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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四十九章 陳奇瑜

  在大營混了將近一個月之后,帶著眾位新朋友的不舍,宋慶帶著徐州兵們再次準備出發,或者說是走上老路,返回之前不久剛剛過來的河南,在那邊等著可能出現的流寇潰兵,這就是他們的使命,這個命令其實讓很多人都覺得不滿,因為他們跟宋慶關系不錯,覺得這個很講義氣很有趣的家伙,在大家都能賺到軍功的時候,突然又被派回了河南,這實在是很不公平,新來這位大人看樣子不咋地。

  武將判斷人從來都是很直接的,看你合不合口味,其實主要看的就是你會不會做人,夠不夠義氣,從前洪承疇就是很會做人,很夠義氣的那種,所以他能夠帶著大隊軍馬馳騁縱橫,因為那些軍頭都覺得他人不錯,所以也就很給他面子,這樣掌控起軍馬來自然如臂使指,戰績卓著也就是理所當然的事情,同樣也正是因為如此,很多人對洪承疇被調離是很不滿的,心里頭早就已經有了情緒。

  現如今再加上宋慶的事情,這些軍頭的情緒更大了些,宋慶在大營的這段日子,已經有自己的表現征服了大多數人,除了被他暴揍過的左良玉外,其余的軍頭們對他印象都很不錯,畢竟吃人家嘴短,拿人家手短,宋慶幾乎是每天都請這幫人吃飯,沒事還總送點小禮物啥的,大家都覺得這個年紀不大的小兄弟很會做事,對他的好印象當然也就與日俱增,這種要有好事的時候他被排除在外,很多人都為他抱不平,雖然不敢對這事說三道四。但人心卻是個擋不住的東西。

  陳奇瑜自然不知道這些事情,他之所以把宋慶給支到徐州去,主要是聽說了大營里的事情,確切的說就是宋慶剛一到大營,就把名將左良玉給打了。還聽說之前兩邊甚至縱兵開戰過,左良玉他聽說過,畢竟人家年紀比較大,因此在兵部侍郎耳朵里晃悠的時間也比較長,知道這是個名將。

  宋慶的名氣雖然也不小,但也就是這幾年才起來的。作為非常崇尚禮教的朱子門生,他當然是不能容忍這種行為的,在他看來這就是宋慶年少輕狂,不知道尊重老前輩的行為,這種人他自然也是不喜歡的,考慮到宋慶名氣也不小。尤其崇禎皇帝是經常問起的,他也不好做什么別的布置,干脆把人打發回了河南,讓宋慶在那邊候著去,等到擊敗流寇之后,看看能不能撿個漏,但那就不管他的事了。

  只是他真沒想到。這個看起來很無所謂的舉動,加上他替換了洪承疇的事情,已經讓他在各位軍頭心目中留下了不好的印象,軍人對待問題非常簡單,一旦留下不好的印象,往后就很難再更改掉了,除非你能用實際行動讓他們重新看待你,但以陳奇瑜的性格和做事風格,這顯然又很不現實,基本上不可能實現。唯一值得欣慰的是,他在歷史上就很慘了,這個時空估計再慘也就是那么回事。

  還有件事陳奇瑜也不知道,宋慶對他老人家的大名很熟悉,對接下來要發生的是奇怪也很熟悉。因此巴不得就此躲清閑,現在是能跑多快就跑多快,簡直跟打了敗仗沒區別,宋將軍騎在高頭大馬上面,居然都哼起了好久不唱的徐州小調兒,沒多久就是萬人大合唱,輕快步伐走的非常敞亮,不知道的還以為這是集體要去什么地方娶媳婦,或者剛剛打了大勝仗,正打算回家鄉跟父老們告捷呢。

  為此,丁魁還特意詢問過宋慶,是不是有什么問題,或者有什么陰謀,卻被宋慶的神秘笑容嚇了回來,就此不再過問,他當然不知道接下來要發生的事情匪夷所思,更不知道那個叫做車廂峽的地方,同樣也不知道,那位讓他感到很不滿的五省總督陳奇瑜,要因為那個地名而身敗名裂,就此退出歷史舞臺,也同樣是這個地方,某種程度上幾乎可以說是改變了整個中國的歷史。

  車廂峽,高迎祥和李自成等農民軍將領幾乎絕死的地方,正是因為陳奇瑜輕敵,才讓幾乎已經陷入絕境的農民軍逃了出去,而且還是在消息已經到了皇帝面前,整個朝廷幾乎要彈冠相慶的時候,這時候出現如此之大的紕漏,他的下場可想而知,被無數人接連彈劾,最后直接除名戍邊,不過以他當時的過錯來看,能夠保住一條性命,已經算是崇禎皇帝寬宏大量了,畢竟可是有袁崇煥‘珠玉在前’的。

  幾天之后,尚且不知自己命運的陳奇瑜到了明軍大營,先就將架子擺了出來,作為一個文官,作為前兵部侍郎,作為京官外派,這趟又是五省總督,他覺得自己有資格享受一下封疆大吏的架子,因此在這方面擺得很足,同時也想用這種架子震懾一下手下的軍頭們,讓他們知道這地方的老大換人了,洪承疇已經是過去式,他陳奇瑜才是真正掌控一切的人,想來軍頭們也都知道接下來應該怎么做了。

  只是他沒想到的是,因為洪承疇和宋慶的事情,很多軍頭已經對他非常不滿了,如今再來這么一場示威似的排場,讓盡量心平氣和前來迎接總督大人的軍頭們目瞪口呆,隨即更加不滿了。

  曹變蛟很討厭這種風格,而且之前他跟宋慶聊過,也成功被宋慶欺騙,覺得那是個一心為公,跟他一樣效忠朝廷的好青年,如今宋慶被這位總督大人趕走,陳奇瑜再擺出這么副排場來,讓他心中格外不爽,冷冰冰的說道:“好大排場,先前聽說還打過幾場漂亮仗,現在竟不知究竟是怎么打的了,這副儀仗不會是打算開戰的時候抬過去吧?說不定還真能把那些土老巴子的流寇嚇住,不用我們怎么打,高迎祥自己就帶著人投降了,若真是這樣的話,我倒是佩服這位總督大人了!”

  曹文詔知道自己這侄子性格直爽,其實他也是這個想法,只是上了年紀之后想的事情比較多,年輕時候那種銳氣也消磨沒了,生怕曹變蛟再說出什么不合時宜的話,被總督大人聽到,趕忙使了個眼色小聲道:“莫要說這些沒用的,他既然是朝廷委派,我等老實聽命,著力報效便是,反正我們效忠的是朝廷,又不是他陳奇瑜,只要打好了仗,大家到時候各自散去,往后估計也不會遇上了。”

  “宋慶倒是聽話,如今被趕到河南去了,天知道我們叔侄若是不合這位的意思,會被打發到什么地方去!”曹變蛟心中格外不爽,卻也知道叔父說的都是大實話,雖然有些不甘心,卻也不再多說,只是整個儀式都無精打采的,好在這些軍頭們基本都是這個模樣,好幾個比他還嚴重,倒是也顯不出他來。

  眾將的做派陳奇瑜當然看在眼里,也是非常不滿,不過他倒是還不算太傻,知道若是因此斥責了誰,自己這初來乍到的只怕會引起眾怒,因此倒是沒多說什么,只是將朝廷的任命宣布了一下,隨即便先回了特意給自己準備的大帳,其實也就是洪承疇之前所使用過的那個,開始了自己的總督生涯。

  作為一個總督,而且是帶兵剿賊的總督,首先要做的就是要把自己麾下的大將們都團結起來,這當然也是陳奇瑜準備要做的事情,他已經發現了之前那種排場好像用錯了,這般宿將個個官都不小,而且見識的東西太多了,根本不會畏懼那種東西,只會覺得反感,因此應該想個辦法彌補,將壞印象從這些人心中剔除,再慢慢施以恩義,這樣眾人自然歸心,會為自己剿滅流寇的功業誓死效命。

  可接下來,他卻做了另外一件事情,將這種不滿增加了幾倍,他在接下來的頭次碰頭會上,將之前已經被大家伙兒排斥的左良玉叫到跟前,當眾好生夸獎了一通,作為自己施以恩義的開始,在陳總督的思維模式里頭,現在最需要安慰的就是左良玉,他甚至還將宋慶去河南的事情拿出來稍稍講了一下,盡管講的不算太多,卻也讓左良玉感恩戴德,就差磕頭管他這個五省總督叫爹了。

  但他不知道的事,左良玉如今名聲很壞,大家都覺得宋慶是個好人,那么跟宋慶作對的自然就不是東西,總督大人當著他們這么多人的面夸獎左良玉,還拿宋慶去河南的事情作比較,帶給他們的只有兩種感覺,第一是總督大人良莠不分,而且很不給他們面子,第二是總督大人在向他們繼續示威,明確的告訴他們,如果要是不聽話,那么下場就跟宋慶一樣,直接滾去河南呆著好了。

  這一次,連曹文詔都覺得有些過分了,原本忠厚的臉上寒若冰霜,其他幾個暴脾氣的更是連連冷笑,讓剛剛接受過夸獎的左良玉都覺得渾身不自在,只有陳奇瑜還沉浸在自己計劃成功的情緒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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