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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零三章【長生軍團 三】

  正如草兒筆下描繪的那樣,戰爭總是充滿了殘酷,西爾德見死不救罔顧人命的做法或許會被許多人批評、甚至被史官狠狠釘在歷史的恥辱柱上,可在此時此地卻沒有人會認為他做錯了。¤,拯救阿布哈桑的敗軍?別傻了,華夏戰士的生命才是生命,這些波斯人的命算什么?

  看不到希望的波斯敗軍像是突然醒悟了過來,一個個、一群群、一批批,最后是成千上萬的人悍然轉過身來,這些人有的已經沒有了戰馬、有的已經丟棄了武器,可到了拼命的時候,原來僅僅靠雙腿也可以奔跑、原來靠拳頭和牙齒也可以拼命,雖然長生軍團個個都是武裝精良的狠人,雖然他們的拳頭和牙齒無法透過長生軍團穿著最外層的鐵鱗甲,更不用說是覆蓋在鐵鱗甲下的牛皮襯甲了,可就算崩斷了牙齒也要死戰到底,不負他們軍人的身份。

  孫賓微微別過頭去,有些不忍去看,西爾德卻在微微點頭,在阿布哈桑敗君的拼命打法下,一向進退有節的長生軍團終于開始變得散亂,他甚至可以遠遠望見科多曼的王旗了,那是一面閃爍著白金顏色的大旗,雖然一樣是‘三蛋金鳥旗’,鳥和蛋卻比普通的旗幟大了很多,如今這面旗幟正在有規律的擺動,顯然科多曼也不是個戰場稚兒,還是有些臨敵臨變的能力。

  長生軍團不愧號稱波斯第一精銳,數萬大軍都是幾乎一樣的駿馬高騎、人人佩戴一副猙獰詭異的面積、就連身高胖瘦幾乎都是一般無二,他們的鐵鱗甲其實就是在兩層麻油浸過的厚麻布上鑲嵌了密密麻麻的鐵片。防御力未必就比得上秦軍的竹片甲。更加無法比擬秦國新訓的全甲精騎。可那層覆蓋在鐵鱗甲下的牛皮襯甲卻能夠起到極強的防御作用,西爾德親眼見到阿布哈桑的敗軍用秦制利戈刺在一名長生士兵的身上,明明已經穿透鱗甲,這名長生士兵只是身體微微一斜,長戈便滑向一側,然后借著馬力一劍斬下了這名敗軍的頭顱。

  就如他的同袍一般,這名長生軍斬殺對手后沒有任何興奮的表現、甚至都沒有發出慶祝的吶喊聲,而是靜悄悄如同幽靈般踏過敵人的尸體。眼睛早已盯上了下一個敵人。

  “這些只是士兵麼?為什么感覺像是老師故事中的地獄惡魔、像是訓練精良的刺客死士?”

  西爾德忽然呆了一呆。

  戰場是個‘凹’字型的山谷,兩軍在最低處廝殺沖突,其余大軍卻在高處逐漸排列,區別只是秦軍所在的山后就是洶涌奔流的木爾加布河,西爾德所在的位置正在山腰,抬頭看去,只見科多曼的長生軍團誘如天兵落境,一層層奔瀉而下,雖然因為阿布哈桑敗軍的誓死反抗略見混亂,每名士兵卻都冷靜的可怕。仿佛他們的眼中沒有戰場、沒有死亡、只有殺戮,只要自己還活著。殺敵就是他們的唯一使命!

  “這是一批已經忘記了死亡的士兵,長生軍團......”

  秦觀忽然感覺自己的心在向下沉,手腳也是一片冰涼,偷眼看了看與自己有師徒之實卻無師徒之名的孫賓,發現孫賓也是緊鎖雙眉,難道西爾德真如孫師所說的那樣,要輸了麼?

  “搖動將騎,以三千全甲騎兵迂回敵軍左前側、三千全甲騎兵迂回敵軍右前側,不計傷亡,一定要截斷敵前軍與后軍的聯絡!”

  西爾德看得清楚,阿布哈桑的敗軍雖然鼓勇反沖人人搏命,卻也只能輕微撼動長生軍團,科多曼一連串的命令發出后,長生軍團立即加大了前軍力量,陣型也從松散開始變得緊湊,這樣的陣型本來是用兵大忌,因為前軍過于密集就會少了許多迂回變化的余地,也不便后軍交替掩殺,卻可以盡快穩定前軍稍見凌亂的陣型,盡快消滅阿布哈桑的敗軍。科多曼留給他的時間已經不多了......

  “將軍,如今敵我大軍尚未正面接觸,此時用精銳騎兵側襲敵軍兩翼,是強突!我軍會傷亡慘重。這是波斯第一精銳的長生軍團,并非是普通行省的奴隸軍,他們用的弓比我軍更長,用的箭矢也是真正的銅鐵打造,如今近距離沖擊敵陣等同是送人命給敵軍,六千騎兵至少會損失一半!”

  西渭現在顧不得這么多了,西將軍用兵實在瘋狂,他必須要阻止。

  “你是我的心腹,竟然不懂我的心?”

  西爾德輕輕望了他一眼:“我軍之力在國家觀念、在新法軍功封賞,是以士卒用名,蓋有義有利也,這樣的軍隊雖然可稱精兵,他們卻還是活人......波斯帝國的百萬大軍中倒有九成九不值我軍一戰,所以本將軍一路渡過木爾加布河所向披靡,波斯眾行省不順我者就只有滅亡!可這只長生軍團太可怕了,他們比悍猛的趙人更悍猛、比訓練精良的魏武卒更精良,他們不是活人!你看到沒有,過萬的長生士兵沖向我軍,大敗阿布哈桑,卻沒有發出一聲吶喊?甚至他們在死亡時也沒有發出一生慘叫,生時默默、死亦無生,這是一支什么樣的軍隊?這是我見過最可怕、最兇猛的軍隊!那六千全甲騎兵算什么?如果他們能撼動長生軍團,就是全都死光了也值得!更何況這六千人不屬我孟西白三家子弟,不過是章蝺老賊所屬,死光了更好!如果他們全軍覆沒了,就讓孟家白家的人上,只要我西家一萬子弟不失,本將軍就不會心疼!”

  “將軍如此做為,只怕西君......”

  “老師?我替他消除章蝺的力量,老師就算口中罵我,只怕心里也是高興的,何況老師曾經教授我兵法,說過‘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他老人家不就是西君麼?”

  西爾德仰天狂笑,不知為何,他的笑聲讓西渭一陣心寒,偷眼看去,西渭發現西爾德面容獰厲兇狠,原本黑白分明的雙目竟然密布血絲,仿佛一條饑餓了很久欲要擇人而噬的惡狼。

  “怪不得白師弟對長生軍團頗多忌諱,這是一只由死士組成的軍隊,西爾德要拼命了。”

  “全甲騎兵原本位于山腰,如此迂回側襲并無突然之效,這是強攻強襲;而且如此長途奔襲,極為不智,只怕會傷亡慘重。還請軍師接掌指揮大軍之權,如今令麾就在百夫長和百人指導員的手中,西君密令更是越過萬夫千夫主直接下到了他們處,只要軍師令騎一展,就可挽救這些戰士的生命。”

  秦觀始終是一名儒將,自然無法認同西爾德這種用人命贏取機會的做法,忍不住向孫賓央求。

  孫賓看了看秦觀,輕輕搖頭不語。

  “軍師,軍師非殺戮之人,為何見死不救!西爾德如此用兵,我軍將會無辜死傷千萬人啊!西君早有所見,否則也不會授予軍師臨陣奪權的權力了!”

  “秦觀,你為人勤懇聰穎,可是要成當代名將卻還要過最后一關......那就是得一個‘剛’字!不可過于慈厚,西爾德這一點就比你強了許多,卻差在慈厚之心......”

  孫賓嘆道:“用兵入微之道必須要是戰場膠著混亂之時方有機會,如今兩軍尚未正式接觸,若我行令全軍,我軍會傷亡更大、最終一敗涂地,就算是我來指揮大軍也是一樣。這就是白師弟為何要我見西爾德敗后才可臨陣奪權的原因,非是他心狠,而是戰場機會如此,早一刻不得、晚一刻也不可。”

  看了一眼沉思不語的秦觀,孫賓微微嘆息著轉頭看向戰場,從山腰處沖下的兩只秦國全甲騎兵已經越來越接近長生軍團,空中忽然就起了四團黑云,那分別是秦軍和長生軍團射出的箭雨。

  “嗖嗖嗖......”

  山谷中到處回蕩著弓弦震動的聲音,在這個公元前355年夏天的上午,東西世界兩只最精銳的部隊即將進行歷史上的第一次碰撞和較量。

  在這一刻,西爾德看到的是或許有些悲壯的勝利、孫賓看到的是血腥而又壯烈的帷幕緩緩揭開、秦觀看到的卻是無窮的殘忍和對自己用兵之道的質疑,或許自己本不該來到波斯帝國?比起西爾德的用兵手段,他在日本島掃平眾部落的過程簡直就是春風化雨、簡直就是對待情人一般的溫柔了。秦觀忽然后退了一步,轉頭看看在幾百名士兵和白家死士保護下的戰地記者白草二,忽然很懷疑白棟是不是瘋了,居然允許自己的妹妹來到如此血腥的戰場?他在看草兒、草兒也在看著他,秦觀發現草兒的眼中一樣充滿了驚懼,不過更多的還是不忍,就像自己此刻的心情一般。

  草兒看了秦觀一眼就把頭低了下去,可是最終還是忍不住又抬起頭望向戰場,此時此刻她忽然想起了哥哥對她說過的話‘哥哥會支持你做你喜愛做的事情,不過這一次觀看與長生軍團一戰,哥哥只能保證你的身體安全,卻無法保證你的心靈安全,你確定要去麼?”

  “我要去!”

  記得自己當時是如此斬釘截鐵地回答哥哥,就像一只剛學會飛翔的勇敢小麻雀,可草兒此刻卻有些后悔了;望著山腰上飄拂的‘西’字將旗,草兒忽然很想很想無顓,卻又感覺自己很是對不住西爾德,他變得如此殘忍兇橫,自己多半也要負起些責任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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