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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五十二章 重鑄堅城

  大明崇禎四年,后金天聰五年七月二十七到十一月初九日,由后金皇太極率領的五萬軍隊,進攻明軍遼西大凌河城的戰爭,就是明末非常有名的大凌河之戰。

  在這場戰爭之中,后金將圍城、和談、攻堅、打援相結合,獲得戰略性的勝利,大明則遭到戰略性的失敗,戰后明軍在關外的精銳已不復存在,加速了明亡清興的歷史進程,此戰是中國古代軍事史上圍城打援、亦戰亦款的成功戰例。

  這就是宋慶對于大凌河之戰的了解,他只知道這一仗打的非常慘烈,關寧軍損失慘重,趕去赴援的川軍更是全軍覆沒,哪怕是打贏了的后金損失同樣不小,算是個名副其實的絞肉機戰役。

  雖說這仗還沒有真正開打,吳三桂信中也只是提到說孫承宗要重鑄大凌河城,現在還都在籌備階段,可宋慶卻很敏銳的想到了這事,因為大凌河之戰就是從孫承宗筑城開始的,跟著就是一連串的大動作。

  孫承宗其人,宋慶自然是熟悉的,畢竟入京勤王最后倆月基本上就跟著人家混,對這位老督師也非常尊重,同樣知道他在之后不久就回了遼東,再任薊遼督師,基本上把袁崇煥留下的爛攤子重新撿了起來。

  再任薊遼督師后,孫承宗被迫重筑大凌河城,畢竟這地方太過要命,既是橋頭堡,又是防御重心,地理位置非常重要,幾乎就是遼東,北直隸和蒙古交匯之處,離著沈陽八百多里,離著京城七百多里,可以說對兩邊都有極大作用和極大危害。這種地方皇太極根本不可能任憑明軍筑起城池來,明軍同樣也是不會輕易放棄,袁崇煥時代其實就試過幾次,但最終都沒能成行,此時孫承宗重新把差事撿起來。其本意無非是想鞏固一下。估計自己最初時候都沒想到會出那么大事。

  到了七月份的時候,各項準備工作完全,明軍開始動工。沒多久后金便殺了過來,此時大凌河城墻剛剛修完,雉堞僅修完一半,后金突然兵歸城下,并于當天開始圍城,明軍倉促閉門拒戰。

  孫承宗得到消息,立刻跑去錦州,讓吳襄和宗偉前往營救,偏偏寧遠巡撫邱禾嘉不知是個什么意思。屢次拖延出證日期,吳襄跟宗偉倆人關系還特別差,幾乎到了當面爭執,就差拔刀子動手的地步,在長山被人家打得大敗。

  圍城三月之后,祖大壽詐降逃回錦州。大凌河失守,御史言官們帶足了茶水狂噴一通,孫承宗也只好托病辭職。

  這些仗具體怎么打的,宋慶印象不太深刻,畢竟他當時只是當故事看。大概其知道這么回事,因此也只能將自己知道的,再加上些想象湊到一起,連夜奮筆疾書,給吳三桂回信,第二天便又讓那人送了出去。

  可宋慶寫回信的時候,已經是五月多了,等他這封信寄回去,估計已經開始筑城,他信上交代的這些東西很有可能因為時間關系起不到作用,可他還是想要做些什么,他不知道自己這次會不會依然被征調,如果沒這個機會的話,他好歹應該做些什么,畢竟那些關寧軍也都是同袍,況且他如今勢力還不算強,哪怕是為了自己將來的大事,如今也應該多保住一些。

  只不過這種事從來都是盡人事聽天命,回信寄出去后,他也只能暗自祈禱,盼著吳三桂真能收到信,也真的當回事,同樣還能有點建議權什么的,盡量少受些損失,這也就算是最好的結果了。

  他不知道的是,這個時候的吳三桂同樣很苦惱,或者說從打接到筑城命令之后,他的情緒就沒有好過,因為他覺得這事沒那么容易,他雖說不像宋慶那樣后知五百年,可憑著自己對危險的敏銳嗅覺,還是覺得這事很不靠譜。

  大凌河的重要性他當然知道,整個關寧軍,或者對遼事稍有研究的人都很清楚,可他們這邊清楚,難道人家皇太極那邊就不清楚嗎?他在關寧軍服役時間也不短了,跟后金更是多次交戰,可越是打越是覺得皇太極這人厲害,按照曾經聽宋慶所說的名詞,那就是具備戰略眼光,平時看著可能沒什么,可一旦動起來就不好對付,你之前想好那些東西,幾乎都被人家算計在內了,加上明軍戰斗力實在是比不過后金,若是這次真有什么動作,恐怕討不到好去。

  可心中打鼓歸打鼓,上頭的命令下來了,該做的還要去做,原本他是該和父親吳襄在一起的,可這次卻陰錯陽差跟了祖大壽,專門負責督造筑城事宜,設身處地的做起這件事,心里頭不踏實倒也正常。

  祖大壽是吳三桂的舅舅,當然也兼職當姑父,因為祖大壽娶了吳三桂的姑姑,吳襄娶了祖大壽的妹妹,那么祖大壽就是吳三桂的舅舅兼職姑父,吳襄則是祖大壽的大舅子,同樣祖大壽也是吳襄的大舅子,吳三桂將來有了兒子,要管祖大壽叫舅姥爺和姑姥爺,祖大壽的孫子要管吳三桂叫舅舅和堂叔,過年磕頭壓歲錢都是兩份…

  這么親密到令人崩潰的關系,吳三桂自然很得重用,他與父親吳襄不同,吳襄與其說是個軍人,不如說是個商人,從來都講究和氣生財,在軍功上頭進取心不強,大半心思全都放在如何發財上面。

  可吳三桂卻是不同,他更像是個純粹的軍人,對于軍功上面的野心極強,從前還不太覺得,自打在京城見過宋慶之后,這份功名利祿的情緒就更加熱烈,加上他自己本身也有本事,回到遼東之后很快又升了官。

  祖大壽確實非常喜歡他,程度甚至超過了自己的兒子,甚至馬上就要想辦法給吳三桂升寧遠總兵,比起偏愛商業的父親,吳三桂自然喜歡跟舅父姑父混在一起,只不過這一趟的差事實在是太難為人,他有一種強烈的危機感,甚至覺得如果再這么下去,自己很可能會死的稀里糊涂,若非祖大壽也在這里,他幾乎都想找個借口先離開,等局勢明朗之后再回來。

  給宋慶寫信,其實也只是出于一種莫名無聊而已,他現在其實挺羨慕這個兄弟,徐州地處江北,離著九邊都很遙遠,雖說沒仗可打,升官估計不會太快,可宋慶的本事他見到過,沒事都能整出事來,想必就算沒得升官,也會混的非常滋潤。

  當初結拜的時候,他其實對田英和魏勇并不如何看重,但對宋慶卻是另眼看待,只覺得這是個非常有意思的人,自己生平從未見過,尤其是宋慶許多奇思妙想,更是讓他大開眼界,因此這一次筑城,他第一時間就給宋慶寫了信,也是想聽聽對方的意見如何,只是這也只是種自我慰藉的心理,宋慶遠在徐州,連大凌河在哪里都未必知道,又能給他什么建議?

  沒奈何,白馬銀槍再如何英勇,也只能老老實實筑城,好在這活計不用他親自動手,每日只是領著親兵護衛,騎著高頭大馬,在工地附近溜達就行,雖然沒什么意思,但也說不上辛苦,只是隨著修筑日子逐漸增加,他內心之中那種惶恐也是與日俱增,雖然依舊沒有任何跡象證明后金會來攻打,但他卻就是有種預感,大戰似乎已經迫在眉睫。

  二十天之后,吳三桂依然騎著自己的白馬繞工地,沒來由忽然想到宋慶,隨即想到了自己的那封信,也不知宋慶究竟看到了沒有,更不知看到之后會作何反應,是否真的會給自己寫些什么,如果寫了的話,究竟又會是什么觀點。

  想著想著,他忽然覺得有些犯困,最近這些日子他仿佛得了焦慮癥似的,晚上總是睡不踏實,白天犯困倒是正常,正尋思再轉悠幾圈,便帶人回去休息,卻見遠處跑來一匹快馬,馬上那騎士正是自己派去的信使,頓時便來了精神,正要催馬上前時,卻突然感到地面有些顫動,他下意識覺得是對面的信使跑得太快,可馬上發現這幾乎是扯淡,能有這么大動靜的,好歹也該是上千匹馬在瘋狂奔馳,大凌河這邊倒是有兩三萬人,馬軍卻湊不出這許多,能有這么多騎兵的只能是后金。

  “不好!”吳三桂頓時失聲大叫,卻見那信使也是滿臉惶急,朝這邊大聲喊道:“大人快走,建奴攻過來了!”

  果然來了!

  吳三桂瞬間陷入恍惚,麾下親兵卻容不得主將如此,趕忙沖了上來,拉韁繩的拉韁繩,踢馬腹的踢馬腹,好歹先將人給拽走,不過眨眼的工夫,黑壓壓的后金兵便已經出現在眾人視線之內,城內城外都慌了神,祖大壽總算有幾分急智,立刻下令叫所有人都退入城中,自己卻帶著親兵沖到城外,正好見到吳三桂被親衛帶回來,一把將人拽住,厲聲道:“你還回來作甚,還不快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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