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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5章 白夜

  時光回溯的香境本就及耗費精神,若在香境內又受到情緒上的沖擊,那對大香師來說,其精神上的消耗是正常時候的數倍,并且同時還要承受心理上的重壓。{..

  此時此刻,崔文君就是處于這種非常不利的狀態。

  照常來說,此時崔文君不應該見謝云,因為,此刻的她,無論是精神還是情緒,都明顯不穩。大香師的敏遂度以及所施香境的強弱,是受心理和情緒的影響的,如果其中一方心緒不穩,情緒起伏過大,就絕不可能別的大香師面前占優勢,并且還及可能被對方趁虛而入。

  但此時崔文君根本不可能顧及這些,她向來是個驕傲又執拗的人,認定的事情,即便撞得頭破血流也不會回頭。她若無這等心性,當年也不可能以一人之力對抗整個家族,高仰著頭一路前行,最終踏上玉衡殿的巔峰。

  謝云推門進來的時候,崔文君的臉色依舊蒼白,呼吸也比平日沉了幾分,不說大香師,即便是丹陽郡主,也能一眼就看出崔文君此時很是不好。

  如果謝云想對崔文君不利,那這簡直是天賜良機。

  不過,他當然不會這么做,且不論他同崔文君的關系如何,單憑這里是桃花居,是他謝家的地方,他不僅不會對崔文君不利,也不會允許別人對崔文君不利。

  所以,他進來后,沒有急著說話,先拿出一丸安神的星沉點上,然后才在崔文君面前坐下。溫聲道:“內人若有失禮之處。崔先生莫要與她一般見識。”

  崔文君卻直接問:“你和他。來往多長時間了?”

  這個他,當然不會是指桃花夫人,謝云心里明白,便道:“最初,安丘先生在長香殿做客的那段時間,我便已認識安丘先生。安丘先生離開長香殿后,與我的往來也未曾斷過,只是見面的機會少了許多。崔先生問多長時間的話。這么一算,應當有十七八年了。”

  崔文君面無表情地看著謝云:“當年他接近白夜,只是為了天樞殿。”

  謝云目中露出幾分同情:“你不是早就猜到了嗎,何必再問,而且…你應當也猜到,當年安丘先生本是看中你的,若非白夜暗中助了白純一臂之力,如今安丘先生與你應當是一對神仙眷侶了,長香殿也不會是如今這副模樣。”

  崔文君神色微變:“你說什么?”

  “這些年你太執著與尋找那個孩子了,竟沒有回頭想一想當年之事。”謝云嘆了口氣。緩緩道,“白純是白夜特意安排進入玉衡殿的人。若沒有安丘的出現,即便你能繼承了玉衡殿,也脫離不了白夜的影響,并且,以白夜的手段,你在那個位置坐不了多長時間,崔家對長香殿的影響力定會被逐步消除。”

  崔文君抿著唇,沒有開口,她并非沒有想過,只是,從白純真正背叛她的那一刻起,她就斬斷了那份情誼,就算白純是白夜的人又如何,那也改變不了即成的事實,也挽回不了她們的情誼。

  “當年白夜繼承天樞殿的時候,誰都沒想過,他會有那么大的野心。不過是個市井出身的少年,身后沒有任何勢力,卻幸運入了長香殿。可在方家、謝家、崔家,甚至京城里的幾位王爺都向他傳達善意的時候,他卻選了滿身銅臭味的景公。天樞殿的大香師,如若不愿為任何勢力差遣,只要他認認真真待在天樞殿,安安穩穩受香殿的供奉,旁的人也不會動他,偏他就要逆天而行,妄圖掌控整個長香殿。”謝云說這話時,溫潤的臉上不見慍怒,只是眼神微凝,卻說不清是贊嘆,還是嘲諷。

  崔文君似還沉浸在安丘帶給她的震驚當中,而且這些往事她并非不知道,所以依舊沉默。

  謝云便接著道:“謝家和方家的根基就在長安,白夜輕易動不得;天璣殿與道門關系密切,他也不敢妄動;天權殿當時雖無主,實則已在他的掌控下,凈塵那個小和尚又是白廣寒撿回來的,他們究竟打的什么主意,如今你我皆已知曉;璇璣殿與他的關系本是不錯,再說,柳璇璣原先就是個丫鬟,同他是一類人,興許早已結盟;而玉衡殿,雖一直由崔氏掌控,但崔氏的主要勢力在清河,正好當時你同崔家的關系又不怎么好,因而玉衡殿自然成了他的下一個目標。”

  崔文君看了謝云一眼,柔和的五官,卻透著一股冷傲之色。

  謝云對上她的目光:“所以白純才會在那么恰當的時機出現,只是白夜沒有想到,螳螂捕蟬黃雀在后,安丘的出現,一下子打亂了他的全部計劃。不過,后來他應當也察覺到安丘的目的,因而白純不僅破壞了你和安丘先生的關系,還帶走你的孩子,并且…還要了那孩子的命!白夜很清楚,只有這樣,才能真正打擊到你,也才能給白廣寒爭取到時間。”

  崔文君面上的血色似全都沖到雙目中,她緊緊抿著唇,牙齦幾乎咬出血來。

  “長香殿將再次掀起血雨腥風,我知道崔先生想獨善其身,不屑參與到這些事里,只是…”謝云說到這,似在斟酌用詞,微微停了一下,然后才接著道,“如果當年不是白夜幫忙,白純絕沒可能帶得走那個孩子,那個孩子也不會因此枉送性命。所以,誰是敵誰是友,崔先生還不清楚嗎。”

  “你,出去!”崔文君幾乎是咬著牙,從嘴里道出這幾個字。

  “我知道,崔先生并不全然信我這番話。”謝云淡淡一笑,“如今也一樣懷疑安丘,不過安嵐如今就在后面那片桃花林里,雖說她是白純的女兒,但也是安丘先生的血脈。安丘先生既已將此事告訴了你,自然也會將此事告訴安嵐。”

  崔文君猛地站起身,大袖一揮,將旁邊的香爐掃到地上,冷冷地看著謝云:“這個香是能安神,但也能讓人放下心防,你跟我玩這等把戲!”

  謝云站起身,面上帶著淺笑,揖手到:“見笑了,也是為了讓崔先生你站在我這邊,并無惡意。”

  崔文君定定看了謝云一會,再沒說什么,轉身出去,謝云知道她要去哪,亦跟著出了房間,然后又在崔文君背后道了一句:“崔先生,確定白純真的死了?”

  崔文君背后一僵,霍地回身:“你什么意思?”

  “并無他意。”謝云表情認真,“只是常言道活要見人死要見尸,崔先生確定見過她的尸體了?”

  當然沒有,當年她追查到時,白純已經下葬。

  “應當是我多慮了,玉衡殿追查的本事不容小覷。”謝云卻又搖了搖頭,“而且當年瘟疫死了那么多人,她不可能逃得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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