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來越多的靈氣與大道光流,一起落入那生死輪回內,生死輪回所化的渦流,也向中心處倒卷。
漩渦中心的光輝,仍然極為晦暗,但是其中蘊含的強大力量感,也越發玄奧旺盛。
晦暗光輝籠罩之處,虛空萬物,頓時陷入停滯,仿佛歸入死亡的永恒之地。
但在其中,卻又似乎隱約有勃勃生機涌現,共同構建成生與死,永不停息的輪回,力量意境玄而又玄。
其中道理意境,與冥皇的生死幽冥之道相通而不完全相同,同生死簿的力量意境,也自不同。
更加宏大,更加浩瀚,更加完滿。
石天昊看著這一幕,突然咧嘴笑了起來,他攤開自己的手掌,掌心之中,那鐫刻著的符紋,熠熠生輝。
伸出手去,石天昊將掌心中的符紋對準那正噴薄晦暗光輝的黑白漩渦,然后符紋中便有一線光輝飛射而出,落入漩渦中心。
整個生死輪回,在這一刻仿佛都震動了一下,然后漩渦之中的光輝更加厚重,被與石天昊掌心符紋相連的一線光輝牽引,整體從漩渦中升起。
然后就見黑白漩渦本身漸漸縮小,最終完全被晦暗光輝籠罩,如同置身云霧中,看不真切。
而在那晦暗光輝里,突然間,則有一個巨大的影子從中浮現。
光輝散開來,那赫然是一座巨大的城池,看起來規模沒有天空之城巨大,但是其中蘊含的力量氣息。比之眼下的天空之城,還要更加浩瀚偉岸。淵深玄奧。
那是一座令人難以用語言形容的城池,磚石非黑非白。整體看上去,乃是以半截山峰開鑿建造而成。
一城便如同一方世界,在那山城腳下,一條昏黃長河,環繞山城流淌,水勢浩蕩,卻無聲無息,赫然是黃泉忘川。
這長河更流入山城之中,橫跨城池。城中一座青黑石橋,跨過悠悠黃泉長河。
城墻上,開著一座門戶,同樣溝通城池內外,但門外與門內,卻是截然不同的兩重世界。
大門之外,山巖上,一條道路蜿蜒崎嶇,向著山下延伸。
城中心處。一座巨大的黑色殿堂屹立,宏大肅穆,威嚴莊重,讓身處城關中的人。忍不住想要頂禮膜拜。
石天昊則是一笑,縱身跳下天空之城的城頭,直接落入了眼前這座靜默無聲。一片死寂的城池之中,一路來到那黑色殿宇前。推開大門。
走入大殿,石天昊便見兩人在大殿中心。相對而立,一個白發青年,神色淡漠冰冷,正是汪林!
而在汪林對面之人,卻分明正是冥皇。
冥皇此刻正用帶有幾分奇異色彩的目光,上下打量著汪林,卻不發一言。
而汪林的手掌上,此刻則托著一本古籍書卷,那模樣赫然是原屬于冥皇的生死簿。
先前撕裂的生死簿,這一刻看上去竟似乎完全無損,恢復了原樣。
不過石天昊掃了一眼,便知道這生死簿和此前并不一樣,已經不再是昔日那件造化法寶,而是其力量氣息的凝聚體現。
汪林轉頭看向石天昊,微笑說道:“我回來了。”
石天昊來到他身旁,拳頭輕輕捶了一下汪林的肩膀,笑道:“比我預想中要快一些。”
聽見他的話,對面的冥皇,目光之中古怪之色更加濃厚,搖了搖頭:“他將自己的前生與來世盡數斬殺,只存此世之一人,無牽掛無糾葛,見者皆殺,速度自然便快。”
石天昊聞言,微微錯愕,看了汪林一眼,不禁失笑:“三師兄,還是你的風格。”
汪林笑著搖搖頭,然后目光重新轉向冥皇,平淡說道:“該是你落幕的時候了。”
他手掌一抬,手中的古卷書籍化作道道光華,穿越大殿屋點光輝落下,遍布整座城池。
這雄城轟然震動,磅礴力量氣息越發宏大強悍。
其流露出來的氣息,在天空中交織,竟然便隱隱呈現出生死輪回的模樣。
諸天萬界,仿佛都要被引動,投入其中,唯有這座雄城,屹立于生死之間,不動不搖。
在山城一面石壁上,兩個大字,漸漸浮現出來,仿佛鐫刻在時空中,鐫刻在天地間,鐫刻在輪回中。
“酆都!”
靈海之中,萬千大道光華一起閃動,一黑一白兩條光流,仿佛鎖鏈一般,纏繞在這酆都城上。
猶如造化世界一般的強大氣息,自內而外勃發,顯化生死大道之極致。
虛空中,大諸天輪轉動的速度仿佛慢了幾分,光輝越發玄奧渾厚,與酆都城相映生輝,感受著一個新同伴的誕生!
酆都城里閻皇殿中,隨著汪林手中書卷消失,酆都城正式鼎定,冥皇的身軀,開始漸漸化為飛灰消散。
這一刻,他的神情反而變得平靜下來。
自己以身入輪回的方式突圍,仍然沒能成功,眼前這個白發青年敢于放棄安穩的未來入輪回與自己決一死戰,這一場戰斗已經不枉。
冥皇平靜的看著汪林:“也曾高高在上掌輪回,生死幽冥定命數,朕之一聲走到今日,遺憾頗多,不過時至今日,多說也是無益。”
遺憾自己即便登臨人皇之位,卻終究還算不得真正的君臨天下,統御八荒。
遺憾天元大世界曾經最強大的法寶昊天鏡,始終還是不曾落入自己掌控,哪怕在最接近的時候,彼此間只有一步之遙。
遺憾自己苦心經營,自上古之后直到最近終于真正重生,卻仍然不是時代的主角。
遺憾自己從上古時代便縱橫天地,雁星河、夏方禹、血河道人等等,無不是同時代頂尖仙道巨擘,盡皆倒在自己手下,但自己最終卻隕落在一個小輩手上…
在生死輪回中被人擊殺,將自己生死主宰的地位交給擊殺自己的人。
冥皇不會虛偽的認為,這也算是一種死得其所。
于他而言,唯有勝利,唯有將對手擊殺,自己生存,方才是讓人滿意的結果,作為失敗者,作為他人的背景板與踏腳石,無論怎么說,都是遺憾與不甘。
不過事已至此,冥皇也不會歇斯底里,他此刻心境平和,只是靜靜看著汪林。
他的視線環顧身處的酆都城,開口說道:“你和朕走的道路,是一樣的,而現在,你有希望比朕走的更遠。”
“只是卻不知道,有幾人能容你這樣繼續一直走下去?”
汪林淡淡的說道:“你現在關心這些,有意義嗎?”
冥皇嘆息一聲,哈哈大笑:“可惜,可惜,朕無法看見結果了。”
笑聲中,他的身形完全消弭于天地間,化為飛灰,不復存在。
在上古時代留下濃墨重彩,歷代人皇之中也是有數的頂尖強者,冥皇玄都道人,在經歷今古紀元的重生之后,再次于冥海和兩界戰爭中掀起滔天波瀾,險些左右兩界戰爭的走向,使得昊天鏡易主。
作為神州浩土人族修真界此前有史以來,于生死輪回之道參悟最深的強者,今日卻被人剿殺在輪回之中,人生終于徹底走向落幕,隕落在這天元七海之一的靈海中。
看著冥皇徹底入滅,汪林和石天昊都沒有說話,在今日,他們親手埋葬了一段史詩傳說。
而就在這時,兩人一起都感到靈海天地,越發動蕩。
師兄弟二人對視一眼,齊齊出了酆都城,極目遠眺,就見天邊那方灰色的獨立界域,這一刻不停扭曲晃動著。
汪林和石天昊眼睛都是一亮:“是死海裂縫,師父那邊。”
這一刻,靈海的波動重新變得混亂劇烈,條條大道光輝在虛空中不停斷裂。
靈海里亂象叢生,而從外界看去,仿佛呈一個平面似的靈海,在不停扭曲抽動著,仿佛紙張被人用力揉搓。
身處其中的人一時間都有種感覺,仿佛隨時有可能被靈海排斥出去,又或者承受狂暴的靈海所帶來的巨大破壞力。
同靈海緊密相連的大千世界上,此時也能清晰感受到靈海中的巨大變動。
天荒廣陸上,玄璃目光僅僅注視著天空中若隱若現的條條光流,視線沒有須臾離開,在她身旁,洛輕舞與周云從,以及其他趕到的玄門天宗弟子,也都同樣抬首望天,密切關注著其中變化。
神州浩土,白云山上,匡恒等人同樣盤膝而坐,注視著頭頂虛空。
他們已經察覺遁走的天生道人被玄門天宗修士堵住,但此刻他們也沒有心思去尋天生道人麻煩,而是一起關注靈海的變化。
天地異動,洛輕舞本尊以及褚陽、唐俊等人,同樣也有察覺,但他們仍然集中精神專注于眼前之事,攻勢連綿不絕,壓向天生道人。
天生道人神色凝重至極,與九天劍、神州鼎和九陽煌珠三寶周旋。
他心中忽然一緊,轉頭望去,就見虛空突然開裂,并非源自風波不斷的靈海,而是另一處所在。
萬千災劫從中涌出,一個身形英武的青年現出身來。
看見這個青年,天生道人頓時輕嘆一聲,一顆心直往下沉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