道理。”
九兒砸吧兩下嘴道:“甜!杜鵑,你再換一種水試試。”
林春忙去換水重燒。
這里,杜鵑跟任三禾商量道:“小姨父,這茶葉我想走高端市場,就是賣高價。以前我手藝不行,今年我有把握。這茶口味獨特,加上本來就稀少,一定能賣高價。”
任三禾問:“總共得了多少?”
杜鵑道:“才兩斤。過兩天再去摘,也頂多再得兩三斤。后面再摘就不夠品級了。”
任三禾又問:“你想賣什么價?”
杜鵑心里算了下,道:“一百兩銀子一斤。”
任三禾看著她問:“這么多?”
杜鵑忙道:“這不算高。小姨父,這茶葉…”
任三禾打斷她的話,以不容置疑的口氣說道:“一千兩銀子一斤!”
“噗!”
“咳咳…”
杜鵑和九兒一齊嗆了,正蹲在炭爐旁扇火的林春也長大嘴巴,露出滿臉不可思議的神情。
任三禾冷冷地說道:“就賣這個價!這還少了呢。不是有錢就能有資格喝這茶的。”
杜鵑見他面色忽然沉了下來,似乎有些明了,好像又牽扯到她的身世了。
唉,不管原先是什么身份,她現在是個村姑好不好!
只要有錢買,她就會賣,管誰喝呢。
可是她又不能說破,只好隨他去,能多賣更好。
正要說話,忽然前面傳來一聲凄厲的慘叫,是個女子聲音,好像從林家傳出來的,夾著狂怒的虎吼。
林春當即彈跳而起,跟風一樣卷了出去。
九兒大叫道:“如風咬人了!”
也急忙追了上去。
杜鵑嚇一跳,也顧不得茶不茶的了,道:“我去瞧瞧。”
跟著九兒就跑了。
任三禾也起身去了。
林家西廂門口,如風正毛發聳立、虎視眈眈。
在它對面,林大頭、秋生等人全神戒備、戰戰兢兢地與它對峙,大頭媳婦和小芳扶著渾身顫抖、幾乎站不穩要跌倒的小蓮。
林春趕來后,安撫住如風,然后詢問情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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