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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7章 各有情思

  忙了一會,因今天沒太陽,也不知多早晚了,眾人覺得累了,才坐下歇息。

  黃鸝立即掏出一個包裹,拿了些筍干散給大家吃。

  杜鵑笑問她道:“餓壞了吧?”

  黃鸝嬌哼了兩聲,問林春“春生哥哥,你來的時候,我大姐飯可煮好了?”

  林春聽了一愣,道:“我沒去你家,不知道呢。”

  杜鵑笑著咽下嘴里的筍,道:“這還用問?林春都收工出來放風了,肯定已經到晌午了。這天怕是要下雨,咱們再撈幾網就回家。你再忍忍吧!”

  桂香看著黃鸝使勁笑,覺得她時時惦記著吃太好玩了。

  九兒閑適地問林春,什么時候起屋子。

  林春說,已經定了日子,四月初一破土動工。

  之前,他和夏生一直在準備材料,砌墻裙的石板、承重柱石、大梁、檁子和椽子、隔板等,還有請人開窯燒的磚瓦,如今都籌備齊了。只等一開工,請足夠的人手,只要四五天就能完成。

  他就像總工程師一樣,先測量出新屋占地的面積,繪制出圖樣,通過計算得出墻面寬高、所需磚瓦、柱子長短等等,因而才能先一步準備。

  桂香聽說蓋八間上房,東西各四間,忙問道:“秋生和夏生表哥住上房,你和冬生住東西廂房,那大頭舅舅和舅母住哪?”

  林春道:“爹和娘想跟誰住就跟誰住。”

  桂香道:“那房子也不夠呢。”

  林春明白她的意思,便解釋道:“上房寬度只夠蓋八間,但后院還要蓋廂房的。前院的廂房都有耳房。這樣每個房頭都有五六間屋子往上。就夠住了。”

  林春設計規劃院落的時候,杜鵑也幫他計算過的,因此很清楚格局,倒沒多問,只笑道:“將來你們四個都成親了,再各人生幾個孩子,那院子可熱鬧了。早晚的時候。就像——”她歪著頭想了一下——“就像放出籠的雞一樣,一窩蜂擠出來。嘖,嘖,想想那情形就壯觀!”

  眾人一下笑起來。

  林春深深地看了杜鵑一眼,沒吭聲也沒笑。

  九兒笑得最豪爽、開心。

  杜鵑這番話意味著她沒打算嫁給林春。否則,哪個小女娃會當著未婚夫君的面說將來生多少孩子…

  她說“將來你們四個都成親”,完全是事不關己的口吻。

  桂香笑道:“哎喲杜鵑,你可真會比。”

  杜鵑道:“我外公家就是這樣,看著嚇人的很。”

  說著又問林春道:“現在這樣住是夠了,等你們將來孩子生多了。孩子也長大娶親,要怎么辦?”

  因為據她看,林家前后左右已經沒地兒再蓋院子了。

  林春道:“將來人多了。這地方就會作為祖宅留給大哥,我們都會搬出去。這是規矩。我爺爺我爹以前也是住在九兒那邊的,后來才搬出來的。”

  杜鵑恍然大悟道:“我說呢!”

  接著,她故意對九兒和桂香道:“這真是‘人比人。氣死人’!本來那一排三戶人家都差不多,現在林春家把屋子蓋得那么好,正好豎在中間,弄得就跟大地主家似得,襯得我跟二丫家好像地主家的長工一樣,寒酸得要命!”

  眾人愣了下,又是一陣笑。連林春也笑了。

  九兒朗笑道:“你還怕將來沒好屋子住!”

  神情和口氣都帶著別樣的意味,又不好說得太明白。

  桂香則想的又是一樣:她覺得杜鵑剛才的話,還有之前的話,都是故意對林春說的,其實大有深意和情意。就像她常逗引九兒一樣,見面都要爭幾句、嗆幾聲,若是哪天兩人客客氣氣地說話,或者不作聲,那一定是鬧矛盾了。

  女娃兒么,從來心里想的一樣,說的又是一樣。

  她便笑道:“有春生哥哥,你還怕住不上好房子?”

  杜鵑道:“那是,我早都跟林春說了,將來一定要幫我也蓋一個精致的小院子,價錢還要便宜。”

  九兒聽得格外開心——杜鵑這意思太明顯了!

  要是她有意嫁給林春,還會說這樣的話嗎?

  自然是住到林春家現在的屋里去,哪里會另外蓋。

  他心里下定決心,一定要尋一處好屋基,蓋一個泉水村最別致的院子,叫杜鵑喜歡。

  桂香也暗笑:杜鵑要林春幫她蓋“精致的院子”,卻故意說價錢要便宜。等到時候成了一家人,還談什么錢不錢的。

  聽了半天的黃鸝將最后一根筍干塞進嘴吃了,拍拍手,鄭重對林春道:“春生哥哥,等過兩年,我請你幫忙蓋大屋。比不上你們家寬,也要比你家的屋子高——我要蓋兩層的小樓!‘欲窮千里目,更上一層樓。’站得高才能看得遠!”

  小女娃目光神情都很堅定。

  林春低沉地笑了一聲,簡短地應道:“好!”

  杜鵑聽了愕然。

  她一直知道小妹子是個心氣高的,也沒覺得不好,眼下卻有些擔心起來,似乎她越長大,性子越要強了。

  她認真對黃鸝道:“黃鸝,二姐剛才都是說笑的。其實過日子,只要家里和睦,住什么樣的屋子都不要緊。像咱們家現在這樣,難道不好?”

  黃鸝道:“我也沒說不好。我想把房子蓋好一些,也沒不對呀。我們家都是閨女,閨女就該住繡樓。我想蓋個小樓有什么不對?”

  杜鵑:“…”

  九兒道:“對!黃鸝就是有志氣!到時候我們都去幫忙。”

  山里蓋房子也不便宜。不說別的,那樹長在深山里,它自己不會長腳跑出來。必須壯勞力砍伐后扛回來。

  林家父子四五個壯漢,跟螞蟻搬家一樣,積年累月地尋找和勞作,才攢下了不少好木料,蓋起如今的屋子;黃家就黃老實一個男人,如何能比?

  黃鸝也不是空口說白話,她早想好了:花銀子請人干!

  不然她這么用心練功干什么?

  那還不是為了掙錢!

  這兩年杜鵑制野茶托小姨父拿出去賣。也賣了幾十兩銀子。因此她很有信心,覺得等自己學成武功后,撐起黃家沒問題。

  說話間,空中飄起牛毛似的細雨,田野里迷蒙起來。

  杜鵑和黃鸝忙戴上竹斗笠。看去一派悠閑。

  林春將手放在嘴里,吹出一聲響亮的口哨,呼喚如風。

  等待的空檔,他和九兒又各自撒網兜蝦,等如風疾如閃電般叼著一直狍子從山上下來,幾人方才踏上歸程。

  穿行在雨霧中。心情也仿佛被雨霧洗滌滋潤,透著清新和蓬勃的朝氣。桂香十分快樂,一邊走。一邊跟杜鵑嘰嘰喳喳說話。

  九兒要分魚給杜鵑,她推辭不受,說自己也常捕魚的,不必再刻意照顧她家了。

  九兒對今天捕撈的紅鯉魚有特別的心思。便不再讓,說道:“這鯉魚難得,我拿回家放后院池塘里養著去。”

  桂香立即贊成。

  杜鵑嗤笑道:“這可不像你行事風格!你要心善想放生呢,就馬上把它們放河里去;你要想吃呢,就拿回家殺了吃了,也算超脫它了。這么半死不活地提家去,從此困在你家后院那小池塘里。算什么?”

  九兒聽了猶豫,想著是不是回頭,把這魚放河里呢?

  林春見他停住腳,詫異地問道:“你不會是真要放了這兩條鯉魚吧?你在娘娘廟許了愿了?”

  九兒尷尬地笑了下,無可解釋,只得罷了。

  到了岔路口,和林春杜鵑招呼一聲,自和桂香走了。

  到家門口,他從魚簍里拎出一條紅鯉魚和大草魚,對桂香道:“給你!別說我小氣不照顧妹妹。”

  桂香笑道:“兩條紅鯉魚,分開多不好。不如一塊燒了吧,我晌午就在這吃好了。”

  九兒一聽,忙把魚放了回去,“你去喊姑姑也來吃。”

  他不是舍不得,而是桂香的話正中他心思:沒能放生,也要叫它們(即兩條鯉魚)死在一塊,一齊脫離畜生道(杜鵑常說的)去投胎。

  桂香就高興地回家喊她娘去了。

  這里,九兒將魚拿回家,他娘和老太太看了也說他今兒運氣好,居然能捕到這么一對鮮亮的紅鯉魚。

  九兒得意地說道:“那是。這是跟杜鵑一塊才網到的。”

  大猛媳婦聽了,和祖婆婆交換了個目光,問道:“杜鵑也去了?你不是跟桂香一塊去的嗎?”

  九兒就把杜鵑兜蝦的事說了。

  聽說后來林春也去了,大猛媳婦嘆了口氣,不再繼續這個話題,拿起魚簍道:“晌午做糖醋魚。你先洗洗去,頭發都濕透了。”

  九兒心情飛揚,轉身一個虎躍,跨過門檻去了。

  再說黃家,杜鵑姐妹到家后,略收拾一番就吃晌午飯了。

  飯后,因雨天不用下地干活,馮氏趕了閨女去做針線,省得在廚房落灰,她自己則將兜來的蝦米淘洗干凈了,下鍋用溫火慢慢炕干。

  雨天悠閑,杜鵑、黃雀兒和黃鸝換了一身干凈衣裳,坐在堂屋門口做針線,黃老實則在一旁修補被老鼠啃壞的簍子,父女幾個邊干活邊閑話說笑。

  馮氏將蝦炕干了,用個大篩子裝了,放在一旁晾著,等冷透了再裝起來保存。忙完后,她進屋去換了件干凈衣裳,又拿了一只鞋底子出來。

  黃鸝見娘也來了,趕忙端了根小板凳給她。

  馮氏眼睛到底還是不如從前,嫌屋里暗,拎著小板凳直接走到外面廊檐下,放下坐了,和閨女們一塊做針線說話。

  她坐的位置面朝東,正對著林家的方向。

  蒙蒙細雨中,林家上房雖然還沒豎起來,然東西廂房也很壯觀,自家屋子根本不能比,她就看呆了,一面心中又疑惑:為什么林家不上門給林春提親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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