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師兄,你沒覺得奇怪嗎?從這個人書房里寫的對聯來看,他應該是一個珍惜、并且擅長書畫的人。這種人一般做事有條有理,規規矩矩,絕對不可能把自己研了一半的墨條,隨意的拉在硯臺里。”
楊紀低壓聲音,指著手里從硯臺里發現的半截硯臺道。
楊紀自己就是一個擅長書畫,并且愛惜筆墨的。大凡擅長書法的人,對于自己經常要用到文房四寶,大都會特別護理,寫完之后一定會物歸其位,而不會隨意的丟在硯臺里。
這個道理,就像一個追逐強大力量的“武者”不會把自己的武功秘籍,隨意放置,而是會帖身收藏一樣。
“如果這里的東西,沒有人動過的話。那么我感覺這個人死的時候,要么就是在寫信。要么就是來不及收拾,就被人殺人了。反正,他一定有留下筆墨,而且來不及傳出來。但是這間書房里,我沒有看到任何的書信。”
楊紀道,這翻話是壓低聲音對陳石恩等人說的。
聽完楊紀的話,陳石恩也禁不住眉頭一挑。這個書房,白天的時候,他來過很多次,但是根本沒有留意到什么。
但是陳石恩也不得不承認,楊紀說的話確實有道理。一個筆墨寫得這么好的人,不應該隨意的把自己用過的墨條隨意的丟棄在硯臺里。
“別的我不敢說。但是這件房子確實是自事發之后,就封閉起來。一直保持原樣。畢竟,死的可是官差。”
陳石恩思忖著道。
這個時候,只聽那位肥胖的老大娘的聲音傳來:
“練字?你這么說,我好像記起來了。金原之前行色匆匆,我問他去哪里?他說是去買紙,好像說是紙張用完了。然后一個勁的嘀咕,說什么出大事了,出大事了。…問他是什么事,他也不說。你說這么好一個人,誰也想不到他會出事…”
聽到這這老大娘的話,楊紀和方白、江劍青等人都是渾身一震。這老大娘后面絮絮叨叨再說些什么。已經沒人去聽了。
“大嬸,你還記不記得他去哪家買的紙?”
楊紀和其他人相視看了一眼,回頭認真道。
“這個我倒是知道,金原買筆墨的地方永遠都是一家。他是那的老主顧了…”
絮絮叨叨的老大娘說了一個店鋪的名字。
“唰!”
楊紀衣袖一甩,徑直往外走去。
眾人也是神色凝重,迅速的往外走去。
“吶,這錠銀子是賞給你的。”
方白經過的時候,特意停了下來,丟過去一錠銀子,這才大步離去。樂得那老大嬸嘴巴都合不攏。
店鋪離的并不遠。瑯琊郡這種地方,商業繁華,店鋪經營的時間比平川縣、晉安城這些地方都要晚的多。
“清韻書鋪!”
昏暗的光芒下,楊紀站在街上,借著燈籠上的火光。看清楚了牌匾上的字:
“名字倒是很素雅,也怪不得金原會經常到這里來買購買文房用具。”
敲開門,一個四十多的老掌柜打著呵欠,已經準備收工了。
陳石恩也不多說,直接開門見山,把來意說了一遍。
“信紙?是啊,沒錯!金先生生前一直都是在我這里買的東西。他來的多。所以我還經常給他些折扣。有時候也會托他幫忙寫些對聯。怎么?這和他的死有什么關系嗎?”
老掌柜一臉的驚詫,磕睡也一下子醒了。
“老掌柜,你想想。金原死之前,是不是有什么東西放在了你這里?”
一直沒說話的楊紀,突然上前一步,開口道。
“東西?什么東西?”
老掌柜一臉驚訝:“金原怎么會有東西放在我這里?”
“真的沒有嗎?”
楊紀死死的盯著老管家。好像發現了什么,完全是一臉不信的樣子。他上前幾步,突然在老管家耳邊附耳細語。
“那件東西?你真的要的是那件東西嗎?”
老管家一臉吃驚。
其他人聞言都是心中一動,立即知道楊紀確實是發現了東西。一雙雙眼睛齊齊看向老管家。
“楊師弟真是厲害。看樣子,連這老掌柜都不知道金原留了東西在這里。但是楊師弟卻是一眼就看了出來。”
江劍青心中贊嘆不已。
經過書房墨條那件事。江劍青現在對于楊紀觀察力和細膩心思,已經是心悅誠服。
老掌柜匆匆離去,轉入后房之中。再出來時,手上已經多了一個裝字畫的軸筒一樣的東西。
“是這個嗎?”
老掌柜雙手捧著軸筒,遞過去道。
楊紀接過軸筒,微微擰開蓋子,只是瞧了一眼,立即點了點頭,塞回蓋子:
“沒錯,就是這個。和金原的字跡一模一樣。”
“砰!”
話聲一落,楊紀突然一掌伸出,就在眾人的驚呼聲中,一掌砍在老掌柜脖頸上。這位清韻書鋪的老掌柜連吭都沒吭一聲,立即軟倒了下去,被楊紀接住。
“楊師弟,你這是在做什么?”
陳石恩吃驚道。
楊紀這翻動作實在太突然了,不止是陳石恩,其他人也都驚呆了。
“楊師弟,東西已經到手。你打暈這掌柜干什么?”
方白瞪大了眼睛。從以往的情況來看,楊紀并不像是會這么做的人。
“哼!這老掌柜開始說沒有金原的東西在這里。現在卻又拿了出來,說話不盡不實。根本就不可靠。我懷疑,他根本早就知道這里面裝的是什么。甚至有可能和那些擊殺金原的人已經有過結果。”
楊紀沉聲道:
“而且…,這本來就是保護他。出了今天的事情,你們以為那些謀殺金原的人,還會放過他?”
楊紀眼中光芒閃爍,聲音鏗鏘有力,根本不容人置疑。這種神情眾人還是第一次在他身上看到。
看起來,楊紀似乎對于整件事情,都已經成竹在胸。有了完整的方案。
“方師兄,這段時間你吃點苦。這個掌柜就交給你來保護。”
楊紀將懷里昏迷的“老掌柜”推給了方白。
“嗯。”
方白下意識的點點頭,直到懷里掏了個結實,才反應過來。望著楊紀,眼中驚疑不定。
一旁,孟申薊也不禁眼皮跳了跳,似乎對于楊紀的決定非常的意外。
“走吧!”
在其他人還沉浸在這一系列意外中的時候,楊紀已經步伐堅定的跨過大門,往外棲居的客棧走去了。
“掌柜,掌柜…”
眾人離開“清韻書鋪”幾條街道,身后傳來一陣店鋪伙計驚惶的大叫聲。直到這個時候,店鋪里的伙計才發現掌柜被人劫走…
“這件事情,恐怕就瞞不住了…”
半路上。陳石恩回頭望著清韻書鋪方向的那一盞燈光,心中暗暗道。他到現在都還不知道,金原留在清韻書鋪老掌柜那里的軸筒里放的是什么。
除了楊紀之外,似乎沒有人知道金原在死之前到底留下了什么。又為什么會惹來殺身之禍。
“回去之后,必須得問問小師弟了。”
陳石恩心中暗暗道。
連他自己都沒發現。從對楊紀遲到的反感,到不喜,再到對楊紀尊重,對他意見的順從,陳石恩已經在不知不覺中對楊紀的意見馬首是瞻,形成了對他的信任和依賴。
在這出發之前,恐怕連他自己都不相信。
就在當天夜里。陳石恩召見了楊紀。而楊紀也沒有隱瞞,把自己所知道的東西,和計劃全盤托出。
“就按照你說的辦吧。”
從楊紀的房間中出來,陳石恩如釋重負,整個人都輕松了不少。
“鐵冠派”在金原的書房中發現了重要的消息。金原死亡之前,可能留下了一封重要的書信…
這個消息是從金原隔壁那個肥肥胖胖的“老大娘”那里傳出來的。“有錢能使磨推鬼”。她能告訴鐵冠派諸人的,也同樣能全部告訴其他的宗派。
“清韻書鋪”的掌柜被人擄走,金原死之前留在他那里的書信也一并被鐵冠派的人帶走…
第二個消息,是從“清韻書鋪”的店伙計那里傳出來的。年輕的伙計面色潮紅,激動的一晚沒睡覺。對著到訪的各派弟子賭咒發誓。言之鑿鑿,信誓旦旦,擄走老掌柜的就是鐵冠派的人,他親眼所見。
一波普通的追緝案鬧出這樣的風波,這是誰也沒有料到的。但是沒有人是傻子,各門各派的弟子立即從中嗅出了不一樣的味道。
“陳師兄,這飯確實好吃。但就怕你們鐵冠派吃不下啊。”
中午,楊紀等人正在客棧中就餐。銅衣派的人就闖走了進來。
銅衣派大師兄“談遠傳”瞇著眼,看著陳石恩碗里的飯,一語雙關的威脅道。
“談兄何出此言?”
陳石恩抬起頭,詫異道。
“哼!明人面前不說暗話。金原留下的那個軸筒,交出來吧。紙包不住火,你該不會以為這件事情,你們瞞得了吧?”
銅衣派大師兄“談遠傳”冷笑道。
“談兄你這是什么意思?朝廷征令的任務本來就是各憑本事。什么瞞得了瞞不了。難道我們鐵冠派還要為你們銅衣派做嫁衣裳不成?——談遠傳,如果想動手,盡管來。如果想磨嘴皮子,還是快走吧。”
陳石恩抬起頭,一臉慍怒道。
“你!”
談遠傳大怒,然而對面,陳石恩已經從桌子后面站了起來,眼中一片冷酷。顯然已經是做好了動手的準備。
談遠傳雖然心中震怒,但卻又知道陳石恩實力不俗。鐵冠派的實力也不在銅衣派之下,冒然動手,恐怕還真不見得能占多少便宜。
“好!陳石恩,希望你們真的能保得住那東西。到時候,可不要后悔!”
留下這句話,談遠傳衣袖一振,帶著銅衣派的人怒氣沖沖的走了。大庭廣眾之下,他還不想被其他人得了漁翁之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