羞答答的玫瑰靜悄悄的開,三萬武卒像三萬只豬仔一般被白棟從水路運向秦國,鬧出的聲響可不比花開云移大了多少;長河很給面子,從朝歌直至滎陽入了韓境,竟連場大的風浪都不曾掀起,韓侯表現的比長河更乖,身為魏嬰小弟的他不但沒有出兵阻攔秦軍,據說還偷偷送過糧食犒軍,當然這只是風言,沒人抓得到證據。..
現在白棟是挾新勝之威震懾天下,用兵如神這頂大帽子不戴都得戴,已經有好事者暗中尊他為‘兵家亞圣’了,龐涓聽了不知會不會吐血,他南征北戰十數年,打遍天下無敵手,卻也沒混成個亞圣小圣的,白棟這才掌兵幾天啊?這就是文名的重要性了,真正能夠為人傳名揚名的都是文人士子,龐涓算什么?戰爭狂人加粗胚一個,白子是什么人?那可是創出新文字、新詩體的一代文宗!
王子申不夠給力,二十多萬大軍現在是抱成一團像烏龜般向大梁運動,沒辦法啊,白棟的運動戰太厲害,木子齒和龐蔥先后吃了大虧,不小心謹慎怎么行?魏國可是無法承受任何損失了......南境的魏國大軍一時無法馳援大梁,白棟拉開陣勢每日威懾魏國都城就跟演戲一樣,就連魏嬰也知道秦人未必是真心要端他老窩,可這張老臉卻是無論如何也丟不起的,還想著要‘相王稱霸’呢,不盡快解了大梁之圍,他會成為各路諸侯茶余飯后床上枕邊的笑料!
龐涓現在是不回師也得回師了,接到君書后。留下龍賈大軍后防牽制趙軍。自領二十萬大軍涉漳水南下。只一仗,便將已經兵至沮洳山的義渠人趕回了北方。嬴渠梁的老丈人吃了虧,卻興奮的跟什么一樣;我尊敬的光明天啊,龐涓這小子總算是從趙國撤軍了!快跑快跑,傻瓜才會跟這個瘋子死磕,回到義渠后只管伸手向女婿要錢糧就是,義渠這才是真正發了一筆戰爭財呢......
龐涓渡過黃河的時候,白棟的大軍才開始南撤。楚國水師都等急了,一個個望眼欲穿想要高唱‘歸來兮’,自楚侗家的商社開始與白棟做生意,現在楚國有八大商社都跟白家穿上了同一條內褲,楚國可是經濟大國,不能不重視白棟的請求,更何況秦國兄弟可沒白用過楚國水師,每次的都是黃燦燦的真金純銅砸下來,這來錢多快?楚王多少回都是從夢中笑醒的。
龐涓回援,白棟南撤、魏申北上。上演了一出千里大縱橫大換防,其間當然也少不了摩擦。魏申的軍隊和白棟經常都會擦出‘愛的火花’,不過在雙方統帥的有心安排下,這一場場看似激烈的戰斗并不會傷筋動骨,更像是軍事演習。
沒能和白棟真正交手,是龐涓最大的遺憾。他和龍賈提兵近四十萬,早就打得趙人還手不得,只是邯鄲難破才耽誤了許多時間,可未必就是無法分兵,之所以看著國內打得熱火朝天卻不肯回師援助,是因為在龐大將軍眼中白棟能否打出經典戰例可比魏申能否取勝更加重要。他就是個兵家瘋子,魏國死活關他龐大將軍鳥事?此生見不到更多的經典戰例才是最大的遺憾!
駐軍酸棗縣,此時距離大梁已不足四百里了,白棟跑得比兔子還快,追是追不上的,龐大將軍也只能下令大軍休整,以免中了那小子陰謀算計;晚飯早就吃過了,更夫敲響三更鑼,龐涓卻還沒有休息,手持一只毛筆在面前鋪開的簿子上寫寫畫畫,時不時扼腕長嘆,望著秦國方向無限神往。
“運動戰......”
龐涓站起身走出帳篷,抬頭向天空望去,此時的天空清澈無云、沒有任何污染,滿天繁星閃閃。據說為大將者,必有將星呈現,他卻不知道屬于自己的是哪一顆,以往干脆就選那顆最為明亮的,可自從師弟孫賓出世他便有些懷疑最明亮的這顆是否還屬于自己,如今又有一個橫空出世的小師弟,就更是狐疑了。
運動戰簡直就是天才的設想!若是掌握了這種戰法的精髓,當真可以十萬人牽動敵人百萬大軍!不需要考慮固定的行軍路線、不需要一個城市一個城市攻打過去、不需要擔心地形對大兵團和兵車的影響、隨時可跳出對手的包圍,進行反沖擊、反截斷、反包圍!
越是研究白棟的運動戰,龐涓就越感到這個小師弟讓人十分難以應付,換了自己是木子齒、是龐蔥,結果會如何?小師弟想要擊敗自己是非常困難的,畢竟自己有多年臨敵經驗,指揮大軍就如吃飯飲水一般隨心所欲;可自己有可能擊敗小師弟麼?難,太難了......
要打好運動戰,僅有一個強大的國家和優秀的將領是不夠的,軍隊必須要拋棄沉重的戰車,大量陪伴戰馬、訓練騎兵,而且每一個基層百夫主和士兵都要有運動戰的意識和與之相配的特別訓練!小師弟‘化象為蟻’的手段簡直就是精妙絕倫,可如果軍隊沒有受過特殊訓練,又怎可能舉重若輕?魏武卒號稱天下精銳,龐家軍和大梁城的精武卒又號稱精銳中的精銳,可就算是這樣的精銳一旦分拆成百人一股的小隊,就連自己都會指揮困難,這是受限于魏軍百年來固定的軍隊建制和等級模式!要做到像小師弟那樣,就需要大刀闊斧的改革,甚至是重新訓練魏軍!
“兵家亞圣......”
研究運動戰的時候,龐涓興奮的就像個春心蕩漾的思春小姑娘,可一想到這個讓他垂涎三尺的頭銜,小姑娘就變成了大怪獸,兩只眼睛紅得像兔子。大步走到底軍械營,守門的士兵見到竟然是上將軍一個人半夜跑來,嚇得瞌睡蟲都跑沒了。連忙振奮了精神從陰影中跳出來參見上將軍。幸虧這不是在現代。否則就是個標準的立正敬禮了。
龐涓點點頭。然后在一票士兵的保護下疾步走向營中;龐家軍中素來是不養閑漢的,能進入軍械營的都是北地小有名氣的冶鐵師,龐家軍獎罰分明,但凡有鍛煉出上好兵器和甲胄的,必有重賞!而且這些人也不都是為了錢,若是能在龐涓營中鍛煉出上好的神兵利器,那就可以名動天下,跟那位號稱‘劍祖’的歐冶子好好別一別。因此個個都憋足了力氣,人人都是‘工作狂’。
技術人員就是脾氣大,這些人可不是普通鐵匠,見到上將軍走來,也不過是抽空點下頭就算打過了招呼,然后繼續埋首鐵爐;只不過今天軍械營有些古怪,燒紅的鐵池中沒有劍戈甲片,而是一片片‘u’型的鐵器或銅器,馬蹄般大小,正是歐冶良曾為白棟打造過的馬蹄鐵。
一名七十多歲的冶鐵師傅抬頭看看龐涓。也沒理他,低頭用火鉗夾起一片馬蹄鐵。錘煉淬火之后,等待它冷卻了,又取過一塊尖銳青石,將馬蹄鐵放在上面,取個油錘擊打下去,只聽‘咯’一聲,馬蹄鐵只是略微有些變得彎曲,竟然絲毫沒有破損。
“好!不愧是風大師,這馬鐵可以用了?”
龐涓看的大喜過望,自從得到了秦軍掉落的一枚馬蹄鐵,他就令軍械營沒日沒夜的打造,要讓魏軍也擁有運動戰的能力,第一是要有足夠的馬匹,這個不難,第二就必須有這個馬蹄鐵,否則馬匹損耗太快,以魏國的國力也支持不住啊。
可是這東西看著簡單,真正打造出來卻極少能用,營中有不少煉器高手,冶煉盔甲兵器都沒有問題,可弄出的馬蹄鐵卻無法使用多久,不是很快碎裂就是不夠耐磨,龐涓居然被難住了。
這位風大師是龐涓在沮洳山偶遇的鑄劍高手,聽聞此人隱于山中十五載其實卻是一代鑄劍大師風胡子的后人,龐涓大喜過望,連續三次拜訪皆不得見,后來還是拋出了歐冶良就在秦軍的消息后這位大師才肯出山的。風家與歐冶家同為當代鑄劍名家,彼此相敬相輕,佩服對方是有的,卻是暗中比拼了多年,聽說歐冶家的后人居然在為秦軍效力,深山苦修十五載的風缺金終于還是忍不住心動了。
“還是不能用......”
風缺金將馬蹄鐵翻過來看了看,見背面有數個極深的凹痕,頓時搖了搖頭:“上將軍拿來的秦軍馬蹄鐵不是這樣的,不但極有韌性、抗磨,且硬而不脆,我打的這枚就差了許多,就算勉強給馬匹用上,怕不出兩百里就要廢了。用不得,用不得......上將軍怕是要另請高明了,這馬鐵很難鑄造的出......”
“呵呵,當年歐冶子煉出龍淵、泰阿、工布、湛盧,令祖風壺先生也有裂光、沖焰,一樣斬鐵削銅,不在歐冶子所鑄寶劍之下,難道區區一個馬鐵就難住先生了?”點將不如激將,龐涓知道只要一提到歐冶家,風缺金就會立即變得干勁十足。
“哼哼,就憑他歐冶良?上將軍怕是誤解了,并非是歐冶家有多少神妙手段,只是這秦軍的馬鐵非銅鐵,堅硬卻超越了銅器,韌性遠超鐵器,這應該是一種新的金屬,可惜此金一成,便無法逆解分融而已。所以風家并非是輸給了歐冶家,實在是輸給了那位秦國白子,天知道他是從哪里找來了這種新金屬?”
風缺金搖頭道:“沒有這種新金屬,就算勉強煉出馬鐵也是無用,所以先生還是另請高明吧,風缺金可沒這個本事。”
“新金屬?難道是櫟陽金雨、天外飛石,不可能!櫟陽所得天外飛石也不過拳頭大小的一枚而已,怎么可能拿來煉制馬鐵,而且這種馬鐵在秦軍中也不算什么稀奇東西......”
龐涓不覺皺眉,他這個小師弟帶來的驚喜也太多了些,會賺錢會打仗會做詩文也就罷了,現在居然還會弄出什么新金屬,難道師傅真的如此偏心?這些東西自己可都沒學過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