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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兩千九十一章 兩步加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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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忘川坊市,某一間酒樓的二樓之中,帝默正在喝酒,自從來到忘川城后,他喝的酒比起以前不知道多少萬年喝的加起來都多。

  區區幾十年的修煉時間,他也不在乎,每天最希望的,便是出現他期待的那一幕。

  正在飲中,帝默陡然抬頭,看向那樓梯口,只見青帝和萬古,走上樓來,二人目光,筆直的落在他的身上。

  樓上還有不少小修,見到這兩尊大神來,又察覺到他們那有些不尋常的眼神,在猶豫了片刻之后,陸陸續續下樓去,跑了個大干凈。

  帝默這個倒霉蛋,對形勢判斷的十分清晰,猜到二人是為他而來,跑哪里跑的掉,只能繼續座在那里,面色凝了起來。

  二人走到帝默同桌對面的椅子邊,大大咧咧座下,青帝攝來帝默身前的酒壺,給自己和萬古倒了一杯。萬古則是揚手一揮,釋放出一個隔音光幕,將三人一起籠罩起來。

  “小子,帝恨的血碎星術和九轉血龍勁,使的還趁手嗎?”

  青帝悠然說道。

  妖獸修士的氣息,畢竟與眾不同,更何況葉白當年,曾經和青帝北斗,提過帝默的事情,甚至還因此爭吵過。

  帝默默然,沒有否認,微微瞇去的眼睛里,有無法言語的痛苦之色浮現。

  “我寧愿沒有學過!”

  沉默了片刻之后,帝默凝視著青帝的雙眼說道,挺直的脊梁,沒有彎曲,目光里也沒有半點膽怯。

  “早知如此,何必當初呢。”

  青帝幽幽一嘆,果然是龍帝帝恨的傳人。

  “不是我想學的,是他逼我的,若我不同意,他就要殺了我!”

  帝默目光兇獰而又瘋狂起來。幾乎是咬牙切齒,偏又壓低聲音,從胸膛里吼出了這一句。

  誰能體會他的痛苦!

  沒有任何人!

  從他殺了他父親,煉化了他父親一身純正的龍族血液之后。帝默在這條路上,就越走越偏執,越走越痛苦,越走越瘋狂,越走越恨!。

  他身為龍族長老的兒子。龍族中的天才后輩,原本有著光明的前途,只要勤修下去,早晚有一天,會至少學到一門龍族中的七大無上密術。

  但現在,他成了一個混血雜種,成了一個弒父之人,還要與人為奴,光明的前途,可以說被龍帝帝恨毀的一塌糊涂。

  論起心性的扭曲。帝默此人,恐怕要遠遠勝過孤鴻道君,天雷公,左無道之流。

  帝默瞪大了雙眼,卻又瞳孔凝縮,那痛苦的樣子,絕非偽裝。

  看著帝默的樣子,青帝輕松的面色,也漸漸沉了下去,心中不得不承認。當年舊仙界的一些決定,是錯誤的。

  旁邊的萬古,是個修善心的修士,或許是感覺到帝默心中。滔天的恨意和瘋狂,眉頭皺了皺,身上善之道心的氣息滾涌,陡然一指點出,一道指芒,射向帝默。

  萬古突然動手。連青帝都沒有想到,更不要提帝默,直接中招,那一記黑色的指芒從帝默的眉心里射出,直接灌注進去。

  但帝默的頭顱卻沒有被洞穿,而是呆座在那里,目光怔然,瞳孔深處里,閃爍著種種幻象般的畫面。

  “萬古——”

  青帝喝了一聲,但隨即似乎認出了萬古這一指,沒有再說下文,也沒有阻止,眼中反而浮現出了某種期待之色。

  這一指,就是萬古進階星主后,創出的四度神指中的,度一切苦!

  這門度一切苦,又分度人和殺人之用,萬古如今所用的,就是度人之用,要以這一指,消弭對方心中的恨憎自怨之心。

  “佛說萬事有因果,魔說一切皆在我。眾生皆苦,萬像本無,本來無我,何來苦果…”

  萬古嘴中,念叨起來。

  在絕望之地里,與季蒼茫,李冬陽相處久了之后,從他們那里,學到了極多的佛道兩門的經典,這位大鬼神一族的王,智慧再開一大截,論道之時,常常連李冬陽都甘拜下風。

  吼——

  低低的龍吼之聲,從帝默的口中傳來,仿佛身軀里有兩個靈魂在爭奪著肉身的控制權一樣,帝默眼中,交替變換著不同的情緒。

  忽而是痛苦自責,眼角有熱淚流出。

  忽而是兇獰暴戾,身上仇恨道心的氣息大起,仿佛隨時要暴起殺人。

  但無論是哪一種,無論帝默的情緒有多激烈讀者群166983413,都被萬古死死壓制住。

  過了接近兩盞茶的時間之后,那痛苦自責的那一里面,漸漸占據上風,帝默慘哼了一聲,昏迷過去,頭顱重重一聲,磕在桌子上,沒有動靜。

  “如何?”

  青帝問向萬古。

  萬古有些疲憊的喘了一口氣,喝了一口酒,才傳音給青帝道:“他的仇恨之心,已經達到了見獨的地步,心性扭曲的十分厲害,幸好我已經是善之朝徹,尚能壓制住。不過就算是我,也無法化解,只能壓制,除非想辦法粉碎了他的仇恨道心。而且今天,我雖然暫時幫他壓制住了,但只要遇上恨事,必然再次引爆。”

  說完之后,頓了頓,萬古面色異常嚴肅起來道:“道兄,此人十分危險,就算勉強投進了圣師麾下,只怕將來,也會生出禍端來。”

  青帝聞言,微微點頭,想了想,說道:“仇恨意境…難怪他入的了帝恨的眼,的確是最適合繼承帝恨傳承的小子,比葉白都更加合適…不對,他的仇恨意境,或許是遇到帝恨后產生的。”

  萬古不言,任由青帝做決定。

  思索了片刻,青帝道:“既然是我們仙界修士種下的因果,自當由我們來解決,萬古老弟,此人就由你帶在身邊如何?”

  萬古苦笑道:“我自然是沒有意見,就怕這個小子不同意。”

  “哪里還輪的到他來決定。”

  青帝冷然說道。

  萬古目光睿智道:“道兄若是強逼他,他的仇恨意境,只怕立刻就會反撲。且越來越重。”

  聽到這里,青帝眉頭,也皺了起來。

  殺了可惜,留著又有禍根可能。想要度他,人家自己未必同意,這要如何是好?

  “道兄,不如等他醒來之后,看他如何說。再做決定吧。”

  萬古說道。

  青帝聞言,點了點頭道:“也只能如此了。”

  二人也不用什么方法催使帝默醒來,一邊飲酒,一邊等待著。

  又過了小半個時辰,帝默終于幽幽醒來。

  在使勁揉了揉腦袋之后,似乎想起了前事,帝默眼中,精芒爆閃了一下,立刻露出戒備之色,望向萬古道:“閣下剛才。對我做了什么?”

  一邊喝問,一邊連忙檢查起來。

  此時此刻的帝默,面上之后緊張中帶著幾分惶恐,全無之前的仇恨瘋狂樣子。

  “小道友,莫要慌,老夫只是以我的善之朝徹,幫你壓制了一下仇恨心性而已。”

  萬古笑瞇瞇的說道,神色和藹。

  不過就算沒有仇恨意境的影響,就算換了一個普通的修士,也不會輕易相信。帝默仔仔細細檢查起來。

  等了片刻之后,青帝沒好氣道:“小子,不用檢查了,我們兩個若是真的要把你怎么樣。就算你有所戒備,就算你醒著,也是逃不脫的!”

  這倒是句實話,只是有些傷人。

  帝默聽的臉色黑了黑,飛快的檢查了一遍,沒有察覺到異常。這才作罷。

  青帝干脆道:“小子,老夫二人的來意,想必你已經知道了,給我一句痛快話,你究竟愿不愿意和我們一起干?”

  帝默聞言,凝視著青帝道:“若我現在不給答案,等到誓言到的那一刻,再做決定,前輩會如何做,要殺了我嗎?”

  此時此刻的帝默,異常冷靜,半點不見瘋狂。

  青帝聽到這個回答,擰著眉頭想了想,終是不打算再把帝默往仇恨之路上逼,淡淡道:“不,我不會殺你。”

  “那就請前輩等到時機到了,讓我再來做這個決定。”

  帝默立刻說道。

  萬古在此刻開口道:“小子,你自己恐怕還沒察覺,你的仇恨意境,有一天必定會帶你走向瘋狂,將你毀滅的!”

  說完,又把剛才和青帝的話說了說,最后道:“若你愿意現在就跟在我身邊,老夫可時常幫你壓制。”

  帝默聞言,呆然沉默。

  “光是壓制,有什么用…”

  沉默了片刻之后,帝默神色異常失落的說道,顯然自己心中也有數,但他還能回頭嗎?

  萬古與青帝交換了一記眼色,和聲說道:“若你狠的下心來,粉碎了仇恨道心,便能真正一勞永逸。”

  “前輩在開什么玩笑!”

  帝默驚道:“我現在已經是彼岸初期的境界,若是粉碎了道心,境界將會立刻掉落,除非能在極短的時間里,令其他意境之心,沖擊到見獨的層讀者群166983413次,但這世間有入微丹,洞玄丹,轉輪丹,又哪里來的見獨丹?”

  聽到這里,青帝的瞳孔,微微凝了凝。

  兩個人上樓,兩個人下樓,帝默依舊在喝酒。

  不過下樓的時候,青帝那之前有些沉郁的眉宇,總算是舒展開了一些。

  “還有哪個家伙,是你的老伙計的傳人?”

  萬古邊走邊問道。

  青帝笑了笑道:“表面看不出來了,除非和他們過幾招,見一見他們的神通和法寶,不過還是不要給紀小子添麻煩了,等他們自己找上來吧。”

  萬古點了點頭。

  這一日起,萬古和青帝,大半時間,就在忘川城中飲飲酒,轉轉坊市,格外的悠閑,但依舊是沒有半個修士,找上門來,不光沒人找來,那一個個風采卓絕的修士,笑的更加深不可測起來。

  青帝面色,更加不好看起來。

  百年下妖魔星淵的時間,很快過去。

  這一日。青帝二人,再次來到渡口邊等待。

  忘憂船從對岸,緩緩過來,上船的老面孔。當然少了不少,或許是隕落在了妖魔星淵里,又或者沒有找到自己的輪回印記,暫時也不打算回來,就在彼岸等待下一次的萬年之期。

  就算是季蒼茫的手下。也必定是會有很多人過不了關的。

  回來的一干修士,面色平靜,情緒收斂,倒也看不出哪個找到,哪個沒找到,青帝二人,暫時也顧不了那么多了,只要對岸的那一位,沒有出手就行。

  眼看著船將到岸,青帝二人。陡然目光一閃,看向幾百丈外的某個方向里,目光里露出戒備之色。

  嗤啦!

  一道空間裂縫,被人撕了開來。

  沒有人影鉆出,卻有一團翻滾著的黑色云煙,從空間裂縫里鉆了出來,出來之后,更加詭異的翻滾了幾下,凝聚成了一尊虛幻的云煙之身,自然是人身。

  高達九尺。面孔完全看不清楚,只在頭顱樣的位置上,有兩只異常深邃的眼睛,眨也不眨。目光銳利到異常,卻又不透露出一點情緒,高深莫測到了極點。

  一身氣息之強,比起顛峰之期的青帝,還要勝出一大截。

  見到此人到來,所有近處遠處觀看。知道他的身份的修士,均都生出倒吸了一口涼氣的感覺。

  他竟然也來了!

  不知道他的身份的修士,抽的涼氣更大,此人氣息太強!

  青帝目光,說不出的凝重起來。

  面對白霧天尊等人,無論是資歷還是實力,他都占著上風,但面對這一位,青帝也成了后輩。

  來人正是黃泉三巨頭之一的黃泉界主,曾經與第一仙帝爭鋒過的人物,上一次的仙界之戰里,不知道多少仙界修士死在他的手里,靈魂均被徹底滅殺。

  忘川城中,那些或是看熱鬧,或是別有居心的修士,等待的第二場大場面,終于開場。

  蟄伏了許久的黃泉界主,再次登場。

  到來之后,屹立在虛空里,先是深深凝視了一眼那忘憂船船艙的方向,隨后才收回目光瞥了一眼青帝,又神色有些古怪的看了幾眼萬古,半句話也不說。

強絕氣息,無聲彌漫  青帝,萬古亦未說話,不過二人氣息,均都漸起。

  忘川河邊,只有水聲嘩嘩,很快,船便靠了岸。

  撐槁的月龍道人和紅淚,見黃泉界主到來,均都目光一閃,朝他行了一禮道:“見過界主前輩!”

  二人師從忘川老人,黃泉三巨頭的關系,又異常復雜,青帝二人,可以不行禮,他們的禮卻是不能廢的。

  黃泉界主微微點頭,目光依舊威嚴冷漠,虛幻的面孔,看不出表情。

  “見過黃泉界主。”

  “見過黃泉界主前輩。”

  船頭上回來的一干小輩,也紛紛行禮。

  無量子,李冬陽等人,隱約感覺到黃泉界主到來,與季蒼茫等人,脫不了干系,心生戒備,不過不敢憑生事端,也一起行禮。

  黃泉界主卻再沒有理會他們。

  等到聲音落下之后,又是一陣沉悶的寂靜。

  青帝和萬古,原本打算直接收了無量子等人就離開,現在卻發現,黃泉界主的氣息,已經籠罩在了他們二人的身上,若有異動,這位深不可測的黃泉界主,還不知道要做出什么事情來。

  “黃泉,你待如何?”

  青帝首先開口,目光與對方相視,凜冽而又鋒利。

  黃泉界主冷冷讀者群166983413道:“顧青鋒,你自爆仙神之身,炸的我黃泉大地四分五裂,死去的靈魂,不知道多少,難道就打算帶著這幫小輩一走了之,不給我一個交代嗎?”

  青帝聞言,哂然道:“閣下倒是會挑時間,竟然過了一百年,才來向我興師問罪!”

  自然是不會說,這個因果會和紀白衣來了的,否則必定為紀白衣帶來麻煩。

  黃泉界主道:“一百年前,我若出手,你們兩個,和那兩個躲在暗中的鬼鬼祟祟的家伙,有死無生。老夫等了你們一百年,你們既然不來給我交代,那我只好親自來找你們的。”

  青帝聞言,哈哈一笑道:“黃泉,莫要說大話,你此刻最多是兩步半的境界,想要殺我們,可沒有那么容易!”

  當年的第一仙帝,已經是星主第三境,而青帝在當年,就已經是星主第二境,必然會問第一仙帝,如何進階星主第三境。

  黃泉界主聞言,冷哼了一聲道:“那又如何,兩步半和第二步的區別,第一沒有告訴你嗎,顧青鋒,既然你冥頑不靈,就休怪我為黃泉蒼生,討一個說法了!”

  話音落下,一股濃郁到了不可想象的威壓,從黃泉界主的身上傳來,這股威壓,不是因為法力而來,不是因為對意境的感悟而來,而是仿佛他就代表了天道一般,那是天道的威壓。

  所有修士,全都駭然。

  看向黃泉界主的目光里,充滿了不可思議的神色。

  天地仿佛陡然一暗!

  在他們的眼中,黃泉界主明明就屹立在那虛空里,但再仔細看去,對方仿佛連那云煙的身軀也消失了,只剩下兩只威嚴冷漠異常的眼睛,有如日月一般,高高懸掛在天空里,俯視著蒼生,空間在他的身邊,無聲扭曲著,模糊著。

  砰砰砰——

  包括月龍道人,紅淚,無量子等人在內的所有小輩,仿佛回到了第一次面對不可知的高手的威壓一樣,跪倒在地。

  附近之地里,唯有青帝和萬古還能站立著。

  萬古身軀,竟然在動搖,仰頭看向天空里的那雙眼睛,格外的震顫,這是他第一次面對一個比青帝還要厲害的修士。

  至于青帝,幾乎是立刻低喝了一聲,渾身光芒爆閃,并發出了前所未有的鋒利劍意,甚至在身外,凝結出了一層巨大的青色劍影。

  面對這股空前的威壓,青帝身軀依舊紋絲不動,但神色之凝重,也是前所未見的。

  他的眼底深處,更是有一抹復雜的沉郁之色閃過。他天資卓絕,又從第一仙帝那里,知道了如何進階星主第三境,這后半步先不談,但是這前半步,若非他假死沉睡了太久太久,說不定也修到了!

  可惜,這世界上,沒有如果二字!

  這一段,描述起來雖然復雜,但實際上卻只在瞬息之間,瞬息之后,黃泉界主就已經動手。

  那灰暗的天空里,那只有兩只冷漠的眼睛的天空里,陡然刮起了一股巨大的風嘯之聲!

  喀嚓!

  一道閃電,陡然亮過,照亮了那已經高達數萬丈的黃泉界主的魁梧身影。

  這一道閃電過后,黃泉界主陡然一指點出,一道蘊藏著莫名的天地力量的黑色指芒,射向青帝!

  這一指,不算太快。

  這一指,不算太凌厲。

  這一指,更不算復雜多變,發而古樸簡單到了極點。

  但所有見到這一指的修士,都在瞬間生出被某種不可知的強大存在盯上,不是一指點來,而是一片天壓了過來的感覺。

  連萬古都不例外,心頭一片冰涼,好似黃泉界主陡然超脫了他們的理解范疇一般,成為另外一種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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