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道人影裹挾在流光之中,落入仙天太初劍陣里,天罡劍尊定睛看去,卻是一個黑衣青年。
這青年并沒有失去意識,但他對于自己眼下的處境,并無什么辦法可言,不過他神色如常,目光冷靜,不顯得慌亂。
天罡劍尊并不認識眼前這個青年,但他神識掃過之后,頓時察覺問題。
這青年體內竟仿佛蘊含著一道似虛幻又似實體的蓬勃劍意,令人心悸。
那仿佛宏大如天,一劍容納萬千大道的劍意,天罡劍尊雖然沒有實際接觸過,卻也聞名已久:“上古天門的大九天神劍?不僅僅是劍道劍意,更蘊含了其他存在,這種感覺…”
饒是天罡劍尊素來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少有能令他失態之事,此刻也不由得變了臉色:“…那柄傳聞中沒有真正鑄成,但已經有了基礎的九天劍?!”
他震驚的看著蒼冥劍尊:“你從哪里找來這樣一個人?!”
蒼冥劍尊淡淡說道:“在你離山赴天荒廣陸之后,我也曾經離開蜀山,四處漫游。”
他看了下方蜀山上的姬文睿和離兇劍尊少陽劍尊一眼:“你該知道,在我重塑劍心恢復修為之后,如果我真想隱瞞,文睿他們察覺不了什么,文睿遣少陽來監視我,不過徒勞而已。”
蒼冥劍尊搖了搖頭:“我當時心緒還沒有徹底穩固。心中仍然還有諸多迷茫,便索性離開了大千世界,不在神州浩土停留。也不似你一般去了天荒廣陸,我就在諸天虛空中隨意行走,漫無目的。”
“誰曾想,竟然在一處中千世界中,看到了此子以大九天神劍的劍道斬殺妖族,他倒也謹慎,完全避開他人。現場又不留任何活口,但不過一個元嬰期修士。又如何能察覺我的存在?我看在眼里,一時好奇之下,便拿了他。”
“結果仔細檢查,我才發現。他不僅僅是修習大九天神劍劍道神通,竟然還身懷上古天門未鑄成的九天劍的劍影,并且已經祭練成功一半了。”
蒼冥劍尊笑了一聲:“不管是太虛觀,還是我們,又或者其他人,搜尋多年的九天劍,踏破鐵鞋無覓處,結果得來全不費工夫,我也意外的很。”
他環顧四方黑暗虛空:“看來。冥冥之中,自有大道真意,合該本宗仙天劍重新出世。”
蒼冥劍尊一邊說著。臉色微微有些陰沉:“玄門之主以劍道送本宗仙天劍入滅,以至于我等竟然完全無法重鑄仙天劍。”
“便是眼前的仙天太初劍陣,即便重鑄了仙天劍,還能否重現仙天劍此前的鋒芒,仍然是未知之數,更別提更上一層樓。”
蒼冥劍尊搖了搖頭:“霹靂。通天他們,雖然再有突破。但目前來說,根源還在我蜀山仙天劍炁這里,而這九天劍則不同。”
“將這柄尚未完成的劍器獻祭,方才可以真正重鑄仙天劍,更使得仙天劍有可能百尺竿頭更進一步。”
那困于流光之中的青年,正是天外山的褚陽。
天罡劍尊看著褚陽,頗為意外:“此子竟然身懷九天劍?九天劍竟然也重新出世了?”
蒼冥劍尊說道:“此劍尚未徹底煉成,此刻還與這年輕人神魂相合,若非特意探查,便是你我平時一眼掃過,也無法察覺如此隱秘,不過,此刻被我劍氣禁制之后,所有一切,卻都是一覽無余了。”
天罡劍尊神識掃過褚陽全身上下,眉頭突然微微一抖:“除了大九天神劍劍道之外,還身懷血河道統與劍道融合的路數?但道法底子,卻是天外山的…”
對于天罡劍尊而言,天外山渺小的完全不值得一提,便是天外山這些年是最依附玄門天宗的中小型勢力,也仍然當不得他和蒼冥劍宗這樣的強者在意。
只不過,見多識廣的他們,對于普天之下絕大多數宗門的道法大概路數還是認識的,平時完全不放在心上,也不會占用心思記憶,但一旦有需要,立刻就能從識海身處翻出所需要的信息。
蒼冥劍尊點了點頭:“不錯,此子確實是天外山門人,誰曾想到,連淺水都算不上的小泥洼中,竟然養出一條小蛟?”
“天外山這些年緊跟著玄門天宗,別人看不出此子的異常,玄門之主肯定能看出來,不過他卻將此劍始終留在這年輕人處,卻也沒有別的關照,任由其自生自滅。”
“卻在今日被我撞見,一切皆是天意。”
蒼冥劍尊仰天一笑:“我已檢查過,此子身上并無玄門之主預留機關,今日果然合該本宗仙天劍重臨大千世界!”
天罡劍尊看著他,仿佛在看一個完全陌生的人:“蒼冥師弟,在你心中深處,已經徹底對本宗的劍道失去信心了嗎?”
“現在的你,和當初的落石一樣了!”
蒼冥劍尊搖頭:“我從未對本宗的仙天劍炁失去信心,但盲目的堅持與自信,不過是自大而已,海納百川,兼收并蓄,有何不可?”
天罡劍尊雙唇緊抿,沒有發出聲音,但神識意念卻在虛空中回響:“海納百川,自無不可,但在你心底深處,海已經不再是海了。”
蒼冥劍尊漠然的說道:“天罡師兄,多言無益,事實會證明,我才是正確的。”
他右手持古劍蒼冥,左手劍訣一引,褚陽的身影已經消失在仙天太初劍陣之中,漫天白光越發浩渺。
蒼冥劍尊右手長劍一指,頓時仿佛蒼冥碧空般的劍光鋪天蓋地展開,向著天罡劍尊席卷而去。
本來已經脫離大千世界,置身于無盡虛空中,但此刻兩人頭頂仿佛又籠罩一片藍天。
而仙天太初劍陣的光輝則與蒼冥劍尊的劍意相合,使得其力量大幅度增長。
天罡劍尊面無表情,同樣一振手中的古劍天罡,立刻便是一道星河橫空,與蒼冥劍尊的劍意斗在一起。
但在褚陽和九天劍劍影被送入仙天太初劍陣后,劍陣之力明顯起了幾分變化,在變得震蕩且不穩定的同時,卻也愈發玄妙強悍。
九大劍宗的山門大陣之力,被源源不斷吸納到仙天太初劍陣里,各個宗門的陣法力量,全部都已經超過往日極限,讓這些陣法的原主人,心中疑惑猜忌之情越來越重。
在仙天太初劍陣內,一陣陣磨劍聲越發嘹亮,越來越強大的劍意從中傳出,仿佛要將附近天地整個化為劍氣世界。
而此刻正在攻擊仙天太初劍陣的諸葛戰,則立刻感覺到了事情變化。
他一對淡金色的眉毛蹙了起來:“嗯?劍陣之力加強了,在協助蒼冥劍尊對抗天罡劍尊的同時,竟然還有余力應對老夫的攻擊?”
此老也是個遇強則強的暴脾氣,見狀雙手頓時收回胸前,法訣連續變幻,周身千萬道太陽神光聚攏,顯化自己的太陽神光道果。
諸葛戰的太陽神光道果飛上空中,天穹頓時洞開,露出日曜太陽星,天地間為之一暗,強大的力量不停涌動,正是諸葛戰所修的最強神通,輝日圣燁。
無盡天地,茫茫虛空,星海銀河,這一刻仿佛全部都隱入黑暗中,像是從來就不曾存在過。
唯有太陽,才是唯一的輝煌,唯一的真實,至高的光明,至高的主宰。
蜀山大地上,除了仙天太初劍陣的白光之外,周圍一片黑暗,如同陷入永夜,再無其他光明,就只見天穹之上一道璀璨光輝筆直轟了下來。
諸葛戰手掌一翻,烈日戰矛擎在手中,然后接引輝日圣燁的璀璨光輝,發出絕強一擊,打在仙天太初劍陣之上。
仙天太初劍陣雖強,但大部分力量都用來協助蒼冥劍尊與天罡劍尊斗法,此刻被諸葛戰這一矛刺中,浩渺的白光竟然被強行撕開一道缺口。
界域之外的蒼冥劍尊目光微微發寒:“雖說不想現在徹底與玄門天宗撕破臉,但都已經到了這個時候…”
他正想著,對面天罡劍尊的劍意劍氣陡然變得更加狂暴,耳邊傳來天罡劍尊的聲音:“蒼冥,別逼我殺你!”
“今日事成,一切不同!今日事敗,你不殺我,不殺太陰他們,自有別人欲取我們性命而后快,到時你和文睿等人,又如何自處?”蒼冥劍尊長嘯一聲,一邊揮劍與天罡劍尊相斗,一邊手指向著仙天太初劍陣一點。
劍陣之力運轉越來越急,不過卻不是攻擊諸葛戰,而是進一步催動陣法重鑄仙天劍。
蒼冥劍尊冷冷說道:“死在你劍下,還是死在別人手里,我不在乎,但仙天劍不重新出世,我死不瞑目!”
蜀山當前修為輩分最高的兩大宿老,在仙天太初劍陣上方貫通的虛空中打得天崩地裂,而下方神州浩土之上,諸葛戰強行破開劍陣一角之后,滾滾白光再次向他強行襲來。
諸葛戰周身太陽神光化作七色長虹,模糊虛實界限,將白光阻擋于外。
他方才憑借輝日圣燁的強大爆發力暫時將劍陣撕開缺口,但如果不能繼續向前,僵持之下,雄渾厚重的劍陣,耐久力終究比他個人要更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