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行指揮不了內行,在航線選擇上體現得淋漓盡致。
章程原打算只開通萊比錫至莫斯科航線,但專業人士們卻一致認為這純屬浪費資源。本著對股東和監事會負責的nb航空董事會,毫不猶豫地接受了專業人士們的意見,把大老板計劃中的一條航線變成了兩條,由直飛變成了經停。
戈爾巴喬夫的“新思維”給nb航空帶來了很多便利。
尤其在發展蘇聯旅游業,開通國際航線上這一問題上給nb航空亮了一路綠燈。早在波音747400試航香港之前,兩架從漢莎航空旗下租賃公司租來的空客320,已經正式開通了萊比錫飛莫斯科、萊比錫飛列寧格勒兩條國際航線。前者經停白俄羅斯首府明斯克,后者經停拉脫維亞共和國首府里加。
去程爆滿,必須預定。
首先邁進的“西方集群”將軍、實權校官和他們的夫人,更喜歡乘坐安全、舒適的空客320,不在乎多花那么一點錢。
返程上座率不盡人意,從航線開通到現在始終沒超過40。
不過對以培訓業務為主的nb航空而言,能夠不虧已經非常了不起了,況且按照現在的上座率核算還有略有盈利。
與搭乘試飛香港的波音客機不同,這次是有登機牌的。
夏遙在空姐引導下找到座位,一邊往架子上放行李,一邊好奇地問:“章程,8個公務艙座位能賣多少錢?”
“926馬克一張,不到7500馬克。”
折合港幣近5萬,夏遙感覺有些浪費,側頭看了一眼那些正登機的經濟艙乘客,嘀咕道:“早知道這樣,還不如坐經濟艙呢。”
“這是比爾曼先生的一番好意。”章程順手拿起一本雜志,笑道:“再說又不光我們兩個人,博士他們應該受到這樣的禮遇。”
正說著,克林斯曼博士、馬庫斯博士、克里斯蒂安博士和弗雷德里克博士魚貫走了進來。尊老愛幼是中華民族的優良傳統。二人急忙起身幫他們放行李。
他們不僅很休閑、很運動,而且很時尚。
t恤衫、牛仔褲、耐克鞋、太陽鏡、照相機…從上到下都是名牌,只不過沒霍爾博士那么夸張。
似乎知道他們不希望被打擾,空姐檢查完行李架、提醒了一下要扣上安全帶之后,便主動拉上簾子,幫另外幾個同事去招呼經濟艙的客人。
夏遙回到靠窗位置,才拿起一本英文雜志,克林斯曼博士突然笑問道:“夏,今天什么新聞?”
他顯然是以此為借口,測試她的英語水平。
章程笑而不語。夏遙意識到躲不過去了,只能紅著臉結結巴巴地說道:“博士,這是一本航空雜志,沒什么新聞。”
馬庫斯博士和克里斯蒂安博士看不下去了,解圍道:“老伙計。別這樣,夏會不好意思的。”
“你俄語也好不到哪兒去,趁現在有點時間,好好溫習一下。”
一幫德國老頭不僅會說俄語,連英語都說得這么流利,夏遙不想被他們小瞧了,捧著雜志說道:“博士。在上面有一篇關于nb航空的報道,稱nb航空僅僅有4架正常運營的客機,是歐洲第二小的航空公司。”
克林斯曼博士樂了,不禁問道:“還有比nb航空小的?”
“有。”
夏遙看著雜志確認道:“總部設在英國伯恩茅斯的棕櫚航空公司僅有兩架波音客機,被評選為全歐洲乃至全世界最小的航空公司。值得一提的是,它雖然很小。但是并不是一家廉價航空公司。相反,高價位、優質服務才是他們奉為法寶的經營理念。
而且經營者實力雄厚,背后是有著近70年悠久歷史的巴思旅游公司。這家旅游公司共有66家分支機構,是英國最大的私人旅行服務企業。”
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里。居然被評為全歐洲第二小的航空公司。
章程被搞得啼笑皆非,搖頭道:“就規模而言,nb電氣旗下所有子集團和子公司都不大。越小越有發展潛力,越小越靈活,這不是什么丟人的事。”
“雜志上也是這么說的。”
夏遙的英語越說越流暢,捧著雜志念道:“全世界的航空公司都變得越來越大,而乘客卻像這個大機器中的齒輪一樣,被轉來轉去。事實上不一定所有的東西都是越大越好,許多小而精的航空公司從未出過事故,不論從安全還是服務,都是值得選擇的。”
“就是嘛,我們就要做小而精。”章程重重點了下頭,旋即話鋒一轉:“博士,梅耶貝爾先生的事您聽說了沒有?”
“太不幸了,不僅聽說了,還參加了他的葬禮。”
馬庫斯博士問:“托管局長?”
克林斯曼博士凝重地確認道:“嗯,我們曾打過一次交道。”
見夏遙一臉茫然的朝自己看來,章程低聲道:“在推行私有化過程中,東德工業被徹底摧毀,失業率出現歷史最高點,聯邦托管局局長梅耶貝爾因此被槍殺。作為私有化的參與者和受益者,我們不得不防。因為作案的不是一個人,而是名噪一時的極左恐怖組織——‘紅軍派’!”
國內這方面的報道很少,夏遙真沒聽說過,下意識地問:“紅軍派?”
“是的。”
克林斯曼博士耐心地解釋道:“他們與意大利的‘紅色旅’、日本的‘赤軍’一樣,用恐怖暴力手段與社會抗衡,以美軍和資本主義體制代表人物為襲擊對象,以反美、打擊右翼勢力為宗旨。甚至前往約旦河西岸及加沙等地,與巴勒斯坦人民解放陣線游擊隊一起接受軍事訓練。
他們是紅星下的殺人狂,以“城市游擊隊”自居,一邊搶劫銀行以獲得活動經費,一邊進行恐怖襲擊。因為一系列爆炸事件,第二代的一個頭目于1972年被捕。巴解武裝組織隨即對西德施以顏色,潛入慕尼黑奧運村的以色列運動員休息區,殺掉2人。綁架9人,隨后9名人質、5名恐怖分子、1名警察身亡,一個象征和平的國際性運動會就這么被蒙上沉重血腥。”
難怪這次不去柏林呢,原來那邊正在鬧恐怖襲擊。夏遙大驚失色地問:“那刺殺托管局長的是第幾代?”
“應該是第三代。”
弗雷德里克博士一針見血地指出:“章,現在的問題是梅耶貝爾局長被暗殺之后,聯邦政府的私有化進程會不會受影響。”
“托管局干得的確不怎么樣,東門子公司一星期前進駐一個工廠,還沒有三個小時就被工人們給趕出去了。原因很簡單,他們托管的目的不是生產,而是關閉。”
“銀行業更糟糕,東柏林城市銀行以4900萬馬克的價格出售給了西柏林銀行。很多人指控這個出售價格過低,因為東柏林城市銀行有110億的貸款沒有收回,而這些貸款都是錢;另外東德合作社銀行被以1億600萬的價格出售給了德意志銀行。而東德合作社銀行卻有155億的貸款。”
章程沉思了片刻,搖頭道:“相比人家幾十上百億的撈,我們nb電氣實在算不上什么。況且我們實實在在的提供了就業,并沒有一受托就關門大吉。”
nb工業制造剛走上正軌,克里斯蒂安博士不想前功盡棄。一臉憂心忡忡地說:“民怨沸騰,誰能保證政策能延續下去?”
馬庫斯博士若有所思地說:“應該不會吧,新上任的那位女局長在接受采訪時不是說了嗎,對于他前任的謀殺是完全沒有意義的,不會改變托管局的任何方針和計劃。”
“下薩克森州的一個基民盟成員,之前都沒聽說過,她的話你也信?”
“我不信她。但我信安格拉。”
“博士,聯邦政府不是統一社會黨政府,不會人亡政息,無需懷疑他們在推行全面私有化上的決心。我說得不得不防是指‘紅軍派’,因為在他們看來諸位都是社會主義的背叛者,萬一上了他們的黑名單。后果將不堪設想。”
與身居高位的安格拉不同,眼前這四位在柏林墻被推倒前,曾擔任過前東德科學院的領導職務。尤其克林斯曼博士,他的朋友協會,他的修理廠。在柏林可謂家喻戶曉。
正如章程所說,在極左的“紅軍派”眼里,他就是個社會主義的背叛者。因為比他職位高的要么被送進了監獄,要么下崗了。
東德人對自己沒意見,難道還要怕一個西德恐怖組織?
克林斯曼博士不屑一顧,搖頭道:“章,放心吧,能上他們暗殺名單的都是大人物,比如一代金融精英、前德意志銀行總裁阿爾夫雷德,又比如前西德最重要的實業家、前社會工人黨官員、雇主聯合會主席漢斯,我還不夠資格。”
不管夠不夠“資格”,至少現在沒有任何危險,畢竟“紅軍派”再厲害也追不到蘇聯去,等從蘇聯回來再加強一下安保,防患于未然。
章程把這個問題放到一邊,饒有興趣地問:“博士,在推行全面私有化這一問題上,安格拉是怎么說的?”
“她說聯邦政府真沒有別的選擇,說資本主義如何被轉換成的理念和書籍成千上萬,但如何將有效的轉換成資本主義的概念,那是前無古人后無來者。所以只能硬著頭皮摸黑前進,沒有一絲成熟的基本概念。”
“這么說我們還有機會?”
“銀行沒機會,像樣的工廠也沒有,”克林斯曼博士想了想,詭異狡黠地一笑道:“既然你打算涉足傳媒,或許可以打打柏林電視塔的主意。”
“nbn新聞頻道需要信號發射塔,丹尼爾肯定會想到的。”
“這倒是,他比誰都精明。”
馬庫斯博士似乎想起什么,突然問道:“章,聽說過東芝事件嗎?”
“五軸聯動機床,降低蘇聯潛艇噪音的那個?”
“日本人很大膽,那只是事件之一。事實上還有之二、之三甚至之四。”
章程立馬來了興趣,看著他那副急不可耐地樣子,馬庫斯博士如數家珍地介紹道:“之二是指79年向捷克斯洛伐克出售了一個完整的芯片制造廠,而捷克斯洛伐克又是一個向蘇聯擴散西方技術的一個主要通道;之三是指86年向東德出售了一條當時很先進的芯片組裝線;之四也與東德有關,他們在出口芯片組裝線的第二年,與前科學院電子研究所達成了半導體技術轉讓協議。”
還以外是什么大事呢,克里斯蒂安博士不以為意地說:“技術資料在實驗室,那條組裝線在德累斯頓。”
“技術資料在我們實驗室?”
“是啊,不過沒什么大用,只能作為教材。”
過時技術,的確沒什么大用,但有了它可以少走很多彎路。章程微微點了下頭,又問道:“德累斯頓那條組裝線有沒有被托管?”
“西德佬看不上,應該沒有。”
“沒有上下游配套,光一條組裝線也沒什么用。”
弱電一直是困擾nb電氣發展的短板,章程權衡一番,毅然道:“下飛機后給施泰爾總裁打個電話,請他問問托管局那條組裝線出不出售,如果價格合適就把買下來。”
克林斯曼博士疑惑地問:“關鍵是買下來有什么用?”
“在德國沒用,但在香港有用。”
章程笑了笑,不無得意地說道:“臺灣研發中心一直在搞芯片設計,如果有一條組裝線,那我們就可以往上游邁一小步。”
“封裝測試?”
“嗯,因為我們自己就有這方面需求,無論工控的plc、變頻器,還是nb電子、nb醫療等跟芯片有關的業務。”
想到那條組裝線但對單片機和可編程控制器而言并不過時,克林斯曼博士同意道:“可以打聽一下,如果托管局愿意出售,價格應該貴不到哪兒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