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草兒躡手躡腳趴在窗戶根下生怕弄出半點聲響,身后跟著一臉平靜的無顓和憤憤不平的桑娃子。
如今的桑娃子已是今非昔比,現在是與漆雕邈、跳蚤一樣,都是學院的育體教師,而且他還兼任了學院的保安頭子和懲戒主任,心情不好的時候,可以隨時整治的那幫學子哭爹叫娘。
鳳鳴書院早已引入了第二批學子,相比第一批精挑細選的精英學子,這些家伙多半是白棟對老秦朝堂妥協的產物;有當初為了安撫衛鞅給他的名額,也有滿朝文武大臣家中的子弟,還有公子少官這種從一開始就準備仗著一對拳頭在學院中稱王稱霸的家伙。
白棟并不介意學子間展開各種爭競、甚至是肉體上的沖突。他把這稱為‘巢內競爭’,只有經歷足夠競爭而后能夠脫穎而出的學子日后才不會丟了鳳鳴書院的臉。
不過規矩還是要的,像是公子少官這樣進入學院不久,就伙同杜家小子、率領剛剛投入他門下的白蕩、西家子弟等一票人圍觀女同學還賴在女同學的宿舍不肯離開,逼迫易貳叁為他們譜寫情曲大半夜跑到人家牖窗下鬼哭狼嚎的家伙就是要狠狠懲治!還反了他們了!白院長當年在大學讀書的時候也沒敢如此猖狂啊?易貳叁是什么人?人家的出身雖然低下,好歹現在也是半生半師的身份,這種有違師道的事情傳到了顏老夫子耳中,老人家好懸沒背過氣去,大半夜跑到白家莊敲白棟的門。白大院長可是每隔三天才能回次家。與苦酒正小別勝新婚呢。容易嗎?
于是在白棟的授意下,桑娃子狠狠將公子少官這幫人教訓了一番,每人每天三百個俯臥撐一直懲罰到了今天。
教訓這些公子侯孫多了,桑娃子也就漸漸有了脾氣,忍不住在草兒身后抱怨道:“就不知道西爾德那小子有什么好,憑啥讓草兒你如此關心?”無顓正在皺眉苦思白棟出給他的一道物理題,聞言卻是難得分心看了他一眼,‘噗嗤’一笑。桑娃子頓時大惱。狠狠瞪了這個情敵一眼:“你笑什么笑?每天躲在什么‘實驗室’內瞎擺弄,故作神秘,我看你也不是什么好人!”
“呵呵”
無顓驕傲地看了桑娃子一眼,只是呵呵一笑,卻懶得跟他多說。
白棟欲使學子精通百家卻不囿于百家最后還要融合百家,首先要做的就是開拓學子的眼界。擇天記/html/1/1303/如今在思想理論方面有思學、自然科學方面則是開辟了格物學,不過格物學是需要極高天賦才能得大成,所以對一般學子的要求只是淺嘗輒止、讓他們知道這個世上還有最自然、最原始的規律和道理就好;而像無顓這種天才,則是可以進入白棟親手建立的實驗室。
如今無顓已經開始研究壓力與密度關系這種嶄新的課題了,他在格物學上走得越來越遠。性情卻變得越來越是冷傲孤僻,也就是對草兒還會好聲好氣。桑娃子雖然是列師身份,在他眼中卻不過是一個只會喊打喊殺的武夫而已。都不是處在一個境界的人,有什么好說的。
“你”
無顓那種隱藏在笑容下的輕蔑深深刺痛了桑娃子;桑娃子一瞪眼,正要與他理論,卻被草兒轉過身瞪了一眼:“不許出聲!”
堂堂書院列師居然就怕了草兒這個書院學子,吐吐舌頭硬是不敢發聲了;無顓微微搖頭,對桑娃子的軟弱大是不以為然,結果被草兒瞪了一眼后,他也是不敢發出半點聲響。
草兒悄悄撥開牖窗下的細竹,壓低了聲音道:“咱們聽聽西爾德那小子又做了什么,他被哥哥派去了西域那個危險的地方,居然還沒有死?可真是了不起呢”
孟家被舉族流放西域后,白棟就趁機為學子們講述了西域地理。如今在學子們的認知中,西域就是一個狼群隨時出沒、戎人茹毛飲血的可怕地區。西爾德在書院里沒有呆多久就跑去西域了,頓時讓學子們嘩然;草兒原本是沒怎么看上這個小子的,反倒是因為這件事好奇起來,今天見到有灰背隼從西方天空飛來,便猜測有了西爾德的消息。
“有什么了不起的,回頭我就去找你哥哥,讓他放我去西域。草兒你還不知道吧?你哥哥要那小子領導孟家人控制西域,可惜是看錯人了,這都多少天過去了,也沒有任何好消息傳來,若是換了我去只怕早就成功了。”
“噓孫先生在笑呢,好像是在夸獎西爾德。”
草兒伸長了脖子聽得聚精會神,其實桑娃子早就聽到了,這個房間是孫賓孫先生的,平安郎經常來此與他會面,剛才孫先生的確是在放聲大笑,笑聲中滿是贊美。
“有趣、有趣師弟你果然沒有說錯,這個西爾德還真的是個人才。哈哈!居然用什么美人計?似如此計謀,卿大夫者不為,卻非豎子不可得矣!”
孫賓手中拿著一封密信,口中大笑不止,也不知他是在夸獎卿大夫還是豎子。
“那師兄是愛做卿大夫還是豎子呢?”白棟笑道。
“我雖是兵家,卻也當真厚不下臉皮用出這等計謀,換了涓師兄恐怕也是萬萬不肯的。凡戰者,當以正合、以奇勝,此方為天下名將也不過若是以為兵家之勝就是靠出奇用險,那卻是沒有理解到兵家精髓。”
“師兄說得是。蓋奇勝者,正合之生也,若無正道何來奇路?”
“然也!師弟不愧是我清溪門人。只是這一番正奇之論,便超越了世間多少名將,你若是肯修習兵法,必成大家!”
孫賓聽得連連點頭,從理論高度狠狠夸獎了白棟一把:“不過孟家都是流放之人,戰士不過五千,又是立于西域險惡之地;你這個弟子能夠以三千多人破敵六千,而后知己知彼,運用女色惑人,雖是流于陰謀邪道,也真虧他能想得出來。這小子當真是只有十六歲麼?倒是個絕世的天才。只可惜沒有明師引導,如果一味用奇用險難免流于旁門邪道,那就太可惜了”
“這個西爾德就是學過師兄家兵法的那個少年了,我看他頗具天賦,才會刻意磨礪他。怎么,師兄是動了憐才之念?”
要溝通歐亞開辟出一條更安全穩定的絲綢之路,首先就要經略西域新疆,漢朝就是如此做的。可是如今的西域比漢時更為復雜,只靠一個孟家和西爾德還是有極大的困難,若是有了孫賓這位兵家亞圣肯充當苦力,那是再好也不過了。不過這些日子相處下來,白棟對孫賓的脾氣也有所了解,這就是一頭打著不走牽著倒退的犟驢,必須要他自己肯去才好。
“我下山時恩師曾準我建立功業、開枝授徒,你綁我來到秦國,使我無法輔助涓師兄,建立功業的心情早就沒了,收個徒弟倒是可以考慮”
孫賓看了白棟一眼:“既然這小子學了我家的兵法,那就是做定我的弟子了就算你我共同收了這個弟子如何?”
“師兄怎么說,那就怎么是。西爾德這小子日后成為天下名將,豈非也等于師兄建功立業了?”
白棟嘻嘻笑道:“其實師兄也是太過迂腐了,君上待師兄如師如友,你這才來到書院幾天,君上便親來探望過幾次。如此恩遇,難道師兄就不想在老秦建立一番功業麼?”
孫賓瞪了他一眼:“胡說八道。秦國與魏國遲早是敵人,難道你要我與涓師兄作對麼?此事萬萬不可!快快替我收拾行囊、派夠了護衛,送我去西域!”
“原來師兄是擔心得罪了涓師兄,那便也由得你。師兄一心要去西域,只怕還是真正想的還是希臘罷?早就對師兄說過了,去希臘可不比去齊國楚國,路途實在遙遠,而且我華夏尚未打開這條通道,更有無數危險潛伏,我可不放心你現在就去。不過小弟如今經略西域,為得就是日后打開東西方通道,到時可不只是師兄方便,東西方更可經這條商路交易,彼此互通有無,有著天大的好處”
白棟笑嘻嘻地道:“只是西域諸戎久不服王化,咱們胡蘿卜要用、大棒子更是要用的,先要打服了他們,才好進一步控制。西爾德年少無助,如果有了師兄指點,正可成此大事。”
孫賓看了看他:“什么是胡蘿卜?”
“等到咱們控制了西域、打開東西方通路,師兄就可見到這胡蘿卜了。”
“你這小子就是古里古怪”
孫賓微微冷哼道:“我在鬼谷時也聽恩師說過,這些戎狄之輩多是野心兇殘,日后必為華夏大患。嗯秦國雖然不堪,好歹也是我華夏支脈,若是能控制西域也是惠及子孫萬代的事情,對付這些戎狄倒也不會誤了涓師兄的大計也罷,我就答應你,為了華夏萬代基業,勉強出手教訓教訓這些不服王化的域外野人。”
“就知道師兄胸懷千古,好讓小弟佩服啊”
“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