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我回伯爵府。”
“師傅…”
“別跟我說,你不想親口同瑤兒道別。”
王譯信咬著牙根,留給顧天澤一個長輩般無奈且認命的背影。
都說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王譯信做了遵從女兒心意的父親,在家從父——女子必須遵從的三從四德到王譯信這成了父從女!
前生他雖然盡力促成王芷璇同永安侯世子的婚事,然而他也是受王芷璇影響,本來他最看好的女婿人選并非永安侯世子。
王譯信始終認為永安侯世子太過遷就王芷璇,只有寵溺疼愛,無法‘壓制’王芷璇。
事情也如他所擔心的,王芷璇同四皇子做了靈魂上的伴侶,王芷璇不單單需要一個忠誠,溫潤,專一的丈夫,她渴望權勢,渴望贏得所有人的羨慕,永安侯世子喜靜,不喜同人爭權奪利,性情淡薄,他無法滿足王芷璇的‘野心’
王譯信奪舍重生后,不是因為瑤兒對顧天澤另眼相看,不是怕惡心到瑤兒,他都想把永安候世子和瑤兒送做一堆。
永安候世子不合適王芷璇,卻能給瑤兒想要的寧靜,富貴,以及專一。
顧天澤的愛慕,太烈,也太過炙熱,王譯信擔心這份感情不能持久。
然而顧天澤用事實證明,他這份深情會持續一生。
顧天澤咧嘴笑道:“多謝師傅。”
“你小子給我小心點,見過瑤兒后,你們來我書房。”
王譯信清澈黑亮的眸子閃過點點笑意,話語卻滿是不耐煩,“我有事交代你。”
“皇上派遣錦衣衛去了川中。”
“廠衛的鷹犬名聲太盛,畏懼他們,川中官員只不過做表面功夫。阿澤…”王譯信拍了拍顧天澤肩頭,“自古占據朝中主流的人從來不是廠衛,你明白么?我曉得你有本事讓廠衛幫忙,他們打聽消息,栽贓陷害,但休想得到朝廷的認可,一旦廠衛同朝臣清流矛盾加劇,陛下會保大臣而犧牲廠衛。”
“師傅…”
這席話顧天澤也明白,所以他雖然能讓廠衛聽命,但同廠衛極是疏遠,沒想到王譯信同他如此推心置腹。
他有感動,心底亦有幾分暖洋洋的觸動。
“爹。”
王芷瑤聽聞王譯信下朝回府,隨蔣氏出迎,見顧天澤眼圈微紅,納悶道:“誰欺負你了?”
“噗。”
王譯信忍不住笑道,“傻丫頭,只有阿澤欺負旁人的份,誰敢欺負他?”
顧天澤拱手對王譯信行禮后,站在王芷瑤身前,“小七,我要出征了,去川中平叛苗疆。”
雖然早有準備,王芷瑤心上還是咯噔一聲,“苗疆?”
在她印象里,苗疆是很危險的地方,到處是有毒的霧障,蟲子,或許還有沼澤,顧天澤用謀,或是在疆場上硬碰硬不大可能會敗北,但地勢的劣勢,實在很讓她放心不下。
“苗疆人占據天險,你要多加小心。”
王芷瑤顧不得王譯信和蔣氏也在,握住顧天澤的手臂,不放心的叮嚀,“你什么都可以不帶,但是一定要帶上辨識毒物的大夫,答應我…不管多著急,一定要不要喝生水,吃不認識的食物,還有…還有…尋當地人,人為財死,鳥為食亡,你多多給銀子,我想總會有人給你指路,找到干凈的水源,要不…要不,你先讓旁人試試?”
“嗯。”
顧天澤反手握住王芷瑤的手,聽她語無倫次的念叨不僅不覺得厭煩,絲絲的滿足涌上心間。
她念叨的事情,顧天澤早做了周詳的安排。
“小七,我會榮耀歸京,平安的回來,你放心就是。”
“你出征我怎么可能放心?”
王芷瑤眼里閃過懊悔,在意的少一點,也許她現在會冷靜點。
“你就不問我為何去川中?”
“為什么要問?”
“齊將軍上書求援。”
顧天澤站在回廊下,護著靠在躺椅上的王芷瑤,身影把她完全覆蓋住,“小七也是知道的吧。”
“三少還記得我在王端瀚進考場后說過要讓他一輩子屢試不中么?”
顧天澤哪會忘?
等著王端瀚科舉,自然有一份大大的驚喜等著他,鄉試上,顧天澤有足夠的能力操縱個別幾個人的科舉結果。
“看見你便知世上沒有絕對公平,而三少你想要做出一番成就也必然承受遠超過旁人的注意,他們會認真的看著,百般挑毛病,你成功了,他們會說因為你是陛下的寵臣,你失敗了,他們會嘲諷你虎父犬子,如此好得條件還做不好。”
躺椅很大,王芷瑤向旁邊挪了挪位置,讓出大半個地方,道:“三少無愧于心就好。無論齊將軍是真心求援,還是假意被逼的,他都會為自己這封奏折得到他想得到的,疆場上的事情,我不懂,但誰能保證占盡優勢就一定會贏?不到最后一刻,勝敗是分不出來的。況且…三少應該另有打算的,對吧。不僅會漂亮的打贏,還…”
“噓。”
顧天澤的手指堵著王芷瑤嘴唇,滿足的一笑;“說出來哪還有驚喜?”
兩人并肩坐在躺椅上,手掌疊加覆蓋,面相滿園怒放的鮮花。
王芷瑤喜歡牡丹,于是王譯信給她修了一座牡丹園,里面種植著各種珍貴的牡丹品種。
“三少,我很心疼你。”
“陛下的圣寵可以護我一輩子,我可以衣食無憂,富貴以及,做一個富貴閑人有什么意思?陛下寵我,并非是因為我是太子的轉世。”
他是顧天澤,驕傲,才華橫溢,有膽有謀的顧天澤。
光憑著生辰,飄渺的命格兒無法讓乾元帝真心寵他一生一世。
他本身的驕傲也不準許自己只做個名貴的,好命的花瓶。
“我曉得你做了什么,無論怎樣,我都會在你身邊。如果誰說你只依靠陛下的恩寵…我…”王芷瑤握緊小拳頭,“同他們理論在所不惜。若想人前顯貴,就得人后吃苦。”
顧天澤一身功夫,熟讀的兵書,操練屬下的戰法,可不是乾元帝寵出來的。
世人只看到他光鮮的一面,根本沒看到他為了今日付出了多少的努力,也杜絕多少的誘惑。
長在天下最富貴奢華的地方,又有乾元帝的寵溺,美人,華服,美酒等奢靡的享受對他來說觸手可及,不是所有人都能杜絕這些享受,不被美色富貴迷昏腦袋,如顧天澤一樣做到夏練三伏,冬練三九,并且持之以恒的堅持下去。
“我舍不得你,怕你有危險。”
王芷瑤輕聲說道:“但我更不想看他們只把你當成顧三少。”
所以,她也會拼盡全力確保顧天澤能平安。
“小七…”顧天澤自然感動得無以復加,“等我回來娶你。”
“一言為定?”
“嗯。”
兩人的手指勾在一處,彼此的眼中只印著彼此的影子。
王譯信把一份名單遞給顧天澤,道:“你回去記熟,我重點標記的人名大多可以信任,不過有幾個是…”
“皇子的人?”
“…反正你小心一點就是。”
“師傅,這份名單比錦衣衛送來的還詳細,錦衣衛都拿不準的人,您怎么會知道?”
顧天澤眼底閃過一絲懷疑,比如名單上清晰標注著四皇子的人,這人…誰都不會相信是四皇子早在川中布下的暗棋。
王譯信舔了舔嘴唇,“我自有渠道打聽,別小看文官清流。”
他總不能告訴旁人,自己是重生的。
經歷過前生,哪些人是皇子的人,他一清二楚。
“你如果不相信,把名單還我。”
王譯信被顧天澤目光盯得有點發毛,心里惴惴不安,半翹起身體想把名單奪過來,王芷瑤搶先一步擋在顧天澤面前,端起茶盞笑盈盈的說:“爹,你別生氣,喝茶,喝茶。”
“女生外向。”
王譯信嘟囔了一句,還是接過茶盞。
“我爹是好意,你看看總沒壞處。即便其中有所偏差,對他們心存戒心總沒錯,強龍不壓地頭蛇,你去川中平叛,總少不了他們的幫襯。孤軍深入,便是天兵天將也得敗。”
“什么偏差?根本就沒有…”
王譯信脫口而出的話重新咽下,“瑤兒。”會懷疑自己嗎?
王芷瑤相信王譯信不會害顧天澤,也知道王譯信是曉得未來走向,可她不敢完全相信王譯信腦子里的未來,萬一出現蝴蝶效應呢?
“人性善變,就拿四皇子來說,兩年前頗受陛下重視,低調內斂,處事公允,在朝野上下薄有威名,可能那時有識之士會投靠他,暗中 依附于他,然而如今…四皇子地位今非昔比,在皇子們中排在最后,敢于投機擁立太子的人就不會有忠誠一說,忠誠只是因為背叛的好處不夠大。除了下不了四皇子這艘船的人之外,很少有人再看好四皇子。名單上的人,也會再尋明主。”
王譯信點點頭,瑤兒說得很有道理。
局勢在變,前生的一切不可能毫無變化,如果一切如同前生一樣,顧天澤根本就不會在此時出征離京。
“多謝師傅。”
顧天澤收下名單,有了這份名單就多一層的保障,王芷瑤才不會追究王譯信是不是重生的,更不會刨根問底。
與此同時,王芷璇同四皇子再一次碰見了,“四爺,這是您的機會。”
“拿回您失去的東西最好的機會。”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