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場火足足燒了一夜后才慢慢地熄滅。
夏阮徹夜未眠。
一大清早六子便急沖沖的跑了回來,杜若忍不住瞪了他一眼:“小聲點。”
“我…我說杜若妹妹。”六子滿頭大汗,氣喘如牛,“這事…不好…不太好。”
杜若聽了之后,神色不動的點了點頭:“六哥等等,小姐這才…”
杜若話還未說話,夏阮便打開了門,看了一眼六子和杜若:“你們進來吧。”
夏日的清晨沒有晌午的炎熱,偶爾吹過來一絲清涼的風,卻沒有讓大汗淋漓的六子覺得舒爽。
其實夏阮一直在想,朱砂這次到底會如何做。
朱砂是個高調又可怕的人,昨夜的大火是誰下的手,她完全不需要考慮便能知道是誰。
“小姐,我去打聽了。”六子看了一眼夏阮,嗓音壓低了一些,“這次北郊大火,燒死了不少人,而且…”
六子說了一半,便不敢繼續言語了。
那個場面六子慶幸是他去看了,而不是夏阮去了。
他這些年一直在江湖上流浪,手上已經沾滿了鮮血。可是看到那個場面的時候,六子多少還是有些震驚。這場大火已經被判定為普通的走水,只是明眼人都知道是有人蓄意的,更可怕的是…
“怎么?你說吧。”夏阮對朱砂的手段,聽了不少,所以這次六子會詫異,她覺得一點也不奇怪。
朱砂若是不殘忍,那么他便不是朱砂了。
六子想了想,才閃爍其詞道:“大爺和大夫人都死了,因為死的人太多,所以…”
“所以找不出尸首嗎?”夏阮接了六子的話,似笑非笑,“還是說有其他的事情?”
六子抬起頭瞪大了眼看著夏阮,他都沒有說完。夏阮便猜出來其中一些事情了。
天還沒有亮,六子便聽了夏阮的吩咐去了北郊,因為這件事情夏阮不方便親自出面,但是她需要知道那邊的情況,所以這個事情便交給六子去辦了。夏阮知道,就算重生之后很多事情和前世不一樣了。但是她在看人心上,卻更透徹了一些。
六子看似憨厚莽撞,其實他在很多時候上,都會比別人多一些心思,而且身手不錯。不是一個簡單的人。
六子見敷衍不過去了。神情帶了一絲尷尬。嗓音壓低了一些:“這次溫縣丞說,大概死了一百二十余人,這些人大部分以前是在夏家大爺宅子里做過事的,只是不知為何會突然去了北郊。而且。這次的尸首被燒的面目全非,但是有兩點可以肯定。這其一便是,大爺和大夫人都已經西去,只是大夫人死的太慘烈了一些,她的肚子都被…其二便是,大小姐和二小姐可能不在這群人當中…溫縣丞說只是可能,暫時還不確定。”
夏阮聽到了這里心里一沉,便不再開口說話。
大伯母的死法倒是像極了朱砂的手段,夠狠夠毒。
不止大伯父和大伯母遭殃。連以前和朱砂有過來往的人,都葬身在這場火海之中。而且若是夏清雅和夏清荷都活著的話,那么肯定會在朱砂的身邊。其實她根本不用去溫縣丞這兩人有沒有葬身火海,因為朱砂若是留下了這兩人,就絕對會來告訴她的。算是一種警告。
這事情,她如今已算多少明白了一些。
“這事你不用問下去了。”夏阮吩咐了六子,將事情又說的更詳細了一些,“這會咱們屋里的一舉一動都會被人看著,所以不動聲色才是咱們應該做的。”
大伯父和大伯母的死,周圍的人自然會想到是她做的,昨夜她在安靈寺出現,多少可以讓人少懷疑一些,畢竟最后有人認出了她。
朱砂這樣做,無非就是想讓她承擔這個罪名。
所以她干脆什么都不做。
這個時候說多是錯,做多也是錯,她裝作若無其事,這樣或許壓力會小一些。
等六子從屋子里退了出去之后,杜若給夏阮端了一杯熱茶:“小姐,要不要奴婢去瞧瞧?”
杜若懂醫術,她的醫術自然不比衙門里的仵作差,所以她判斷出夏清雅和夏清荷在沒在人群里,是非常簡單的。
“不必,我已經說了,我們什么都不做。”夏阮沒有接過茶盞,只是吩咐道,“擱在桌上吧。”
杜若聽了依舊一臉擔心。
夏清雅和夏清荷不死,來日誰也不知道她們會做出什么,所以此時的杜若更是忍不住看了幾眼夏阮,想要安慰卻不知如何開口。
夏阮倒是忍不住笑了笑:“你不用擔心我。就算我這兩位堂姐沒死,她們也興不起什么風浪,我不屑去留意她們,明白了嗎?”
杜若有些疑惑的看著夏阮,她雖然不懂夏阮的意思,卻也沒有開口。
夏阮沒有和杜若過多的解釋,因為她已經說的很明白了。
她不動手殺了大伯父和大伯母,是因為她覺得臟了她的手,而且有的時候活著比死了還要難受,生不如死才是最那些罪人最大的懲罰。
就算夏清雅和夏清荷不死,那么她們現在也必須要換一個身份,在大秦想要重新換一個身份生活下去,雖說不是難事,可她們骨子里的東西是完全改變不了的。
而且朱砂不是一個善類,他覺得可以利用的人,若是讓他覺得沒有用處的話,那么那些人絕對會死的更慘烈。
朱砂這次明顯是來陷害她的,若是她還裝作對事情有興趣的樣子,在外人的眼里便是她做賊心虛。她何必進了朱砂的圈套,她只要什么都不做便好。
因為夏阮知道,溫家這次再不出手,來日溫家想要高升,就非常的困難了。
所以夏阮根本不用擔心夏清雅和夏清荷會給她帶來如何麻煩的局面,若一定要說擔心,她更擔心的是如今三舅的事情。
血雨腥風的一年也快到了。
這是建廣帝勤政多年來,最可怕的一年,死傷無數。
夏阮緩緩的嘆了一口氣,如今便要看母親的決定了。
一切如同夏阮所料,接下來的幾天不少人就開始將夏家大爺的死怪罪在夏家二爺的身上,甚至還有人說夏家三爺的死,其實也是夏家二爺做的。這讓身子剛剛恢復的夏富成氣的又躺了回去,整日湯藥不離手。只是夏家依舊沒給反應,日子該怎么過照樣怎么過。
不久后,溫老爺便放出了一個消息,那么就是夏家大小姐和二小姐的尸首,不在這群人里面。
這樣東陽縣不少人就在猜測,到底是怎么回事,夏家大小姐和二小姐為什么能逃出這場火災。
一時間謠言紛紛。
有人說夏家大小姐和二小姐其實是勾搭上了北蕭的人,所以才會對自己的父母下了毒手,想要陷害夏家二爺。更有人說夏家大小姐和二小姐,其實是嫁給了蕭康聞。
這謠言越傳越詭異,到了最后竟傳到了蕭康聞的耳里。當日蕭康聞聽到了之后,氣的當夜又摔了不少東西。
這次蕭康聞出丑,蕭康志趁機做了一些事情,讓蕭康聞更是措手不及。
昔日兩位互相信任的兄弟,卻變成了仇人一般。
聽到這些消息的時候,夏阮正在給茶花施肥。
蕭九這些日子一直沒有再送東西過來,夏阮多少覺得有些詫異,事后想想也覺得畢竟她已經婉拒了別人,不送東西也是正常的。
只是這滿院子的茶花,依舊讓她愛不釋手。
“小姐,這天太熱,您歇一會。”杜若在一邊開口勸道,“這些事情讓杜蘭來做便好了。”
夏阮笑了笑,手下的活依舊沒有停了下來,從前她雖然喜歡茶花,卻也沒喜歡到這種的地步。
杜若剛開始幾日也勸過她,后來見她不回答,杜若便也不再開口。
對于夏阮來說,照顧這些茶花也算是個不錯的活。
杜蘭在一邊點頭道:“小姐,這些活讓奴婢來做便好,而且…小姐你當真不想聽聽北蕭那邊的事情嗎?”
這些日子北蕭那邊鬧的是人仰馬翻,據說還傳到了大皇子的耳里。
杜蘭覺得這絕對是報應,可她家小姐倒好,反而不聞不問,似乎和她一點關系都沒有一樣。
這讓杜蘭怎么也想不明白到底是為何。
“他們如何又和我有什么關系。”夏阮停了手里的活,想了想才問,“南蕭和東蕭有動靜嗎?”
杜蘭搖了搖頭,有些費解的看著夏阮:“這倒是沒有,不過南蕭據說最近在鬧分家呢,蕭九公子估計都快愁死了。”
杜蘭的一句話,讓夏阮差點失手掐掉了茶花,還好杜若在一邊反應快,喚了一聲:“小姐…”
夏阮心一驚,露出疲憊的神色:“有些累了。”
杜若嚇的趕緊走到了夏阮的身邊,接過手里的東西,便扶著夏阮進了屋子。
夏阮這才剛坐下,外面六子就急匆匆的跑了進來。
“這是怎么了?”夏阮從杜若的手里接過冰鎮銀耳粥,有些好奇的看著六子,“有話慢慢說。”
六子驚慌失措的從手里拿出一個木盒打開,只見里面放著兩枚簪子。
兩位抓住么么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