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遠城。
這座凡人城池,雖然已經在靠近大國的邊境,但因為三面環山的緣故,很少受到戰火的侵擾,加上青元宗為了更好的從這座城池里收到弟子補充宗門,對這座城池保護的極好,很少受到天災的打擊,因此一派生機勃勃之相。
城中百姓,過的談不上有多富足,但也算安定太平。
諸般貨物,應有盡有,南方的綾羅,北方的鐵器,東方的青鹽,西方的山貨,置滿了街道兩旁,購買的凡人,更是多到摩肩擦踵。
熙熙攘攘,熱鬧非常。
這一日正午時分將至,集市還未完全散去,街道上仍有不少行人,在或討價還價,或相互交談著。
突然,一聲尖銳的劍吟之聲,從眾人的頭頂上空傳來。
聲音浩大,急切,充滿了凌厲之意。
所有凡人,心中一驚,轉頭看向聲音的來處,只見一團火紅色的芒彩,從北方的天空里,飛掠而下,仿佛太陽從天空里急速掉下一般。
“發生什么事了?”
眾人雙目刺痛,臉色巨變,神色慌張,不知所措,熱熱鬧鬧的朝遠城,陡然安靜了下來。
“是仙師!”
人群之中,一道蒼老的聲音,顫顫抖抖的道了一聲,隨后只見一個白發蒼蒼的老者,猛然拜倒下來,五體投地,側臉看去,神色異常的恭敬,眼中還帶著滿滿的向往之色。
很快,一個個身影接連拜倒于地,大街上再見不到一個站的的凡人。
對于凡人來說,修士永遠是他們仰望的存在,那長久的壽元令凡人羨慕神往到極點。而那強大的力量,又令凡人無比敬畏。
朝遠城中,寂靜無聲,只有劍吟之聲呼嘯。
飛羽真人踏著劍光,直奔朝遠城的南方而去,須發飄揚。目中電閃。
沒一會的功夫,一片與世隔絕般的庭院,出現在他的眼簾之中。
庭院院落重重,古木參天,優雅幽靜,附近見不到半個凡人,事實上,凡人只要來到這里幾百丈外,就會遇到一股無形的墻壁。再無法前進,仿佛這片院落,是處在另外一個只能看見,卻無法進入的空間里一樣。
這里就是青元宗設置在朝遠城中的據點,青荷院,是為了方便收徒,而專門設置的,一直以來。負責主持這里的修士,就是飛羽真人的女兒。青元宗的少宗主,方青荷。
不過如今已經被鵲巢鳩占!
飛羽真人到了青荷院外,指尖連彈,釋放出一道道法力,打開無形禁制,直穿而入。
院中地上。橫七豎八的躺著不少具尸體,死狀極慘。
飛羽真人看的渾身一涼,
“青荷,青荷,你在哪里?任少晴。你這個淫賊給我滾出來!”
飛羽真人進了院中之后,神識還未展開,就大聲呼喊起來。
此老已經有些心神失守,沒有注意到空氣里有一道飄忽的風吹過,當然,即便他在心神安定的狀態下,也察覺不到。
“青荷!”
飛羽真人的神識,似乎掃到了什么,慘叫了一聲,突然向著西邊一間房間的方向沖了出去。
唰的一聲!
飛羽真人便進了房間,剎那之后,此老就呆立當場。
房中的木床上,赫然躺著一個女子,女子渾身,披頭散發,雪白的肌膚上,布滿了被蹂躪后的可怕傷痕。
此女身材窈窕,長相可稱絕色,可惜早已經沒有半點活人的氣息,猶如入冬的蝴蝶一般,已經死去,一雙美麗的鳳目,無力的睜著,眼中布滿了痛苦與屈辱之色,臉上淚痕猶存。
已經被撕成布條樣的綢緞衣服,散落了一地。
“青荷!”
飛羽真人目光震顫,老邁的身軀,瑟瑟顫抖,陡然之間,老淚縱橫。
一步,兩步…
艱難的走上前去之后,此老扯過一塊帶血的床單,蓋住自己女兒冰冷的身軀之后,抱頭痛哭。
一般修士,恐怕永遠也見不到青元宗的宗主會有這樣一面,但此時此刻,此老只是一個父親,和任何父親都沒有區別。
不知過了多久,又有數道身影掠了進來,領頭的正是柳中河,青元宗的修士,終是選擇了和自己的宗主,共同進退。
進來之后,眾人看著方青荷的尸體和悲痛欲絕的飛羽真人,先是一怔,隨后個個沉默了下來,目中射出悲憤仇恨的怒火。
“文城,去查,給我把那個小子逃向的線索找出來!”
柳中河冷冷道了一聲。
“是,老師!”
一個面色陰沉的白袍青年,小聲應了一聲之后,轉身而去,隨后除了柳中河之外,其他所有修士,均都跟了上去。
柳中河暗暗嘆息了一聲,走到飛羽真人的身后,卻不知道該如何安慰他。過了許久才道:“師兄,你是對的,絕不能再姑息那個小子了,連云道宗就算再強,也不能縱容這個小子為非作歹,我們青元宗就算祖宗基業不要了,也要殺了那個小子,為青荷報仇。”
飛羽真人聞言,沒有說話,不過悲痛的目光,卻是漸漸冰冷起起來,寒芒四射,殺機隱隱。
一干修士,去的快,回來的極快。
“宗主,老師,打探到消息了,有凡人看到一道劍光,從青荷院飛出,向東邊的方向逃出去了,時間大約是半個時辰前。”
白袍青年幾句話便將事情講的明明白白。
飛羽真人與柳中河對視了一眼,飛羽真人朝諸人中一個金丹初期的女修道:“千雨,你留下來看守這里,待我宰了那個小子,再用他的人頭來祭奠青荷。”
“是,宗主!”
女修恭聲答應。
飛羽真人和柳中河沒有再耽擱時間,帶著其他修士。氣勢洶洶而去,殿中很快就只剩女修一人。
女修滿面悲切之色,思索了片刻之后,取出一套干凈衣服,正要去為死去的方青荷換上,一道指風。無聲無息打來。
女修的身體,猛然定住,再無法動彈,隨后此女目中,現出見鬼般的驚慌之色。
虛空里,無聲無息現出一道青色的高大身影,陰沉著面孔,從她身邊走過,渾身散發著異常濃烈的冷殺氣息。
女修看的頭皮發炸。剛要開口喝問,卻發現自己不光動不了,連話也說不出來了。
青色身影自然正是葉白,出了連云道宗之后,葉白就來到了朝遠城,尋找任少晴,任少晴還未找到,卻撞上了含怒而來的飛羽真人。葉白施展風隱術,跟著飛羽真人進了青荷院。將剛才的一切,看的清清楚楚,沒想到又是自己的外甥造的孽。
葉白走到床邊,仔細探查了片刻之后,無奈搖頭,方青荷是真的沒有一絲生命跡象了。哪怕他手里有再好的丹藥,有再高明的手段,也是救不回來的。
風聲忽起,葉白如同詭異的出現一般,再次詭異的消失。
女修身軀一顫。已經恢復了自由。
但此女臉上,卻是露出驚駭到了極點的神色。
剛才那個人究竟是誰?這樣高明的來去手段,連飛羽真人都不曾擁有。
回說飛羽真人一行人,出了朝遠城后,向東搜索過去。
朝遠城的東邊,是一片陰森的山野,草木茂盛,野獸的吼聲,不時傳來。
眾人釋放出神識搜索,飛羽真人和柳中河的修為最深厚,神識也更強大,很快就拉開眾人,向著前方的深處尋了出去。
二人悲憤之下,速度極快,重重山影,在他們腳下向后倒飛而去。
“在這里,小賊,給我留下命來!”
山野之中,飛羽真人的怒喝,突然響起,話音還未落,十數記火焰箭芒,已經從他指尖射了出去。
砰砰砰——
爆炸之聲,絡繹不絕響起。
只見一道白色的男子身影,在林中瘋狂躲閃穿梭。
“飛羽老鬼,你發的什么瘋,你可知道我是誰,你可知道我爹娘是誰,你可知道我和連云道宗的關系?你可知道我舅舅是誰?竟敢對我出手?”
色厲內荏的狂傲聲音,從男子口中傳出。
男子二十多歲模樣,眉清目秀,長相亦算英俊,不過混身透著一股自負風流般的油頭粉面之氣,臉色有些青白,眉宇之間,籠罩著一團陰沉冷狠的氣息,一雙細長的雙目里,邪氣隱隱。
此子正是任少晴。
“小子,今天就算是你的爹娘在這里,你的舅舅在這里,老夫也一定要為青荷報仇,殺了你這個淫賊!”
飛羽真人施展出狂轟爛炸般的攻擊,火焰如雨,彌漫了大片天空,慘叫之聲,很快響起。
另外一邊,柳中河和其他青元宗的修士,聽到聲音,也朝著這邊飛了過來。
見飛羽真人似乎真的要不顧任何后果將他斬殺,任少晴也是傻了眼。
他雖然修煉著從葉白那里流傳下來的高深法門,但畢竟只有金丹中期的境界,沒一會的功夫,就被擊中了數記,渾身鮮血飛濺。
“老鬼,你的宗門不要了嗎?你若敢殺我,我爹娘必定將你們青元宗上下,屠個一干二凈!”
任少白面如死灰,首次感覺到自己惹上了不該惹的人物。他的干的惡事不在少數,修為低的時候,只是朝凡人女子下手,境界高起來后,開始朝女性散修下手,漸漸發展到了一些小宗門的女弟子,但哪一個知道他的身份之后,不是敢怒不敢言,最后不了了之,像飛羽真人這樣不顧一切的瘋子,他還是頭次遇到。
“哪怕賠上我們青元宗,老夫也在所不惜!”
飛羽真人眼中射出刻骨銘心的仇恨,攻擊更加迅猛!
任少晴慘叫連連,很快就倒在了地上,再沒有躲閃之力。
飛羽真人腳尖一點,腳下飛劍,筆直的射出,目標直取任少白的頭顱。
“爹,娘,快來救我!”
任少晴走投無路,哭天喊地起來。
葉囡囡和任小邪,當然不可能出現。
不過…
眼看飛劍就要洞穿任少晴的頭顱,虛空之中,一記銀白色閃電,陡然出現,準確的轟在飛劍上。
一聲炸響之后,飛劍斷成數截,掉在地上。
法寶受損,飛羽真人猛的噴出一口鮮血,此老瞳孔猛縮,神識掃向除了他和任少晴之外,再無一人的山野,喝道:“是哪一位阻我殺了這個淫賊?”
山風不言。
撿回一條命的任少晴,亦是驚魂不定掃向附近的山林里。
片刻之后,飛羽真人似乎有所察覺,瞳孔再次一縮,目瞪口呆的看向任少晴的身后。
只見一道青色的雄壯身影,鬼魅一般,無聲無息的出現在任少晴身后五六丈遠處的野草地上,察覺不到半點法力氣息,卻有一股無形的威壓蔓延開來。
飛羽真人盯著對方,面色異常凝重,沉聲問道:“閣下究竟是誰?為何要阻止我殺他?”
任少晴亦順著他的目光,轉頭看去,剎那之后,目瞪口呆,眼中亮起狂喜之色。
“我就是他的舅舅!”
青色人影淡淡道了一句,聲音里聽不出一點情感,冷漠而又威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