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座地下的神廟非常古老,足有數千年的時間。在這個時期,山峰變成了地底,繁華變成了荒蕪,朝廷也發生了更迭。
這么漫長的時間,這里的宗派都替迭了不知道多少批。當初供奉、祭祀的百姓都已經灰飛煙末。
楊紀本來以為,這座神廟的神靈在那個時代就已經隕落了,余下的只是一座空廟而已。但沒有想到,廟雖然已空,輝煌也已經不再。
但這座廟里的神靈卻似乎還沒有泯滅。盡管她的氣息是如此的微弱,可能一個剛出生的嬰兒都比她強大一些。
“咝!”
楊紀深吸了一口氣,在最初的震驚過后,迅速的冷靜了下來。
“這也是善有善報。這尊神靈曾經護佑百姓,澤被一方,廣受愛戴。如今雖然歷經浩劫,依然能夠保持一絲香火不滅。這也算是蒼天有眼,對她過去作為的一種回報吧。”
楊紀心中暗道。
女神像的情況危如累卵,令人堪憂。她的氣息雖然還沒有完全泯滅,但和泯滅相比也好不了多少了。
楊紀甚至都不能確定,她這種情況到底算不算活著。
神廟中一片寂靜。
楊紀定在那里一動不動,腦海中閃過無數的念頭。
楊紀也不知道如何拯救一個神靈,這已經超出了他的能和范疇。而以前看過的經書,也沒有相關方面的記載。
唯一能提供幫助的,此時恐怕也就只有天陰教祭拜的那尊“黑暗神像”。
但是以當初那尊神像強大萬倍的程度尚且不具備意識,而是任由人操控,楊紀心知肚明,這位古廟神靈要想恢復只怕難上萬倍不止。
而想要恢復昔日輝煌的盛況,更是希望渺茫。
但是就這么什么都不做。任由一位曾經澤被蒼生,廣受尊崇的神靈就這么在地底泯滅、消失,楊紀也于心不忍。
這種事情他是做不出來的。
想到此刻,楊紀立即站起身來,雙手合什,恭聲道:
“晚輩楊紀無意誤入此地。本應上柱香火,以示敬意。只是香火皆無,只能暫時從權,希望神靈莫怪。神靈澤被一方,護佑蒼生,晚輩深為敬服。如此大德實不應該受此困厄。晚輩斗膽,請神靈請離此地。日后必擇一福地,建造神廟,讓神靈再享香火。以盡微末之力。冒犯之處,還請神靈勿怪。”
楊紀說著畢恭畢敬,心無雜念,深深一躬。
雖然素未謀面,更未受過恩澤。但是這一次,楊紀卻是心甘愿情,真心實意的行此大禮。
一股“至誠之念”從楊紀身上發出,立即沒入神像體內。
“轟隆!”
下一刻。突然,地動天搖。整個廟宇嗡然震動。就在楊紀上方,幾塊瓦片混著泥土,啪噠一下掉落在楊紀面前。
而整個古廟也呈現出不穩的跡像。
“不好!這里要倒塌了!”
楊紀大吃一驚。
這座古廟能夠存在,完全靠的是微妙的平衡。事實上,它能在數百里的地底存在,就已經夠讓楊紀驚了。
只可惜楊紀進來的時候。破壞了其中一堵墻壁,已經破壞了這種平衡。如今廟宇震顫,終于開始崩塌了。
楊紀來不及多想,搶過地上的女神像,快速往外奔去。在路過外面的側室時。出乎預料,那頭渾身雪白的“上古犰狳”似乎也感覺到了即將來臨的危險,哼哼兩聲,跟在楊紀后面往外跑去。
“嗡!”
跑到來時的墻壁破口處,楊紀拋起“地行舟”,躍入其中,一路穿過破口,迅速的往地面遁去。
就在楊紀往外跑去的時候。
“轟隆!”
一點至誠的念頭,從地下神廟出發。在空中一跳,突然跳入空間深處,穿過無窮的時空緯度,沒入一個未知的神秘的空間。
沒有人知道這個空間在哪里。這里沒有時間,也沒有日夜。
目光所及,所有的地方都是一片漆黑。
“轟隆!”
突然之間,仿佛一道雷霆閃過。楊紀的這一點“至誠之念”,仿佛一顆石子投入水中,激起漫天漣漪,引發了這片黑暗空間的變化。
轟隆聲中,一道神火從空間中央閃過。這微弱的光芒剎那間照亮了整個虛空。只見浩瀚的黑暗虛空中,突然映照出成千上萬,點點滴滴,或大或小的金光。
仔細看去,那居然是無數支離破碎的金色碎片。這些碎片,有的是半截的手臂,有的部分軀干,有的是破碎的戰甲,有的是折斷的長戟,有的是支離破碎的臉龐,又有的是黯淡無神眼珠…
茫茫無盡,成千上萬的飄浮在黑暗之中…
這些東西似乎生前遭受了巨大的打擊,被一股強大的力量撕碎,拋棄在這里。
“浩…浩…然之氣…”
突然,仿佛被什么喚醒,一道虛弱,但卻極其強大的意識從黑暗深處蘇醒,隆隆的聲音中帶著絲絲疑惑:
“居然有有上古的儒家的人物…拜祭…我…”
隨著這道意識,成千上萬金色碎片的中央,一顆磨盤大小的金色巨眼珠緩緩的轉動,眼神中透著驚愕,但更多的卻是混沌、蒙昧和虛空。
“嗡!”
只是一剎那,空間中央亮起的神火再次寂滅。整個空間又陷入了之前的黑暗之中。然而這一次卻有點不同。
一陣嗡嗡的聲音傳來,黑暗中似乎發生了什么,又似乎什么也沒有發生。
只不過瞬間的時間,波動消失,萬籟俱靜…
鐵冠山外,東北方向,一座山巒高高聳聳,山上的蒼松、柏、楊,密密麻麻麻。天空鵝毛般的大雪紛紛灑灑,不斷的飄落。
只是一會兒,所有這些蒼松、柏、楊就全部覆上了一層厚厚的積雪。遠遠看去,亭亭立立,層層疊疊,如詩如畫。
“撲!”
一顆兩人合抱的云松般,光芒一閃,兩邊的積雪分開,楊紀就駕著“地行舟”從地下鉆了出來。
“呼!”
寒風吹過,幾疊積雪從樹梢上掉落,滑過楊紀的鼻翼,只覺得絲絲的寒冷。不過很快,這絲寒冷就被興奮所取代。
“終于出來了!”
楊紀站在舟上,看著前方層層疊疊,茫茫無盡的雪國景像,不由哈哈大笑,眺望著這雄壯的山河,整個人也似乎開闊了不少。
“咝咝!”
身后,一陣輕微若風聲的聲音傳來,楊紀心中一動,轉過神來。只見后方的地行舟里,一頭雪白的生物趴在上面,咝咝的鳴叫。
看到楊紀看過來,這頭雪白的生物立即上前幾步,蹭著楊紀的褲管,咝咝低叫,一臉親熱的樣子。
楊紀逃生的時候,終究還是帶上這頭“上古犰狳”。雖然這頭上古犰狳不得一定會死,但是想到自己毀了它的“家”,楊紀還是有些不忍。
動物的思想總是比較單純的。或者是感覺到楊紀的善意,自從把它放上地行舟之后,楊紀就感覺這頭上古異種對于自己的看法大為改觀,也不那么害怕自己了,反而有些親近。
“呵呵,出來吧。”
楊紀笑著拍了拍它的頭顱:“這座小舟是我的法器,現在出來了,我可是得收起來了。”
不過,這頭犰狳幼崽明顯對于剛剛搭乘“地行舟”的經歷非常新鮮,同時也非常喜歡這個地方。聽到楊紀的話,不但沒有下來,反而團起身子,首尾相接,一副“我喜歡這里”、“我想把這里當家”的樣子。
楊紀心中搖搖頭。這頭上古犰狳可能受到血脈中的遺傳影響,平常很少出來活動,接觸的東西也實在太少。所以對于搭自己的地行舟的經歷非常喜歡,對于自己這個只接觸過一次的人類也非常的親近。
“這件地行舟只是個法器,是不能做家的。”
楊紀蹲下身,搖了搖頭道:
“其實,你根本沒有必要害怕。你記憶中的那個時代早就過去了。很多人看到你,也不見得認得你。而且,以你的能力,整個山林都是你的狩獵場,就算被人發現了,也不用著鉆到那么深的地底,只要鉆進稍深地下就行了。
犰狳幼崽抬起頭來,眼中一臉的懷疑。
“沒事的。放心吧。”
楊紀拍了拍它的頭,再次安撫道。“上古犰狳”的能力,其實根本沒有必要畏懼什么。它挖洞的能力,就連武者駕著“地行舟”都跟不上。
而且,它有血脈傳承,天賦異秉。就算在幾百里深的地下,也能正常呼吸。就憑它的這個能力,能抓到它的“武者”還真的就是不多了。
只是,它自己顯然不知道。
終于,犰狳幼崽這回好像聽懂了,擺著尾巴,從地行舟里爬了出來。
“今天修練也差不多了。也該回去了。”
楊紀想起《大儒之書》,這本經書還差一點點就可以補滿一次“小圣言術”了。
剛剛走了幾步,一陣沙沙的聲音突然從身后傳來。楊紀回頭一看,只見白色的“犰狳幼崽”跟在后面亦步亦趨。
楊紀又走了幾步,白色的犰狳幼崽又跟了幾步,儼然一副把他當成主人,走到哪里跟到哪里的架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