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沒人阻止戰斗?”杜蘭德冷冷地問。
攏在袖子里的手掌之上,悄然閃過一抹紫色。那紫色一閃而逝,薄薄淡淡的,卻透著一股凜冽如刀的氣息!
如果是朵朵試圖以這場比斗為契機,徹底殺死蘭子,而其他人被朵朵的威勢所懾,不敢終止比賽的話,杜蘭德會讓朵朵和那些保持緘默的人知道,什么叫做后悔。
還有,洛凡呢?約翰呢?打到這份兒上了,那兩個混蛋干什么吃的,干嘛不阻止蘭子?
夜乙有些奇怪地看了杜蘭德一眼。
在她看來,眼前這位“梨兒萌死”和朵朵是好友,看到這局面,應該替穩操勝券的朵朵高興才對,怎么反倒很生氣的樣子。
“不是不想終止,而是沒人能終止得了。”夜乙低聲解釋道,“你不知道嗎?這擂臺叫做‘神預擂臺’,除非臺上兩人分出勝負,否則的話,沒人能干預比斗。在戰斗雙方中,有一人認輸、倒下、或死亡之前,戰斗就會一直持續下去。”
杜蘭德愣住了,這么說是蘭子始終不肯退卻,堅持要死戰到底?
夜乙也看向似乎隨時都要倒下的蘭子,又看了看擂臺邊的洛凡和約翰,卻始終沒見到杜蘭德的身影。
她不由有些迷茫地喃喃說道:“蘭子和那杜蘭德是好朋友吧,她都被打成這樣了,那杜蘭德卻連個影子都沒見到,看來,那混蛋是真的不在山頂1級預備區啊…”
這時杜蘭德追問道:“所以,這擂臺上的戰斗沒人能阻止?但總要有一個裁判,或主持比斗的人吧?”
“沒有所謂的裁判員。如果有,那就是‘神預擂臺’本身。”夜乙說。
“強行干預比斗的話,會怎么樣?”杜蘭德又問。
“不會怎么樣。”夜乙搖頭道,“因為這是沒可能的。沒有人能敢于神預擂臺上的戰斗!”
杜蘭德哦了一聲,點了點頭,舉步向擂臺上走去。
夜乙一把拉住他,愕然道:“梨兒萌死,你干嘛?”
“阻止這場比斗。”杜蘭德平靜地說,“老實說,我早就看這學院里的不少規矩不順眼了。擂臺做主、學院做主、機制做主…那人是干什么吃的?我們都是學院的玩物嗎?外界的戰爭消息也陸續傳進來了吧,非常時期不能拘泥不化,還管他狗屁的擂臺規則!”
夜乙臉色一變,沒有放開抓著杜蘭德的手。口吻轉冷道:“這所學院的一切規則,都是為了選拔出最強、最優秀、而且最合適的神袛,你算什么東西,憑什么在這兒說三道四?”
杜蘭德語氣微嘲:“我懶得跟你解釋。你這種一心一意想去做天選衛士的女人,跟你解釋了你也不懂。”
夜乙的一對眉毛陡然立起!
她似乎就要發作,旋即卻又忽然愣住了,呆呆看著眼前的“梨兒萌死”,滿臉吃驚:“等、等一下,你怎么…怎么會知道我…”
夜乙這么多年來留在2級預備區。目的正是為了找尋天選之路的入口,但梨兒萌死應該不知道這件事才對。知道這件事的人不算很多,斯內爾算一個,費馬也有所了解。知道最多的人,還是杜蘭德那混帳小子。
梨兒萌死就算有所猜測,也不該用這么肯定的口吻說出來才對是!?
兩人這一番對話,音量漸高。不由引來了周圍不少1級預備神的注意力。一些人看了過來,其中,也包括了火胖子和他身邊真正的梨兒萌死。梨兒萌死看到另一個自己時。頓時傻了眼,火胖子也明顯呆了一下。
夜乙聽到了真正的梨兒萌死的那聲驚呼,目光循聲看去,然后她也呆住了。
“這、怎么…回事?”
夜乙目瞪口呆,再看自己手里抓著的這個“梨兒萌死”,動了動嘴唇,說不出完整的話來。
夜乙的大腦一團亂糟糟的,哪怕她平時再機智敏銳,一時間也沒反應過來。畢竟“千幻假面”這一能力非常冷門,杜蘭德目前也只在營救洛凡和約翰時用過一次,并未深入人心。
一時間,低呼聲、訝異聲、疑惑聲…此起彼伏。
杜蘭德能感受到看過來的目光越來越多,那些目光中包含的意味,也越發古怪復雜起來。
不過這也沒什么,杜蘭德偽裝成梨兒萌死,只是為了向執法者夜乙詢問消息,現在暴露了也就暴露了,杜蘭德根本就不在意。
“放手吧。”杜蘭德輕輕一擰手臂,就掙脫了夜乙抓著自己的手。
夜乙心情激蕩之下,手上下意識地死死抓緊,換了真正的梨兒萌死被抓住,恐怕沒那么容易掙脫。但杜蘭德心念一動,被抓住的手腕上閃過一抹紫意,夜乙只覺手掌猛地麻木,進而麻木感擴散到全身,然后被杜蘭德輕輕一擰手腕,就掙開了她的抓握。
輕描淡寫的就好像絲毫不費力氣!
擂臺另一頭,火胖子那對小眼睛微不可查地瞇了一下。
杜蘭德也不多說,掙脫之后,在一道道疑惑不解的視線注視下,邁開大步,徑直走向了前方的神預擂臺。
神預擂臺是一個很神奇的擂臺。
當需要選拔出最強的預備神時,擂臺會自行開啟,并強制讓1級預備神兩兩上臺對戰。整個擂臺不算很大,卻異常堅固,有密密麻麻的陣紋保護。擂臺外的人,能夠清晰地看到擂臺中的戰況。但擂臺上的人卻看不到外面,這是為了防止他們受到外界的干擾,讓對戰者能夠全心全意地投入戰斗。
正因如此,當偽裝成梨兒萌死的杜蘭德,在擂臺外引發一陣騷亂的時候,對戰中的蘭子和朵朵毫無所覺。
兩個女人眼中只有彼此,只有勝負。
蘭子的身體在顫抖著,握著標槍的手掌也無法保持穩定,但她卻在笑,看著朵朵笑著:“你問我有沒有這個必要死撐?當然…沒有這個必要!”
朵朵蹙眉不解:“這是什么意思?”
“你我之間的戰力差距。我比你更清楚。”蘭子的聲音很輕很柔,也很冷靜,“所以,死撐是沒有必要的,這點不用你說我也知道。但求勝,卻是很有必要的。我不是在死撐,只是在努力求勝。”
朵朵險些被氣笑了:“還以為你要說什么呢…原來已經瘋了,凈說瘋話!求勝,你居然…還認為自己會勝?”
蘭子臉色依然認真又寧定,輕聲道:“我和你的戰斗力差距。我自己很清楚。那么,你和我的神火融性差距,你清楚嗎?”
朵朵臉色微變。
蘭子接著說道:“這擂臺還有一個隱藏機制,那就是:如果在相當長的一段時間里,始終未分勝負,擂臺便會判定為——平手。”
說到這,蘭子頓了頓,嘴角抿著一抹狠笑,“你想啊。如果在戰斗力上,我將你逼平。而我的神火融性卻比你高。在神火最終歸屬權的爭奪上,最終勝利的人,會是誰?”
朵朵的臉色終于完全變了!變得森冷鋒銳。如亙古冰山的尖峰!
不過她不愧是能夠擔任觀察員的強大1級預備神,很快便又冷靜下來,點頭淡淡道:“明白了,既然如此。我的下一擊會不再留手,直接要你性命。”
“好啊,那就攻過來吧。”蘭子微笑著提起標槍。深深吸了口氣,心臟上的那處破損傷口被她強行合攏,她的身子不再顫抖,臉上甚至涌起一抹健康的血色。但明眼人都能看出來,她這樣的做法只是透支潛力的行為,短暫的恢復之后,傷勢反而會更加沉重。
朵朵眼皮猛地跳了跳,低沉地問:“為什么?”
蘭子略一猶豫,然后坦然說道:“為了捍衛被你觸犯過的我的尊嚴,也是為了能夠追上杜蘭德的腳步。現在的我…真的很想成神!”
朵朵不由冷笑起來:“說到底還是為了男人?而且是為了那個連山頂都沒上來的杜蘭德?無聊透頂!”
蘭子盯著朵朵看了好一會兒,忽然明媚地笑起來,嘆道:“你對我屢次手下留情,沒有下殺手,不也是因為他嗎?顧忌到我是他的朋友…那家伙就是這樣呢,喜歡在女孩子心中留下印記,自己卻好像什么都不知道似的。我啊,就是看了他在詠戰堡壘上空那一戰,就喜歡上他了,也沒什么不敢承認的。相比起來,你就差多了。”
這番話似乎戳到了朵朵心中某個不能被觸及的點,她嘴角明顯向下一扯,鳳眼之中,精芒瞬息暴漲!
她的左眼變為碧色,右邊則為橘紅,竟在同時發動了兩種圣靈流派的瞳術!
圣靈流派一共三十六種瞳術真形,同時修煉多種瞳術并不十分罕見,甚至有人學會了全部的三十六種瞳術。
但像朵朵這樣,左眼用一種瞳術,右眼用的卻是迥然有異的另一種瞳術,這可就極為艱難了。
就連主位面“里爾多森”中,那些真正的圣靈術士們,也沒多少人能做到這種程度!
“小丫頭,既然你自己找死,我也就不再給汨羅家族和勞倫斯大人情面了!”冷喝聲中,朵朵身形一個閃爍,便直接出現在了蘭子面前,兩種瞳力同時籠罩住蘭子的同時,手掌成爪,直接抓向蘭子的胸口!
面對如此凌厲的一擊,蘭子凝重卻不慌亂,甚至依然掛著淡淡的笑意:“被戳穿了心事也不敢承認,非要把我爺爺拉出來當借口,哼,你也算是不誠實之極了。”
她提起標槍,根本不管對方抓向自己胸口的手掌,反而以攻對攻,標槍槍頭直接點向朵朵的眼睛。
這完全是與敵皆傷的慘烈打法,卻被蘭子一個平日里溫柔有禮的女孩子施展出來。
這一刻,論狠辣,她比一向以冰山美人形象示人的朵朵更狠辣!
然而就在這時,蘭子忽然胸口劇痛,心臟上的傷口再次迸裂,再也壓制不住傷勢。
朵朵明顯感到刺過來的標槍失了力道,變得一陣紊亂,再看眼前蘭子驟然慘白的臉蛋,朵朵不由冷笑一聲:“這就是不自量力的下場!我說了不再留情,便不會再留情!剛才給你機會你不要,現在就算你想認輸,也晚了!!”
蘭子俏臉蒼白,看著即將插入自己胸膛的如鉤手指,心中滿是不甘。
然而就在這時,也不知道是不是蘭子的錯覺…
她感到:自己腳下這堅固穩定得好像和整座預備神山連為一體的神預擂臺…竟劇烈地抖動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