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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著朱易的模樣,林鋒就微微皺眉,在他的印象中,朱易多數時候都是比較理性鎮靜的。
而現在的他,呆呆望著頭頂虛空出神,隱約間有些茫然,甚至有些失魂落魄。
在這迷茫之下,林鋒可以感受到一股被壓制的焦躁。
“小易,你的心亂了。”林鋒來到他身邊,淡淡的說道。
朱易回過神來,向著林鋒躬身一禮:“師父。”
行完禮后,他抬頭望向林鋒,張了張嘴,似乎想說些什么,但最終卻沒有聲音發出。
林鋒雙手背在身后,腦子里念頭轉了轉,開口問道:“你心中有困惑,關于你母親?”
朱易悚然一驚,看著林鋒,嘴唇翕動卻說不出話來。
“能讓你如此糾結的,肯定不會是你老子玄機侯朱洪武,也就只有英年早逝,在你心中留下完美印象的孟冰云了。”林鋒心里想著,朱易奮發向上,除了自身自強不息的信念以外,還有很重要的一個影響因素,就是要為自己遭遇不公正待遇的母親爭一口氣。
朱易深吸一口氣,定了定神,沉聲說道:“師父慧如炬,弟子…弟子確實在想娘親的事情,腦子很亂,很亂。”
林鋒沒有說話,心道:“果然,很多時候知道的事情多了,未必是福,某些情況下,無知也是一種幸福。”
朱易雖然什么都沒有說,但林鋒卻已經明白他在糾結什么。
畢竟,林鋒掌握的信息。要比朱易更多。
“你母親,孟冰云孟仙子。是太虛觀上上代的道門天下行走,燕明月之前的那一任太虛觀圣女。”林鋒淡淡說道:“你母親。在太虛觀是屬于保守派陣營的傳人。”
朱易猛然瞪大了眼睛。
林鋒看了他一眼,徐徐介紹了太虛觀內部保守派和激進派各自的觀念作風。
朱易神色不變,但連連閃動的目光,顯示他此刻的心情絕不平靜。
林鋒的話,印證了他心中一直以來的猜想。
“太虛觀內部,目前來說仍然是保守派勢力占據主導地位,所以世人眼中的太虛觀,仍然很安靜,還是那個高高在上。飄渺神秘的天下第一圣地。”
林鋒說道:“在龐杰之前,連續三任道門天下行走,都是保守派傳人,后來正是因為你母親和燕明月連續遭遇不測,激進派才有所抬頭,龐杰最終坐上這個位置。”
“保守派也對此采取了默認的態度,因為連續兩代圣女都結局糟糕,對于太虛觀的聲望造成了某種程度上的打擊,所以太虛觀需要對外表現出一定的強硬姿態。”
朱易沉默良久之后。突然問道:“太虛觀保守派試圖平息神州浩土人族修真界的紛爭,或者說,盡量減少紛爭,他們又會如何做?”
“世人逐利。道理淪喪,如果太虛觀不以勢壓人,他們如何充當紛爭調停者的角色?”
林鋒微微一笑:“怎么可能不以勢壓人?只不過。太虛觀保守派做得不那么明顯罷了。”
“除了平面上的手段,私底下也自然會有許多博弈和平衡。在錯綜復雜的人類社會,這并不足為奇。”
林鋒看著欲言又止的朱易。靜靜說道:“孟仙子昔日究竟為何會選擇你父親玄機侯,為師也不甚明了,其中真正內情詳情,恐怕只有他們兩個人才全部清除。”
“周帝梁盤或許可以算半個知情人,畢竟太虛觀保守派針對的終極目標,是大周皇朝這個擴張勢頭強烈,不停侵吞周邊勢力的龐然大物。”
朱易深吸了一口氣:“我日后回天京城,終究要查個清楚。”
林鋒淡淡的說道:“世間自有真情在,你母親當初若不是真的動了凡心,絕不會真正嫁給你父親,如燕明月一樣若即若離吊著也就是了,太虛觀的道門天下行走不想嫁,梁盤都沒能力強娶。”
“你母親,有屬于她自己的驕傲。”林鋒嘆了口氣:“你父親昔年也未嘗不是與你母親真心相戀,但在很多人心目中,感情并不是最重要的。”
“人與人之間不同,自然也就會做出不同選擇。”
朱易點點頭,人已經徹底恢復平靜:“多謝師父解開弟子心中一直以來的疑團。”
不管母親同父親之間有何種糾葛,那都是憐他愛他,給他少年時代唯一溫暖的母親。
林鋒看著朱易離去的背影,臉上的笑容漸漸消失,目光中浮上一層陰翳。
“孟冰云,真的是如此簡單一個人嗎?”林鋒抬眼望天,心中思緒不斷:“堂堂太虛觀圣女,就算修為盡廢,也不可能被一個凡夫俗子硬生生欺負死。”
“哪怕有朱洪武在背后唆使,也不可能,孟冰云可不是一心修練不食人間煙火的書呆子,那是太虛觀入世歷練弟子中的佼佼者,這才能被選為道門天下行走,代表的是太虛觀的門面。”
林鋒低下頭來,輕輕瞇起眼睛:“除非,是她自愿的。”
那么問題來了,孟冰云會愛朱洪武愛到心甘情愿被人家的大婦折磨至死嗎?
至少林鋒在見識過她兩個后輩燕明月和龐杰之后,實在不敢相信孟冰云會花癡到那個地步。
燕明月,重獲新生后一直隱忍不發,硬生生等到龐杰栽一個大跟頭后,她才重新登上舞臺,回到世人面前,踩著龐杰的肩膀將屬于自己的榮光重新取回。
要說龐杰沒有被她坑,林鋒頭一個不相信,他幾乎能百分百肯定,龐杰是被燕明月一步一步引到自己面前的。
反過來,龐杰看似做了燕明月高調回歸的墊腳石,在沙洲城外把臉丟的一干二凈,但真是如此嗎?
從他自己本體不過來,只派了一個分身前來沙洲,林鋒就知道他多少察覺了燕明月的意圖,只是他自己也有所圖謀,所以才順手推舟。
看起來龐杰是吃了大虧,但究竟失去多少,收獲多少,只有龐杰自己清楚。
鑒于孟冰云之后這兩任道門天下行走都不是什么省油的燈,按照平均水平參考,林鋒有充分理由相信,孟冰云絕不會是個任人揉捏的軟面團。
“她應該留有后手。”林鋒思索道:“只是不知道她的后手安排,是在太虛觀,還是在別的地方。”
他的視線遠遠望著朱易離去的背影,心中玩味的想道:“會不會,在這里?”
林鋒搖了搖頭,笑道:“有意思。”
他出了玄天宙光洞天,端坐在玄天寶樹上,袍袖一揮,一團紫氣漂浮在半空中。
紫氣里,大地上空無一物,只有一棵兩三米高的小樹苗,正是被林鋒挖出來的沙羅鐵樹樹苗。
雖然是連著土壤一起挖走,但這種靈樹,還沒徹底長成氣候前,對于生長環境的要求還是很苛刻的,林鋒不敢有絲毫大意。
太陽真火神芒懸于紫氣小世界的空中,照耀著地面上的樹苗,太陰真水在樹苗周邊緩緩流淌,滋養其根莖。
林鋒靜靜看著這株沙羅鐵樹樹苗,微微笑道:“很遺憾,不能讓你生出自我意識了,我挖你來,從來都不是想要培植出一個沙羅鐵樹妖。”
至于像大雷音寺那種守衛山門的事情,對于林鋒來說也大可不必,因為他有玄天寶樹。
當然,真正想要玄天寶樹捍衛宗門,還需林鋒自己繼續提升修為,才能驅使得動人家。
玄天寶樹不是沒有自我意識,恰恰相反,是它的自我意識浩大如天,延伸到了無盡虛空,諸天萬界之中。
平時根本不會管玉京山上的事,除非有嚴重威脅傷及其自身,否則其他的事情,玄天寶樹都是不理會的。
林鋒挖這株沙羅鐵樹的樹苗,其實是想為自己煉化出一具分身。
因為炎龍天鎧的緣故,戰神分身暫時被融于其中,不方便分離,一旦戰神分身離開,而炎龍天鎧又不拆散的話,很快鎧甲就會生出自己的器靈,這不是林鋒目前希望看到的。
戰神分身暫時分不開身,林鋒就動了心思,想要重新煉一具分身出來。
眼前的沙羅鐵樹樹苗,就是一個非常好的選擇。
根底足夠好,潛力足夠高,本錢足夠厚,幾乎可以說是完美的選擇。
雖然現在還是棵幼苗,煉化出來,修為不一定高,但以其潛力基礎,應該可以很快提升境界實力。
以沙羅鐵樹化作軀體,這具分身的實力也會極為強大,在同境界中睥睨群雄。
林鋒將自身神念深入沙羅鐵樹樹苗之中,發現沙羅鐵樹確實不同凡響,連神念想要進入都困難重重。
但現在的樹苗跟林鋒比起來還非常脆弱,所以林鋒稍微加強力度,便破開沙羅鐵樹的防御,深入其中。
入眼之處,一片漆黑,黑暗之中,隱約有點點金光在那里閃動。
林鋒的神念一路前行,很快,金色光芒越來越亮,而黑暗漸漸散去。
金光飄蕩之處,并不刺眼,也感覺不到絲毫熱度,其中自有一種凝重堅硬的力量意境在里面。
林鋒心中微微一動:“之前接觸過瑯嬛玉樹的樹葉,當時我修為還低,體會不到,現在仔細回想,瑯嬛玉樹似乎蘊含有一股千變萬化的力量意境,仿佛藏有無限可能。”
“而這沙羅鐵樹卻剛好相反,是一種一以貫之,直到永恒的力量意境。”
這樣看來,四大靈樹之間,似乎蘊含著某種聯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