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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前年正式營業以來,已接待過好幾位國家元首和政府首腦,以及幾十場高級政務、商務和大型會議等國際活動,被譽為“第二國賓館”。
一樓大堂酒廊,每天都有國際經典音樂演奏,是商務洽談、休閑會面、品茗香茶和品味雞尾酒的理想場所。
今天正值周末,下午茶伴有12人管弦樂演奏,優雅美妙的音樂和華麗的氛圍中,一個二十歲左右的女孩和一個三十來歲的女外賓正在享用怡神的飲品,欣賞窗外美麗的風景。
那女孩長發披肩,穿著淡雅的連衣裙,一副標準的瓜子臉,尤其那雙晶亮的眸子,明凈清澈、燦若繁星,一顰一笑之間,清雅的神韻自然流露,美得象一首抒情詩;女外賓一頭精神的短發,上身一件白襯衫,下身一條牛仔褲,不管以中國人還是以外國人的審美觀衡量,都算不上漂亮,看上去像一個普普通通的旅行者。
這對奇怪的組合,引來不少人側目。
她們剛坐下的那會兒,不時有著膚色不同、衣冠楚楚的商務人士過去搭訕。但沒等他們走到二人身邊,就會有一個三十多歲的中國男士從她們旁邊的茶座站起來,很禮貌的要求他們不要打擾兩位女士喝下午茶。
能在這里下榻的不是一般人,身邊總是帶著保鏢的更不能輕易招惹。幾個不安生的外國佬被擋回去之后,再也沒人愿意去碰軟釘子。
剛結束的西川之行非常有意義。曾經的同事和孩子們看到她像看到親人似的,那種發自內心的歡迎,讓夏遙感覺像是回到了另一個家。
然而天下沒有不散的宴席,還沒來得及教會盧校長和另外幾位老師怎么用電腦,一個月時間就不知不覺的過去了。
臨別時,孩子們哭,她也哭,連兒子遠在德國的馬格達雷娜都觸景生情。稀里糊涂的跟著哭了一場。
在圣彼得堡時她曾說過,有機會來中國的話一定要去看看長城,朝夕相處那么久,夏遙已經把她視作為家人,當然要滿足她這個很容易實現的愿望。給在香港的章程和特區的婆婆打了個電話,就乘飛機來到了bj。
從最偏遠、最落后、最貧困的小山溝一下子來到繁華的大都市,尤其坐在這么奢華的酒店大堂里。馬格達雷娜感慨良多,放下杯子說:“真難以置信,像是到了另一個國家。”
夏遙暗嘆了一口氣,輕描淡寫地解釋道:“中國太大了,相當于大半個歐洲,而且經濟本來就很落后。不可能讓所有人都一下子富起來。”
東德落后只是相對于西德,同時也沒中國這么大的貧富差距,就算在柏林墻被推倒前那最困難的幾年,東德人的平均生活水平也遠比中國高。
跟曾經的社會主義兄弟姐妹一比,馬格達雷娜突然發現自己很幸運。禁不住笑道:“夏,你和章先生無疑屬于先富起來的那一批人。還有對面寫字樓上的那些中國公司同事。”
隨著不速之客騰溪的出現,集團總部對中國公司發展戰略進行了一系列調整。中國公司總部會按原計劃搬到滬江,但并不撤銷南國大廈的辦事機構,同時還在bj這個中國的政治和文化中心設立一個分部。
總裁李曉山常駐滬江,副總裁胡美琪常駐特區,剛晉升為副總裁的宋佳則以集團代表的身份常駐bj,而她的辦公室就在對面的國貿寫字樓十六層,跟十幾家世界500強企業在中國的分支機構做鄰居。
夏遙不想打擾她工作,從前天下飛機到現在,只跟她在酒店里吃了一頓晚飯,自始至終都沒去一步之遙的“香港nb電氣集團股份有限公司中國代表處”。
nb電氣沒有迎來送往的習慣,不管集團董事局主席劉思偉還是集團第一大股東章程,都不喜歡那些繁文縟節。
而且未來的老板娘就下榻在隔壁酒店,離得并不遠,打個電話五分鐘就能到,身邊還有兩個保鏢,宋佳實在沒什么好不放心的,干脆給了她們一輛車,讓她們自己管自己。
夏遙抬頭看了一眼國貿寫字樓,正準備開口說點什么,一個熟悉的身影風風火火地從外面跑了過來。
“對不起,真對不起!今天總后那誰下葬,我爺爺跟他戰友,關系老鐵,帶我們一家老小去八寶山送行,想溜都溜不掉,讓你們久等了。”
說話的這位正是興達商貿有限公司副總裁,是夏遙一個多月前在特區剛認識朋友騰溪。明天一早就要回香港,得知她半個月前和宋佳一起回到bj后,夏遙忍不住打個電話,想請她吃頓飯表示一下在特區招待不周的歉意。
“沒關系,反正我們閑著也是閑著。”夏遙一邊示意服務員拿酒水單,一邊打趣道:“想喝點什么,騰大總裁。”
見馬格達雷娜端起杯子坐到了另一桌,騰溪吃吃笑道:“老板娘就是老板娘,連保鏢都用外國人。這兒檔次這么高,就我那點工資連門兒都不敢進,一次都沒來過,我也不知道喝什么,跟你一樣吧。”
夏遙嫣然一笑道:“都副總裁了,還哭窮。”
回到bj,騰溪的本性一下子顯現出來,一臉憤憤地說:“新娘子,千萬別在我面前提什么副總裁,一提我就來氣。”
夏遙疑惑地問:“為什么?”
“因為你老公是個大騙子!”
騰溪冷哼了一聲,喋喋不休地告起了狀:“為了把我趕回bj。說得是天花亂墜,什么注冊資金500萬美元的大公司。可到我手上就50萬,還是人民幣!又要找辦公場地,又要招人,又要添置交通工具,別說50萬,100萬都不夠,這不是逗人玩嗎?”
夏遙不是傻子,知道這里面肯定有原因。愛莫能助地說道:“我跟我大姐一樣不管集團的事,騰姐,對不起,這我真幫不了你。”
騰溪詭秘一笑道:“幫我教訓教訓你老公總可以吧?”
“怎么教訓?”
“明天別回去,就在bj陪我,想結婚卻沒有新娘,急死他。”
夏遙被搞得啼笑皆非。指著她鼻子笑罵道:“都說寧拆十座廟、不毀一樁婚,您倒好,凈想著拆散人家,不怕遭報應啊?”
“也是啊,”騰溪撲哧一笑道:“算了,看在你面子上饒他一次。下次再敢騙本小姐,非得給他點教訓不可。”
夏遙辯解道:“騰姐,雖然我不懂做生意,但我知道注冊資金和實際流動資金是兩碼事,你肯定誤會他了。”
“你不懂。我比你更不懂,不把話說明白。那就是騙人。”
“好啦好啦,我說不過你。”
夏遙急忙岔口話題,看了一眼手表笑道:“現在才3點,吃晚飯太早了,要不我們去對面的商場逛逛,想要什么盡管挑,算我替他向你賠罪。”
騰溪擺了擺手,起身說道:“新娘子,我跟你老公不一樣,不會讓客人去小店蒸包子,更不可能讓客人掏錢。你好不容易來一趟bj,怎么著也得讓我盡下地主之誼,走吧,車就在外面,先去公司看看,然后帶你去吃最正宗的bj烤鴨。”
“公司?”
“嗯,”騰溪重重點了下頭,一臉煞有介事地說道:“你老公不給我條件,我自己要創造條件啊,本總裁想好了,等將來賺到錢發了財也把公司搬到國貿來。要租就租17層或者18層,讓宋總嘗嘗坐在我腳底下的滋味兒。”
夏遙樂了,立馬豎起大拇指:“有志氣,我在精神上支持你。”
“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你跟你老公一樣凈說漂亮話,一點實際的都沒有。”
騰溪嘴上雖然這么說,動作卻不知道有多么熱情,回頭跟一男一女,一中一外,兩個保鏢打了個招呼,就像久別重逢的親姐妹一般,摟著夏遙的胳膊往酒店外走。
夏遙邊走邊笑道:“他不是給了你50萬嘛。”
“那是公款好不好,辦公樓一租,車一買,人一招,我自己的工資都沒著落了。再說50萬算什么,也就是你幾天的零用錢。”
“我哪有你說得這么奢侈。”
“住這么貴地方,喝這么貴飲料,這不是奢侈是什么?”
“又不是天天住,而且住這兒是宋總安排的。”
“好吧,這是宋總的事,不過你不把錢當錢是真的吧?老實交代,這次去西川又捐了幾千萬,其實我跟他們一樣困難,說起來還好姐妹,也不知道往我這兒捐個百兒八十萬。”
“錢錢錢,騰大總裁,你是不是鉆錢眼兒里去了?”
“那么大一幫窮姐妹都指望我呢,有的要掙嫁妝,有的要給孩子掙奶粉錢,我想不鉆都不行啊!”
夏遙笑得花枝亂顫,緊摟著她胳膊說道:“我不管集團的事,跟我訴苦沒用,要錢沒有,要命更不會給你。”
二人說說笑笑,很快便走到地下停車場。
她倆上了一輛白色桑塔納,門關得飛快,馬格達雷娜和nb實驗室香江實驗中心保安部實習保安高陽,只能開中國公司副總裁宋佳的那輛黑色奧迪,緊跟在她們的車后。
七拐八拐,大約開了十幾分鐘,兩輛轎車一前后的停在一棟四層小樓前。樓挺舊,背靠著一個大院,一看建造風格和進進出出的軍人,就知道這是某個部隊的產業。
公司正在組建,外面沒有掛牌。
走進樓里,大廳的裝潢還保留著上個世紀的風格,墻上一大幅祖國壯麗山河,一圈褐色的皮沙發,旁邊立著兩株萬年青。土黃色木制的前臺,后面那姑娘抬頭看一眼來人。急忙起身給騰溪打招呼。
沒電梯,只能從“祖國壯麗山河”后面的樓梯步行上四樓。
一路上來,夏遙注意到每層都在整修,而干活兒的人至少有一半是戰士,一個個看到騰溪像見著了鬼,尤其三樓那幾個正在偷懶的,一時間手忙腳亂,碰倒梯子。打翻油漆罐,搞得乒乒乓乓。
太丟人了,騰溪狠瞪了他們一眼,惡狠狠地說道:“小東山,是不是在院兒里呆膩了,不想干給我滾蛋,別在這兒給我磨洋工!”
“騰姐。我剛把天花板上蜘蛛網刷完…”
“還狡辯,今天有客人,沒功夫收拾你,自己主動去你們管理員那兒承認錯誤,林姐也是真是,幾個新兵蛋子都管不好。”
章程在電話里提過。她是軍人子弟,把公司設在部隊大院,夏遙并沒有感到有多么意外,但怎么都沒想到她在這兒會囂張到如此程度。
“騰姐,你給人家工資沒有?”
騰溪理直氣壯地說“當兵管吃管住。每個月有津貼,要工資做什么?再說這樓是營房。我只是租下來過渡一下,他們是在幫部隊干活,又不是幫我干活,我為什么要給他們發工資?”
聽上去好像有些道理,夏遙又問道:“那這棟樓一年要交多少租金?”
聽上去好像有些道理,夏遙又問道:“那這棟樓一年要交多少租金?”
“包括水電費在內,一年8000。我一點都沒少給,以前這兒是個招待所,生意差得一塌糊涂,一年連8000都賺不到。”
騰溪指了指窗外的另一棟三層建筑,接著說道:“那邊是院兒里的俱樂部,有一個多功能廳,有臺球乒乓球,還能唱歌。每天晚上,西餐廳的廚子就會做十幾樣小菜和點心放在廳里,還有飲料,算是自助餐。對你們來說很平常,但在這可是挺新潮的,因為很多人連自助餐都沒聽說過。
以后有客戶過來,我就帶他們去見識見識。開個年會,搞個什么活動,也可以放在那里,又便宜又方便。反正不能跟財大氣粗的宋總,剛開始創業,只能有多少本錢做多大生意。”
這么一棟樓一年才交8000塊錢租金,甚至連水電費都包括在內。干活不給人家錢,估計材料很可能都是公家的,夏遙徹底服了,不禁脫口而出道:“騰姐,你肯定能發大財。”
“借你吉言,真要是有那么一天,姐也請你去中國大飯店住一個月。”
正說著,一個二十來歲的女軍官從一間辦公室里跑出來,見著騰溪就指著樓上說:“騰姐,有人來砸場子,林君兒說做生意要以和為貴,硬是不讓我喊人,你快上去看看!”
被人欺負到頭上,騰溪更沒面子了,皺起黛眉問:“什么來路?”
“軍訓部大院的,帶頭的那個我見過,他家老爺子是四野的,跟咱們不是一路人。”
“為602醫院那事?”
女軍官重重點了下頭,很是不屑地說道:“嗯,老爺子們再怎么不對付,那也是在一個鍋里攪馬勺,都是大院里的人,竟然胳膊肘往外拽,幫外人搶咱們生意,一點要給他們點顏色看看。”
辦公室里又跑出來一個三十來歲的女人,沒穿軍裝,看上去也不像軍人,說起話來倒很有氣場,叉著腰憤憤不平地說:“什么搶生意啊,他們明明是里通外國,幫外國人賺我們中國人的錢,當漢奸賣國賊還有理了,這官司打到哪兒我們都不怕。”
在特區半個月,宋佳教了很多,甚至讓商務部人員專門編制了一本厚厚的生意指南,見她倆一碰就挑,還沒摸就叫,騰溪意識到內部培訓必須盡快提上日程,一邊示意她倆稍安勿躁,一邊意味深長地說:“嫂子,我們也是外資。林君兒說得對,做生意就應該以和為貴,不能一遇到點事就鬧得滿城風雨。”
“好吧,你是總裁,我們聽你的。”
騰溪一臉歉意地朝夏遙笑了笑,旋即轉身叮囑道:“嫂子、曉嵐,你們幫我招呼好客人,我上去看看到底怎么回事。”
她去南方轉了一圈,認識了很多大老板,甚至拿到了nb醫療的代理權,她的客人來頭 她去南方轉了一圈,認識了很多大老板,甚至拿到了nb醫療的代理權,她的客人來頭肯定小不了,況且還有一個外國人,二人急忙熱情無比地招呼道:“三位里面請,房間剛裝了空調,快進來涼快一下。”
“謝謝。”
在她自己的地盤上,夏遙不認為騰溪會吃虧,朝她的兩個部下笑了笑,然后回頭道:“騰姐,你忙你忙的,別管我們了,反正明天才走,有的是時間。”
四樓會議室里,坐著一男二女三個三十多歲的不速之客。
中間的那位“女客人”,正在給接待他們的林君擺事實講道理:“林妹子,雖然以前沒怎么打過交道,但都不是什么外人,細算起來不沾親也帶點故。你們下海,我們支持,可凡事總有個先來后到吧?
就說602那臺設備,從前年我們就開始做工作。沒有進口批文,我們幫著活動。好不容易拿到批文,上面又擠不出經費,我們只好幫著動員干部職工集資。不知道找了多少人,不知道打了多少電話,你們卻給我來個截胡,換作誰誰心里都不舒服。”
從這個角度看,興達商貿是有些理虧。但商場如戰場,在戰場上誰跟你講先來后到?
按照騰溪跟nb醫療簽訂的代理協議,一臺“深眸100”有40多萬的利潤空間,到嘴的肥肉,林君可不想就這么拱手讓人,冷若冰霜地回道:“張經理,要說不是什么外人,帶您來的這位勉強能算上,您呢,我可高攀不起。地方上那么多醫院,您想怎么做就怎么做,但別把手伸得太長,因為部隊這灘水別說您了,連您家老爺子都會繞著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