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這青年的目光中沒有流露出絲毫端倪,但他的心緒還是不可避免的輕輕浮動了一下。
就這一丁點浮動,讓大周皇朝陣營前列的太子梁元目光微微閃了閃。
他的法力凝結成一線,聲音在那青年心底響起:“宋卿家,若你一直是這樣的心境,終生元嬰無望,白白浪費了你的天資。”
那青年恭順的低頭:“太子殿下教訓得是,是臣浮躁了,請放心,不會再有下一次。”
此人,正是昔日天池宗年輕一代中的后起之秀,宋慶元,當初在荒海法會上也曾大出風頭。
三年前西陵城之戰,天池宗冰火二老和宗主曹偉都被林鋒鎮壓擒拿,而北戎王庭和大周皇朝則趁機一起推平了天池宗山門,熄了天池宗傳承千古的圣火。
天池宗的疆域資源,大都被北戎王庭吞并,而門徒傳人,在天池宗覆滅后,大部分都被大周皇朝吸納。
隨曹偉等人一起來到西陵城的天池宗門人,林鋒沒心思跟他們一般見識,宋慶元等人便做鳥獸散,各尋出路,最終宋慶元還是來到了大周皇朝,最后依附于大周太子梁元。
這次梁元出訪昆侖山,本來沒打算帶宋慶元,是宋慶元思量許久后,咬牙向梁元爭取了這個機會。\一\本\讀\小說 刀玉婷拜入玄門天宗之事,他也清楚,這次過來,倒也沒有特殊的念想,恰恰相反,是為了砥礪自己的心境。從而去渡過虛空雷劫。
他和刀玉婷的根骨體質都非常優越,只不過在性質上正好相反。
刀玉婷是先天元陰之中真陽過盛。而宋慶元則是先天元陽里真陰過盛,同為陰陽相濟之體。卻又都比楊清差了一些,不像楊清一樣是絕對完美的陰陽平衡。
這樣的根骨體質,固然讓宋慶元修練天池宗的道法北極炎陽玄訣有得天獨厚之利,境界提升快,法術威力強,但也不是完全沒有壞處。
當他到了金丹后期,要挑戰虛空雷劫,嘗試結嬰的時候,就會出現問題。
宋慶元的陰陽達不到完美調和。在渡雷劫時,心性上的考驗能突破,卻很有可能在法力積累上出現根基不穩,陰陽失調的情況。
平時不是什么大問題,但在渡雷劫時,稍有差池,就是身死道消的下場,直接被天雷劈成焦炭。
這也是為什么宋慶元停滯于金丹后期許久,一直沒有結嬰的原因。
本來。天池宗給他準備的解決方案,就是與刀玉婷結合,兩人不僅可以互補不足,更能同時增進。潛力更進一步提升。
但現在天池宗沒了,刀玉婷也入了玄門天宗,這方面自然是不用想了。
從刀玉婷入門開始。宋慶元就將她視為自己的私產,不允許任何人染指。現在卻眼睜睜看著煮熟的鴨子飛了,這讓看似謙和其實控制欲極強的宋慶元幾乎郁悶的心理扭曲。
然后宋慶元就驚恐的發現。自己的心境竟然因此受了嚴重影響,催生出心魔來,玄門天宗和刀玉婷儼然成了他心中的魔念。
這三年來,他若想要渡雷劫結嬰,已經不僅僅是法力的問題了,連心境都出了魔念,這種狀態下引動虛空雷劫,他必死無疑。
所以宋慶元這次隨大周修士一起來昆侖山,就是為了滌蕩心念,使自己的心境重新平復。
之后哪怕法力根基不穩,陰陽不調,他也可以咬牙克服,雖然不是十足把握,但至少結嬰重新有望。
至于心底深處存沒存其他萬一的指望,那就只有宋慶元自己知道了。
宋慶元雖然夾著尾巴做人,低調的恨不得挖個坑把自己埋了,但林鋒對于玉京山和云峰方圓附近的任何風吹草動都掌握得一清二楚。
對于眼下的林鋒來說,宋慶元完全不值一提,但只要稍稍留心,就能發現這個人的存在。
“如今不是你能翻得起風浪的時候了。”林鋒不在意的笑笑,便即不管,相對于宋慶元來說,另一個人更能引起他的注意力。
輪回宗天道修士,天曇道尊沈奇峰。
雖然此君的目光很平和,視線不急不緩掃過大校場上的玄門天宗眾人,但林鋒還是敏銳的感覺到,沈奇峰的注意力在汪林身上停留的稍微久一些。
林鋒平靜的看著沈奇峰,悠然一笑:“有趣。”
在汪林身邊不遠處,站著一個女子,身體挺直仿佛一桿標槍一樣,槍鋒直至青天,煞氣迫人。
她一頭火紅的長發披散開來,在空中飄蕩,仿佛熊熊烈火,一對細劍似的的赤眉,讓她顯得英武,少了幾分女性柔美,即便她的五官極為精致。
正是林鋒座下第四弟子岳紅炎,她身后跟著她雪風谷的門人,都是一身紫衣,衣襟上和其他幾支笛子一樣紋有太極圖紋,袖口處則是用白線,寥寥幾筆勾勒出一個龍卷風的圖樣。
岳紅炎門下弟子倒并不是女性偏多,人數略少于蕭焱、汪林門下,但個個神完氣足,精神面貌頗佳,與自家師父如出一轍。
岳紅炎的旁邊,站著一個神態溫和恬淡的紫衣青年,則是林鋒座下第五弟子楊清。
只不過相較于前面的師兄師姐來說,楊清門下就頗為寂寥了,孤伶伶就站了一個人,給人非常落寞寒酸的感覺。
他身后是一個眉宇間頗為冷厲的少年,身著紫色勁裝,衣襟上紋有太極圖紋,袖口紋飾,則是一金一綠兩條半圓弧線組成一個完整的圓圈。
盡管和師父楊清一樣清秀俊美,風神俊朗,但師徒兩人氣質卻完全相反,楊清令人如沐春風,而這個少年卻如寒冬般肅殺。
正是楊清唯一的親傳弟子。周云從。
他是這三年時間里,楊清和朱易一同外出游歷時無意間碰到的人才。于是帶回昆侖山,通過考驗后拜入玄門天宗門下成為奠基弟子。之后又在真傳考核中通過,最終成為楊清涅槃洞天門下真傳弟子。
沒有經歷過之前兩次開山大典,讓其他勢力的人對周云從都有些陌生。
流光劍尊親身旁觀過玄門天宗的第二次開山大典,仔細打量周云從一眼后,轉頭看向青靄老祖,對方參加過玄門天宗的第一次開山大典。
青靄老祖回憶了一下后,很肯定的答道:“第一次也沒有他,他不是兩次開山大典入門的。”
流光劍尊點點頭:“倒也是個人才。”他又看了周云從一眼,心中隱隱有所感覺:“此子身上似乎有什么秘密。但玄門天宗道法頗為獨到,我也只能看出一些基礎的東西。”
所謂基礎,就是修道時間大約在十年左右,境界和須云生、英羅扎、柳下楓和李星扉一樣,都是筑基后期。
流光劍尊等元神大佬因為其修為可以覺察一些旁人看不到的蛛絲馬跡,但大多數人自然是做不到的。
有些修士看著楊清和周云從,目光中甚至隱隱露出了嘲諷之色,這嘲諷倒不是針對周云從,畢竟十年修到筑基后期。也是天才級別人物。
這嘲諷是針對楊清而去的。
此刻的楊清,金丹中期修為,和他的師侄刀玉婷一樣,不算三年前西陵城入門的李元放和洛輕舞。在最早拜入林鋒門下的六名弟子中,他修為最低。
平日里楊清也最為低調,又沒有什么能拿得出手的戰績。現在玄門天宗各個分支匯聚,又數他門下最為寂寥。相較于蕭焱等人弟子眾多,他這邊就只有一個徒弟與他大眼瞪小眼。變相表明了他的吸引力在宗門內部是最差的。
楊清本人倒是不怎么在意,唇角帶著一絲微笑,安然的站在那里,沒有絲毫尷尬窘迫的意思。
在他身邊,依次站著李元放和洛輕舞,他們兩人身后的位置是空的,因為兩人都還沒有收徒。
不過這倒不怎么扎眼,因為所有人都知道李元放和洛輕舞二人是三年前西陵城之戰后才拜入林鋒門下成為其親傳弟子。
所以眾人都更關心他們兩個本人的修為境界。
“修練時間都不長,但都已經結成金丹了…”一眾大佬們心中暗暗嘆了一口氣:“能被玄門之主親睞有加,收為親傳,果然都是妖孽級別的人物。”
西陵城里,李元放和洛輕舞都多少展露了幾分崢嶸,此時再一驗證,眾人便可以確定,在林鋒門下,他們的前程之遠大,也已經可以預期。
光明的前景已經不是預想,而是實實在在擺在眼前了。
天外山陣營中,所有人都好奇的觀察,唯有一人,輕輕低下頭,雙手緊緊握拳,身子都甚至有些發抖。
他深吸一口氣,穩定住了自己顫抖的身體,這才重新抬起頭來,向著大校場上嬌俏的洛輕舞看去。
“終于,終于…”褚陽此刻只感覺自己一陣熱血上涌,眼冒金星,在這一刻,幾乎要暈了過去。
時光似乎停滯,周圍的人全都不見了,中央大殿不見了,玄門之主不見了,蕭焱、朱易等人也不見了。
天地之間,只剩下一個身影,讓他要用盡全身力量才能控制自己不沖過去。
“輕舞,我終于又見到你了…”一時間,褚陽甚至感到自己的視線都有些模糊,剛剛抬起頭,又連忙低了下去,生怕別人發現自己的異狀。
不過其他人此刻沒功夫注意褚陽的異狀,他們此時都在奇怪。
今天這樣的大日子,林鋒座下八大親傳弟子,居然只到了七人,獨獨缺了一個石天昊,此刻竟然仍未現身,不知所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