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東陽縣到京都,路途并不算遙遠。
因為要顧及李氏的身子,所以不得放慢了速度,足足走了六日才到京都。
李氏一路上總是有些擔驚受怕,夜夜噩夢。
夏阮提前讓杜若準備了安神的湯藥,以備不時之需。
要說心情最高興的,莫過于夏富成。
這些日子他似乎想開了一樣,整日和賈黑有說有笑。
夏阮瞥了一眼父親,并不多言。
父親打的什么心思,她自然是知道的。
這一次父親想的不過是,若是進京都了,那么就可以找更高明的大夫來給他治腿,到時候他又可以要風得風要雨得雨。而且他現在還可以跟人炫耀,自己娶的妻子是成國公的嫡女,這樣的事情估計是很多人沒有想到的。
士農工商,父親是最低的商家,這京都的人又怎么能看起他?
白日做夢。
夏阮看著賈黑的憂愁的樣子,無奈的笑了笑,賈黑這是庸人自擾。
馬車進了京都之后,很快有人來接應。
這人便是李長風身邊的侍衛薛武。
薛武一路領著馬車到了京都北城。
“小姐,到了。”薛武在外面說道。
夏阮下馬車看到眼前的宅子,微微發怔。
大秦的皇城在南城,附近住的皆是皇親國戚,比如成國公府便在離宮門不遠處。東城是其他的官員居住,而這北城則是商賈家。
可眼前的大陽胡同…
薛武見夏阮不說話,以為她不舒服,開口道:“小姐可是身子不適?”
夏阮斂了心神笑了笑:“我沒事,只是有些累了。”
李氏從馬車上下來的時候,瞧見眼前的宅子又忍不住紅了眼眶,她喃喃自語:“這是大陽胡同啊。”
北城離南城雖有些距離,可也就是半個小時的腳程。而且這大陽胡同周圍的宅子,不是有錢就可以買到的,住在這里的商人都是有頭有臉的人物。比如大秦如今最厲害的商賈大戶――南家。
進了宅子之后,便見兩個婆子和帶著一群丫鬟、小廝迎了上來。
一群人行了禮,為首的一個婆子剛要說話,便讓夏阮出言打斷:“我母親一路勞累,如今需要歇息。宅子里的事情等會我會來安排,明日一早便叫齊了人來前廳。”
婆子們支支吾吾,半響也沒回答出一句話來。
夏阮唇畔的笑意漸漸地變冷,她看著薛武道:“看來我這個小姐的話,這些人也不肯聽。薛武,麻煩你轉告三舅。這些人我不要了。”
夏阮話一出。婆子和丫鬟們一起跪在了地上:“老奴知錯了。老奴明日一早便讓人都來前廳。”
薛武看著夏阮的神情,又多了幾分凝重。
宅子不算太大,但是格局很精致也很講究,夏阮看完之后。便回海棠苑歇著了。
杜若端了茶水進來,看著夏阮揉著眉心,忍不住安慰道:“小姐,你先歇一會?”
夏阮搖頭。
她粗略的算了算,這里的婆子加丫鬟足足有四十多人,雖說這些人在三舅眼里,這些人并不算多。但是她們現在的身份又哪里需要這么多的下人?
這事想都不用想,肯定是何翠安排的。
一開始這些婆子便給她下馬威,準備在門前就將規矩講給她聽。何翠似乎早已認定母親性子軟弱。不會反抗,卻不想被她反將一軍。而且這些婆子丫鬟來日的月例銀子肯定是夏家來出這些錢,何翠看似做的不錯,貼心的準備了這么多人來伺候,但是實際是想給了夏阮一些壓力。
薛武是三舅身邊的人。自然已經多少看出了一些端倪,到時會將這個事情稟告給三舅。
其實夏阮從未打算過讓三舅出面來處理這件事情,畢竟朝堂上的事情已經夠讓三舅煩惱了,如今后宅的事情都要讓三舅來操心的話,那么她也太沒用了一些。只是有的時候,她不得不敲山震虎。
“杜若你去將我們隨身帶的東西放進庫房里,然后盤點一下宅子里的東西,這些事情要你親自做。讓六子去將銀票去換成現銀,明日我有用。”夏阮皺著眉頭吩咐完,又添了一句,“你讓杜蘭跟在母親的身邊,那邊暫時不要讓這邊的丫鬟過去伺候。”
夏阮不得不小心一些,何家這些年來一直在擔心何翠不能懷上李家的子嗣,所以這次母親的到來,對何家來說是一個壞消息。
杜若點了點頭道:“奴婢知道了。”
等杜若退下,夏阮才忍不住打了個哈欠。
海棠苑離母親住的影竹苑很近,而且這里很安靜,院子里已經擺放好了她帶著的茶花,滿園芬芳。
夏阮微微發怔,她不知以后會不會再和蕭九遇見。
覺得自己想太多了,她搖了搖,然后拿起茶盞,喝了一口茶,才拿起擱在一邊的賬本繼續看了起來。
王管事和柳昌元這些日子的忙碌是值得的,下個月她就會有豐厚的收入了。
一切又要重新開始,她反而感覺得心應手。
等到第二日,杜若還在伺候夏阮梳洗,便聽到外面有腳步聲。
“小姐,是管事的柳媽媽來了。”杜若問清了之后,才對夏阮輕聲道。
夏阮挑眉,然后微微一笑,便讓柳媽媽進了屋子。
杜若繼續給夏阮梳理發髻,動手十分的熟練干脆,珠花和簪子都是杜若精挑細選的,十分精致。
過了一會一個圓臉的婦人走了進來,她對著夏阮福了福身,很恭順的樣子。夏阮瞧了微微頷首:“柳媽媽可是有事?”
柳媽媽笑了笑,言語里帶著幾分誠懇:“給小姐請安,本來昨兒就應該來見小姐的,可三爺讓人吩咐說小姐和夫人一路勞累需要歇息,老奴便不敢打擾小姐。今兒老奴想小姐肯定是歇息好了,便趕緊過來給小姐請安…”
夏阮一聽,淡淡的笑了笑,和氣道:“柳媽媽既然是屋里的管事的,自然是外人要懂規矩一些,只是這人都來了吧?在前廳候著了?”
“小姐你這是?”柳媽媽有些疑惑。“莫非要夫人要訓示?”
夏阮的笑漸漸的斂了一些,轉過身子后靜靜的看著柳媽媽,瞧的柳媽媽心里發憷。
這哪里像是小商賈家出來的小姐,這…
過了一會夏阮才緩緩地道:“母親如今有了身孕,如今我說什么,你便怎么做。若是柳媽媽做不好,那么我可以換會做的人來做。我想三舅肯定也沒意見,柳媽媽你說呢?”
柳媽媽一聽,額頭上竟有了冷汗。
“老奴知道了,老奴即刻就去辦。”柳媽媽說完之后。便走了出去。
此時的柳媽媽想起剛才夏阮冷若冰雪的容顏。就又走的快了一些。順著抄手游廊迅速的走到了大廳。
“柳媽媽這小姐個什么樣的人?”
“柳媽媽,小姐可好說話?”
“柳媽媽,小姐脾氣可好?”
周圍嘰嘰喳喳的聲音讓柳媽媽頭疼不已,她忍不住嘆氣:“等會你們都小心一些。這小姐看起來和善,可實際上卻是一個不好說話的。規矩不要亂了,本分一些,不然到時候被怎么趕出去的都不知道。”
柳媽媽的一句話,讓身邊的幾個婆子臉色大變。
此時陳媽媽冷哼了一聲:“柳媽媽我說你膽子越來越小了,她再厲害也不過是個商家的小姐,跟我們能比嗎?而且這屋里夫人都沒說話,又怎么能輪得到她。這些年來我們在成國公府伺候了太太這么多年,如今她還敢給我們臉色?當真是…”
“哎呀我說陳媽媽。你可就別添亂了。”柳媽媽此時急的直跺腳,“你雖是太太身邊的人,可你要想想啊,這宅子是夏家的,如今這宅子里誰說了算?我瞧著老爺是個斷了腿的。這夫人又是一個沒主意的,這還不是小姐說了算。而且你都不知道,她剛才說話那個樣子。”
陳媽媽是何翠從何家帶來的人,自然說話也就比柳媽媽硬氣很多。
當年李氏嫁到夏家之后,成國府里的下人幾乎都換了一遍,柳媽媽也只是略微聽了到了一些風聲。
“是嗎?我倒是要看看這個小姐多厲害,這是太太給的宅子,自然是太太說了算。”陳媽媽不屑的看了一眼柳媽媽,“虧三爺還喊你來做管事媽媽。”
對于柳媽媽做這宅子里的管事媽媽,陳媽媽多少有些不甘。
明明論閱歷和處事都應該是她,可如今…
想到這里,陳媽媽更是懶得多看柳媽媽一眼。
此時的夏阮正陪著李氏用早膳,這里的膳食并不太合她的胃口,她為了怕李氏多心,多少用了一些。
這個時候的她早已經在盤算,等一會要怎么處理這些人。
“翠柳,你一會陪在小姐身邊。”李氏瞧著夏阮出神的樣子,對翠柳輕聲道,“你從前在我身邊也跟了好些日子,等會你知道怎么做嗎?”
翠柳點了點頭:“夫人,您放心,奴婢知道。”
這個時候夏阮抬起頭看著李氏笑了笑:“娘親,這些小事你不用擔心,我會處理好的。”
從前她的酒樓足足有百來人,她都可以管的妥妥帖帖,這些下人不過是小菜一碟。
只是…來日又要熱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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