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朝風平浪靜,朝臣大多無本,朝會略顯沉悶。
內閣排名第五的大學士突然染病,無力再報效朝廷,向乾元帝請辭。
空出來的內閣位置,分外惹人注目,有人想入閣,也有人想避開此番入閣的機會。
比如剛剛單掌翰林院的尹薄意,他曉得因為自己生生的把翰林院從次輔手中奪過來,次輔想給他一個‘教訓’,讓他提前入閣。
寧做雞頭,不做鳳尾。
尹薄意正在蓄勢,并不愿這么早就入閣。
他略略抬頭向皇位看去,端坐在龍椅上的乾元帝手臂撐著龍椅扶手,面沉如水,龍威赫赫,然心細的尹薄意順著皇帝瞇起來的目光偷偷看去,果然,陛下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了站在武將功勛隊列后面的顧三少身上。
顧三少時常以華服示人,也不是第一次身穿戎裝上朝。
今日顧三少一進金鑾殿,卻讓朝臣們失聲。
一身的軟甲,傲氣無匹的俊彥,銳不可當的氣勢,顧三少耀眼奪目,若他再手持長槍的話,就像是神將臨凡。
不說戰功如何,起碼顧三少會給朝臣信心,打贏國戰的信心。
在那一瞬間,朝臣們只有一個念頭,乾元帝如斯寵愛著顧三少,真不是沒有原因的。
顧三少能壓住場子,能震懾住朝臣…前兩年乾元帝傾全力打造了一副寶甲,柔軟若絹布,卻能抵擋刀劍,輕如蟬翼,火燒不斷。
如今這副盔甲就在顧三少身上穿著呢吧。
圣寵,無人可比的圣寵。
乾元帝的確在溜號,他看得人也的確是顧三少,嘴角微微翹起,阿澤,太像朕了,這身鎧甲穿在他身上再適合不過,除了顯出阿澤的氣勢外,也可保阿澤平安。
他不在意阿澤是不是立有戰功,只希望他能順順利利的平安回來。
非軍功不可封爵,束縛得是沒用的帝王,乾元帝從沒在意過這條祖訓,如今不封阿澤,只是因為時候還不到,以為他怕了朝臣閣老們的‘抗議’那就大錯特錯了。
乾元帝輕輕的拍了一下龍椅扶手,朝臣永遠是臣!
如果朝臣不聽話,他會換聽話的上來。
“西寧侯,潮州匪患,你親自走一趟。”
“遵旨。”
蔣大勇忙出列跪接圣旨。
乾元帝說著話,目光卻同顧三少碰到一處,含笑道:“靖北將軍為先鋒,點三萬兵馬,半月內,朕希望能聽到你的好消息。”
“臣不敢讓皇上失望。”
“西寧侯平身。”
“謝陛下。”
蔣大勇這邊剛起身,文臣中有人出班道:“臣以為陛下不如用安撫之策,動用兵馬勞民傷財不說,西寧侯年過花甲,臣擔心西寧侯無法適應潮州的氣候。”
“安撫之策?朕不想用。”乾元帝冷笑道:“今日安撫,明日再反,打著替天行道的旗號為禍一方,一群土匪罷了,如果能代表老天,朕是什么?朕這些年不做聲響,聽你們的建議以安撫為主,每年投進去的錢糧都夠朕剿匪三次了。潮州匪患一而再,再而三無視朕,再提安撫,皇帝是不是讓他們來做?”
“臣等不敢。”
朝臣攝于皇威噗通噗通跪地道:“懇請皇上息怒。”
乾元帝眸底掩藏起暴躁,壓了壓火氣:“曉得你們是為國朝好,對屢教不改的刁民,朕沒心思再同他們講道理。”
“西寧侯,給朕狠狠的打,敢打著替天行道名頭的匪患,殺無赦,朕給你專斷之權。”
“陛下,您就等臣的好消息吧。”
蔣大勇也不耐煩朝臣們唧唧歪我的安撫,安撫,拍著胸脯保證,“臣定然叫陛下滿意。”
乾元帝起身,“退朝。”
穿過跪地的朝臣,乾元帝走出金鑾殿,回頭道:“阿澤,你同朕來。”
“遵旨。”
顧天澤隨著乾元帝向外走,在路過何貴時,兩人目光碰到了一起,朝臣們能看出他們兩人的不和來,以前乾元帝都會叫上何貴,今日卻…果然沒有人能同顧三少爭寵。
何貴得罪了顧三少,不知皇上還能寵他多久?
散朝之后,王譯信默默的隨著不入流小官走著,他想得比較多,莫非顧三少今日的做派是故意的?故意做給他看?
他手里還捏著長信侯讓人送過來的請帖,說是晚上一起去飲酒。
宴無好宴,可長信侯設宴,他能不去么?
就沖長信侯是顧三少的大伯父,他也得去!
王譯信想著是不是讓定國公管管囂張得沒邊的顧三少?
定國公?
王譯信嘆息一聲,定國公也難,做父親就沒有不難的。定國公若是敢教導兒子,顧三少至于像今日一樣?把皇子們都比得庸俗不堪。
他這是作死呢。
王譯信面色堅決,絕不能把瑤兒嫁給他…
“王大人…王四爺。”
“啊。”
王譯信回頭見皇上的新寵臣何貴走進,忙拱手道:“何大人有事?”
對何貴,王譯信可不敢有任何的忽視。
乾元帝脾氣不好,然依然開創了太平盛世,原因在于英才輩出,人才盈朝,何貴就是年輕一代最為杰出的一員。
他沒有經歷過科舉,但最后卻在戶部尚書的位置上一坐十年,成了許多落榜學子的楷模,雖然被多數金榜題名的進士不恥,然誰也無法否認何貴為乾元帝積攢下的國庫銀錢數目。
無論乾元帝怎么‘揮霍’,國庫依然充盈。
何貴是奇才!
如果不是最后關頭何貴幫了王譯信一把,王譯信根本就不知道何貴是顧三少的人!
何貴清清秀秀,黑瞳占了大半的白,因此眸光顯得極為有神,且透著一股瑟人的涼意,“恭喜王四爺。”
“何大人這話怎講?在下喜從何來?”
別看王譯信三十多了,他不敢對二十左右的何貴有任何的輕視。
“王四爺有貴人相助,不日高升。”
“…”王譯信頭皮發麻,這話是什么意思?他現在最怕得就是聽到升官這個消息。
何貴向前一步,在王譯信耳邊低言:“三少讓我告訴您,升官他可以幫您,王家的羅嗦事兒,還請您行解決,瑣事一旦牽連到王七小姐…三少的意思是皇上下旨讓您和蔣夫人和離,對三少而言輕輕松松,潮州匪患是擋不住西寧侯,以功勞討賞,西寧候做得。”
“在下還有事兒,告辭了王四爺。”
何貴嘴角噙著微笑,快步離開目若待機的王譯信。
王譯信仰頭看著碧藍的天空,心中似有一萬匹駿馬奔馳而過,“顧三少,你玩我!”
他求顧三少讓自己升官了么?
沒有!
什么叫王家的羅嗦事,讓他自己解決?
如果他不升官,解決起來很容易,可是顧三少…明顯就是想讓他忙碌起來,如此他就沒機會帶著瑤兒去‘相親’。
他好歹是活了兩輩子的人,吃的鹽比顧三少吃得米都多,他竟然被毛都沒長齊的小子威脅有沒有比他還悲慘的人?
“王大人,方才何大人同您說了什么?”不入流的小官非常渴望從王四爺口中探得消息,何貴可是皇帝的新寵。
縱使比不過顧三少,于他們這群末流小官來說,也是值得結交攀附的人物。
王譯信咬著大槽牙,“何大人說他牙疼。”
“…王大人。”
“回見。”
王譯信隱含著怒氣甩袖離開同僚,何止牙疼啊。顧三少敢把同何貴的關系亮給他看,足以證明…顧三少對瑤兒勢在必得,而且顧三少看不起他!
像顧三少這樣的女婿,能要嗎?能要嗎?
王譯信攜怒去了翰林院,旁人見他面色不好,也不敢多言。
獨自坐在翰林院生氣。
突然翰林院掌院尹薄意屈尊降貴出現在門口,王譯信忙起身行禮,“尹大人。”
尹薄意唇邊帶著親近的笑容,罕見的回了半禮,和悅的說道:“王大人恭喜,恭喜。”
這已經是第二個人恭喜他了。
無論是何貴,還是尹薄意,都是乾元朝頂頂有名的名臣,縱使王譯信奪舍重生也不敢同這兩位大能相提并論,“下官何喜之有?”
“你值日高升,何必還隱我?”
王譯信暗自磨牙,莫非尹薄意也是顧三少的人?手伸得這么長,顧三少,你作死呢,這句話,王譯信好像也說了好幾次了。
尹薄意道:“方才皇上傳下口諭,讓你進宮講書。”
“遵旨 “本官記得顧大人和皇上一起離去的,可對?”
“…是。”
“還請王大人好好把握機會,為淳哥,王大人也該上進了。”
“…是。”
尹薄意連中三元,是科舉的奇人,又是王譯信的上官,他仿佛教導晚輩一般督促王譯信上進,王譯信再心覺不甘,也得受著。
“本官不耽擱王大人入宮,須記得王大人是有子女的人,不知疼惜教導子女的人不配為父。”
“…是。”
王譯信隨便抱起兩本竹簡,匆匆拱手行禮道別,再聽尹薄意說下去,王譯信想吐血。
尹薄意笑呵呵的看著王譯信落荒而逃,深邃的眸子閃過一抹真誠的笑意,嘉穎的親事是該定下來了,再不下手,只怕會有很多人盯上王譯信呢。
生死關頭的頓悟,竟然有此療效,趕明讓那群不成材的人也試試?
“呵呵,本官看著就好。”尹薄意邁著四方步,進了屬衙品茶。
皇宮大內,王譯信身著墨色官袍,手臂處斜放著竹簡,安靜的侍立等候乾元帝的召見。
旁邊的小太監,宮娥悄無聲息的偷看著他。
謫仙的鳳儀,其實尋常人能抵擋的?
奪舍重生后,謫仙王譯信身上多了幾分淡淡的哀傷,眉宇間的憂郁再搭配著他清瘦的臉部線條,實在是能擊穿任何女子的心防。
“王大人,陛下讓你先去凌云閣。”
“陛下在凌云閣?”王譯信的聲音悅耳動聽,似玉落玉盤。
“陛下在上書房同閣老們又事相商,一會再去凌云閣。陛下的意思讓您先給顧大人念書…”
懷恩公公低聲道:“顧大人方才突然想聽人講書。”
如果顧三少在眼前,王譯信能把手中的竹筒砸向他。
顧三少哪是突然想聽將書?
是想折騰他!
“顧大人在皇上心中什么地位,你也曉得,王大人,小心為上。”
“多謝懷恩公公。”
王譯信臉上的肌肉一顫一顫的,轉身去凌云閣,據說此處離著上書房不遠的樓閣是顧三少的書房,他好歹也是翰林侍講,三甲探花出身,竟然淪落到給顧三少念書?
還有沒有天理?
這是老天爺給他的報應么?
上輩子,王譯信雖然同乾元帝最后成了知己,可因為他心懷愧疚懺悔,經常在妻女的墳墓前矗立,乾元帝召見他,他一般情況十次只應召兩次。
王譯信曉得乾元帝孤獨,顧三少故去后,乾元帝就沒痛快的同人聊天過…王譯信那時心灰意冷,根本就沒心思走仕途,振興王家,他的時間都用在了憑吊妻女上,根本就沒功夫應酬乾元帝。
這輩子,乾元帝只要有召,他就得聽命而來。
邁進凌云閣,王譯信的鼻子差一點氣歪了。
顧天澤脫去那身讓世人側目的軟甲,身穿鵝黃直綴,直綴面料很厚實,領口袖口繡著漂亮精致的花紋,一縷青絲垂在他身后,這般精致的打扮會顯得少年身上多了脂粉氣息,偏偏在顧三少身上毫無脂粉的味,反而顯得貴氣卓然,不愧是皇上親口所言的天生富貴。
他坐在一張黃花梨的兩頭翹的書案后,手持一只毛筆,在雪白的宣紙上練字。
“讀書給我聽。”
王譯信深深的吸了兩口氣,強行壓住沸騰的怒氣,“是,顧大人。”
展開書卷,王譯信陰陽頓挫的朗讀竹簡,凌云閣中充盈著他如玉般的聲音。
顧天澤放下了毛筆,嘴角微微勾起,緩緩的閉上眼睛,仿佛專心聽王譯信念書,讓他那副悠然,疏懶的樣子,很明顯的…他根本沒有再聽。
就他這么折騰未來岳父,還想娶瑤兒?
“別做夢了!”王譯信這句話脫口而出,握著竹簡的手指幾乎掰碎竹子,“沒門,我絕對,絕對不會讓你如意。”
“他沒把話帶到?”
顧天澤眸子撩起一道縫隙,滿是戲謔之意,“看樣子,他是把我的話告訴你了。你不同意?絕對不同意?”
“顧大人…”
“我是不是可以說,絕對,絕對。”顧天澤學著方才王譯信的語氣,“絕對讓小七管旁人叫爹?”
王譯信臉色煞白,他想到了長信侯。
“你是小七圣父,我本不愿對你無理,不管他有沒有把我的話傳到,我再當面說一遍。”顧天澤那雙燦爛深沉的眸子全然睜開,王譯信忍住后退一步的沖動,被皇上從小養大的顧三少,氣勢非同一般。
“你準備準備去吏部罷。”
“我不去!”
“別讓王家的事情再牽扯到她,既然您想過好父親,就別再讓她失望,誰再敢讓小七傷心垂淚,我…”
顧天澤淡淡的一笑,“威脅話沒用,不過讓他生不如死我還是能做到的。”
王譯信腦袋哄得一聲,“你知不知道你是誰?插手首輔次輔之爭,你就不怕么?”
“你看我的字怎樣?”
“顧三少…”
“過來看看。”
“好。”
王譯信走上前,接過顧天澤遞過來的宣紙,仔細的看了看宣紙上的字,不由得有點牙疼,嘶了一口氣,真像啊,像皇上的字,一揚手中的宣紙,“你覺得你寫得字很好?”
顧天澤自信的臉龐微凝,“有問題?”
“問題很大。”王譯信把宣紙鋪陳在書案上,撩起官袍,跪坐下去,“拿毛筆來。”
顧天澤見凌云閣門口站立的人影,低垂下眼瞼,挺翹濃密的眼睫蓋住了眼底的玩味兒,王四爺注定得到皇上的注意,這會客不關自己的事兒。
他把宣紙給王譯信看,只是想讓王四爺明白,自己的一切都是皇上手把手教導出來的。
乾元帝只要還坐在龍椅上,他不需要懼怕任何人。
顧天澤把毛筆遞給王譯信,淡淡的問道:“你認為我的字不好?”
“不是不好,字很一般。”
王譯信憋了一肚子氣,發誓要在顧天澤面前顯露真正的本事,如今他的毛筆字若認第二,整個京城無人敢認第一,說天下無敵,有點吹牛,天下前三必有王四爺一席之地。
“我教教你什么樣的字才叫好,你跟著皇上學…將來賣字為生的話掙不到一兩銀子。”
“可我看皇上的字很好。”
“皇上的字不值銀子,皇上的印章價值連城。”
王譯信想著皇上不可能這么快到凌云閣,既然顧三少敢當面攤牌,想來已經安排得很好了,他還用顧三少客氣?
乾元帝悄無聲息的走進凌云閣,示意顧三少繼續套王譯信的話,并讓在凌云閣伺候的奴才退出去,有人敢貶低他的字?乾元帝又生氣又覺好笑,自然他不樂意讓奴才聽到。
“只是印章值錢?”顧三少親自研磨。
“沒錯,換個隨便一點的印章,陛下的字也就值一兩銀子。”
顧天澤不敢再探聽下去了,王譯信真真是好大的膽子,還說自己膽子太大?
不過,見王譯信寫字的動作,顧天澤也不得不承認,很好看,很飄逸,落在同一張宣紙上的字也飄逸又力道得緊,筆畫似能活過來一般,龍飛鳳舞,力破蒼穹。
上面的字自然是顧天澤寫的,而下面的字…一模一樣的詩詞語句是王譯信所寫。
不對比,不明顯,兩相一比,是人都能看出差距。
“好字。”
“砰。”
王譯信正得意著,猛然聽見乾元帝的聲音,嚇得忙蜷縮著身體,磕頭道:“臣見過陛下。”
“陛下。”顧天澤把宣紙遞給乾元帝,“他說您的字不算印章的話,只值一兩銀子。”
“不用你小子重復,朕聽見了。”
王譯信想哭,“陛陛陛下…臣有罪。”
乾元帝見王譯信俊美的臉龐如同苦瓜一般,板著臉問道:“卿家何罪?”
“臣狂妄…”
“只是狂妄?朕給卿家一個機會。”乾元帝揚了揚手上的宣紙,“你說朕的字價值幾何?”
王譯信沉默了許久,突然仰頭道:“臣不敢欺君,您得字只值一兩銀子。”
顧天澤嘴角微微抽動,王四爺倒是挺固執,膽子挺大得嘛。
“陛下乃有為明君,您出色之處不在字得好壞。”
王譯信倒不是根據上輩子的經驗推斷乾元帝的性情,畢竟眼前顧三少還活著,乾元帝根本不似他的前生,讓王譯信在書畫,字跡上說假話,比殺了他還難受。
他可以諂媚,可以攀附討 好乾元帝,起碼在書畫上,他無法說出違心的話。
說出此話后,王譯信小腿肚子直轉筋,眼巴巴的看著乾元帝…“陛下,臣有罪。”
“你要說得你的罪不在指明朕的字只能賣一兩銀子?”
“臣…”
王譯信額頭布上了一層密密麻麻的冷汗,嘴唇顫抖,要死了么?他也恨自己的某些方面的固執,這分固執經過兩世的歷練,依然無法改變,如果為此失去性命,他是活該!
只希望不要牽連蔣氏和瑤兒。
“哈哈哈。”
乾元帝大笑,坐在了書案之后,顧天澤侍立在他旁邊,瞄了一眼王譯信,低聲說道:“這人有趣。”
“阿澤同朕想到一起去了,敢說朕的字只值一兩銀子,說朕的印章價值千金的人,可不單單是有趣。”
“臣…”
“行了。”
乾元帝讓王譯信住嘴,怎么說也是堂堂探花,從乾元帝進門后就沒他說過幾個完整的語句。
看王譯信是個怕死的,面對可以改口的機會,依然說出真相…乾元帝此時不在把王譯信當作小丑一般看待。
他這份固執堅持,又可笑,又難得。
以前他沒發現謫仙王譯信這般‘有趣’,光看到王譯信身上那分清高和不識人間煙火,其實乾元帝最厭煩的就是王譯信身上那股世家子弟的勁頭兒。
如今王譯信踏實了許多。
“朕不怪你。”
“謝陛下。”王譯信總算是長出一口氣。
“不過,以后阿澤的字朕就交給你了。”乾元帝轉頭對顧天澤道:“阿澤,以后你同王卿習字,他比朕以前給你尋的師傅強,起碼敢說實話。”
王譯信想開口推辭,他才不收顧天澤為徒呢,這小子會不會借此機會親近瑤兒?
“陛下,臣愿意自己的字不值一兩銀子。”
“阿澤。”
“臣喜歡臣現在的字。”
“哈哈。”
乾元帝滿眼的欣慰,指著顧天澤道:“沒出息,王卿說朕的印章價值千金,朕也得給你個價值百金的印章。”
王譯信抬頭看向顧天澤,一樣的華服少年,一樣的俊美無匹,此人…不可估量。
他到底是怎么就戰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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