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的數天,楊紀外出的時間變得毫無規律。
他有時候在房中一待就是一整天,獨自一個人讀書練字準備科考,或者是埋頭鉆研“白蛇武技”中的招式。
然后在其它的時間,會不定時的進入深山之中修練。
這樣最大的避免了暴露自己的行蹤,以免被大夫人派人跟蹤對付。
清晨大霧蒙蒙,一條細小的黑影從楊紀的柴房之中鉆了出來,在四周悄無聲息飛快的游走一圈之后,才對著楊紀的房門發出“咝咝”的聲音。
“小紀,辛苦你了。”
房門打開,楊紀悄悄的從柴房里走了出來,拍了拍小紀的腦袋,然后袖口一張,將它收了進去。
楊紀深居簡出的這段時間,周圍一直是影影綽綽,楊紀明顯感覺到有許多人監視自己。這給楊紀的練功造成了極大的不方便。
“終于可以出來了。小紀,還是你厲害。”
楊紀舒了口氣,隨后低頭道。袖中發出一陣咝咝的洋洋得意的聲音。
冠王蛇的感知明顯比楊紀靈敏很多,這段時間,楊紀就是靠它在屋外站崗放哨。只有在小紀確認外面沒有人監視的時候,楊紀才敢安心外出。
“走!”
楊紀背了弓箭,急匆匆的就離開柴房。
進入深山,楊紀并沒有去自己常去的地方,而是換了一處地方,雙目微闔,雙腿叉開,身外放松,然后開始修練“神龍煉髓樁法”。
一股股若有若無的樹木精氣從四面八方匯聚而來,不斷的融入楊紀的體內。再次感覺到這種清涼的力量,楊紀長長的舒了口氣,然后融入古井不波的太虛之中。
“久違了,這種舒服的感覺。”
楊紀舒了口氣。
結束這次的修練,楊紀感覺自己的實力又增加了不少,距離呼吸九段又近了一些。
呼吸九段快捷如狐,這是楊紀下一個階段的修練目標。
比武場的切磋,楊紀只是仗著自己對“白蛇武技”的領悟和掌握,以及從“小紀”身上學到的技巧,變相的達到了“快捷如狐”的速度,實際的奔跑速度并沒有楊緒那么快。
呼吸九段快捷如狐,“徒手捉兔”只是舉手之勞,一些厲害的天才甚至能達到追上發狂奔馬的地步。
而所有這一切,都必須要有一副強鍵的骨骼。
自然界中奔跑快過人的動物,不管是奔馬、獵豹、獅子、兇獸,輕輕一撲就能躍出很遠,無一不是擁有強鍵過人的骨骼。
楊紀現在還只是達到吸收樹木精氣,增強肺腑的地步,還遠沒有達到吸納精氣,滋養骨骼的地步。
“可惜我練功的時間太少了。”
想起這段時間經常有人監視自己,楊紀就不禁的嘆息一聲,皺了皺眉。
雖然這種情況早已經預料到了,但還是讓楊紀忍不住心中煩躁。
距離自己十六歲的生日越來越近了。
這件事情就像一件無形的枷鎖一樣牢牢的套在自己身上。
如果按照這種修練進度,還不知道什么時候才能達到呼吸九段,更別說是大夫人用來要挾自己的“武道境界”了。
“必須要想辦法擺脫目前的處境!”
楊紀心中暗暗道。
突然間靈光一動,楊紀想起一件事來。
“再過不久就是清明節了。每年這個時候我都要上山替父母掃墓。不如我趁機離開族里,一個人安心修練,準備科考!”
清明是大事,所謂“百善孝為先”,在大宗族更是如此。
哪怕大夫人對楊紀再不滿,也找不出理由拒絕楊紀的要求。只要能夠安心的修練幾個月,楊紀絕對有信心更上一層樓。
“就這么辦!”
楊紀心中念頭電轉,隨即心神大定。
“白蛇吞信…”
楊紀身軀一竄,唰的一下貼地撲出數丈,手掌一抖震斷一根兒臂粗細的樹枝。正式開始修練“白蛇武技”后面的招式。
練功回來已經很晚了,夜色蒙蒙。楊紀沒有驚動任何人,一個人悄悄的潛回了房間。
“君子日三省乎己,先把今天的修練心得記下。”
楊紀翻開一張紙,取了筆墨,蘸了蘸,微一思忖,然后在紙上行云流水,開始記錄今天修練中的各種體會和心得。
楊紀雖然從練武場的比武切磋中確定了信念,明白了自己選擇了正確的道路。但是獨自摸索的路程注定坎坷,沒有僥幸可言。
楊紀只能用自己的勤奮和智慧去開劈自己的道路。
柴房中漸漸安靜下來,只余下楊紀默默書寫的聲音。
書中不知日月,不知過了多久,楊紀終于抬起頭來。
“真是餓了。”
楊紀感覺腹中饑腸轆轆,咕咕作響,不由自嘲一笑。
他本來就沒吃多少東西,只是因為醉心武道,一時不覺。此時回過神來,饑餓感頓時變本加厲。
“吃點東西。”
楊紀心中暗道。
桌上放著幾樣小菜,都是梁伯準備的,用陶碗蓋著,居然還有熱氣。
楊紀取了米飯,拿起筷子,準備大哚快頤。不過筷子剛剛伸出,異變突起——
一聲輕響,楊紀還沒反應過來,手中的筷子就被打掉了。
“小紀?”
楊紀皺了皺眉,正要斥喝,突然想起什么,笑了笑:
“我倒忘了,你也餓了。我們一起吃吧。”
楊紀取過碗碟,勻了一些肉食,然后推到了“小紀”身前。在和小紀生活的越久,楊紀就越發的把它當成了自己身邊的親人,飲食用度很多時候都和自己差不多了。
楊紀第二次伸出筷子,然而還是被小紀拍掉了。
它昂著身子,沒有理會楊紀分給自己的飯食,而是用身子把碗纏住,咝咝的好像對楊紀說著什么。
“小紀不要鬧了。”
楊紀怔了怔,隨即搖了搖頭:
“先讓我吃完飯,一會兒再陪你玩,好嗎?”
“咝!”
小紀豎直著身子,烏黑的眼睛望著楊紀,堅決而執拗的搖了搖頭。
楊紀詫然,小紀可是很少這么胡鬧。只不過這個時候肚中饑餓,來不及多想,再次伸出筷子。
黑影一閃,這次力量更大,不止筷子被拍斷,連楊紀的手腕都震得發麻。
“小紀,你干什么?!”
楊紀不悅道,接連三次都被小紀毫無理由的打斷筷子,就算楊紀再好的耐性,心中也禁不住有些微微怒氣。
“咝咝!”
小紀不會說話,只是盤在桌上,昂著頭,不停吐信、搖頭。
楊紀正要發怒,目光掠過小紀烏黑的眼睛,心中一動,驟然平靜下來。在“小紀”的眼中,他赫然看到了一絲焦灼的神色。
這可不是胡鬧的樣子!
看了看桌上的飯菜,又看了一眼身前的“小紀”,聯想起小紀平素的行徑,楊紀心中突然感覺到了一絲蹊蹺。
“小紀,難道你的意思是想告訴我,這些的飯菜有問題?
楊紀試探著問道。
下一刻,就在楊紀震驚的目光中,小紀吐著信子,緩緩的點了點頭。
楊紀倒抽一口涼氣。
真的!
小紀居然真的是在警告他飯菜里有毒!
這一剎那,楊紀只覺一股寒意從腳底升起,涌遍全身,看著身前的“美味”,心中發麻,再沒有一點欲望。
飯菜里有毒?這怎么可能!
楊紀的飯菜一直是梁伯準備的,十多年來從來沒有問題。但是小紀的反應擺在眼前,作為連兇獸都忌憚的毒蛇之王,“小紀”對于毒性的感應絕對勿庸置疑。
深深的吸了一口氣,楊紀手腕一翻,從懷中掏出一枚碗豆大小的碎銀來。
這還是上次楊紀從周狂身上繳獲來的。
當碎銀浸入菜湯,瞬間變得烏黑的那一刻,楊紀一顆心頓時沉到了水底,
有毒!
飯菜里居然真的有毒!
楊紀又驚又怒,電光石火間,無數的念頭掠過腦海。梁伯是絕對不會害自己的,在楊氏宗族內唯一有這種動機加害自己的只有一個人——“大夫人”!
“毒婦!”
楊紀咬牙切齒,眼中露出深深的怨恨。如果不是自己收服了“小紀”,恐怕這個時候早就是死路一條。
“不好!梁伯!——”
楊紀心神一動,突然臉色大變,身子一縱就像一條大蟒一樣翻出窗外。
梁伯一直和自己生活一起,除了住,其他吃的什么都是一樣。自己回來的時候已經很晚了,而梁伯…
楊紀不敢想下去,冷汗唰唰的從額頭流了下來。如果梁伯有什么三長兩短,楊紀一輩子都無法原諒自己。
“梁伯,梁伯,你千萬不要有事啊!…”
楊紀五內如焚,風馳電掣的趕去。生平第一次,他感覺到了深深的恐懼和驚悸。
“呼!”
黑夜里黑漆一片,只有狂風呼嘯的聲音,楊紀咬緊了牙關,瘋狂的奔馳,短短的八百米路程,卻是感覺從未有過的漫長。
不知道過了多久,前方終于出現一座黑乎乎的小屋,一盞小燈亮著,在窗紙上映照著一道熟悉的身影。
“沒事!梁伯沒事!梁伯還活著!…”
看到那道身影,楊紀心中狂喜,幾乎興奮的大吼起來。然而下一刻,看到窗紙上那舉起碗筷的影子,楊紀臉色大變。
“不要!——”
楊紀大叫一聲,一個“白蛇伏草”撲出三丈多遠,唰的一下沖入房間。
哐咣!
楊紀一掌打斷了老管家手上的碗筷,看著灑落一地的飯菜,楊紀驚出了一身冷汗。
“少爺?”
老管家驚訝的看著闖進來的楊紀,臉上還帶著一絲睡醒后的惺忪…
從老管家的房間出來,楊紀背心濕濕的,心中還有深深的后怕。
“清明的事情不能再拖了。”
楊紀看著夜空,心中暗道。
他本來以為躲在族里,“大夫人”因為種種顧忌,不敢明著對他下手,自己就是安全的。但是這次的事件卻給他提了個醒,讓他感覺到了深深的危機!
“明槍易躲,暗箭難防”,這次的下毒就是一個最好的教訓。
梁伯年紀大了,這次因為自己的關系被卷了進來,只是偶然才逃過一劫。事發的時候,他因為太過疲憊,提前睡了一覺,這才讓自己能及時趕到,但是下次就沒有這么好的幸運了。
“‘防得了一時,防不了一世’,梁伯是因為我才被連累的。只有我離開這里,他才會安全。‘大夫人’已經對我動了必殺的心思,族里已經不再安全,我只有盡快的提升自己,才能自保。”
楊紀的目中掠過放許許多多的念頭,最后慢慢的變得堅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