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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兩千七百三十四章 殺招

  “我管你是什么人,我不做你生意還能怎地?”那掌柜也是蠻橫,不管三七二十一,就是把書生往外拱。

  “我可是鴻臚寺大鴻臚安鵬的門生,你得罪了我,明日我便奏明安大人,說你侮辱圣道,定你個大不敬之罪。”

  書生趾高氣揚的說道,可是他這話不說還好,一說頓時引起群情激奮。

  “那個大鴻臚安鵬也參與了叛亂了吧?現在自身難保,還有空理你?這書生他日若是做了官,多半也與他的那個老師一樣禍國殃民。”

  哎喲——

  書生突然跌倒在地上,背后不知道被誰踹了一腳。

  “誰?是誰?誰敢踹我?給我站出來?”書生惱怒的看著周圍,里里外外幾十個人,一時間也分辨不出誰下的黑腳。

  書生的目光掃過每個人的臉上,每個人看向他的目光卻變得非常的陌生。

  過去的敬畏目光全然不見了,有的只是鄙夷、輕蔑、厭惡的眼神。

  “你們…你們這群刁民!”

  “快滾吧,這里不歡迎你。”

  “再敢妄言,老子就揍你了!”

  一群人被一個書生稱之為刁民,立刻就怒了,不過大部分還是克制了動手的沖動,只是出言羞辱與驅逐書生。

  書生哪怕再能說會道,卻也不及幾十張嘴巴。

  面紅耳赤的逃離現場,他甚至不敢落下幾句狠話。

  樓上的那幾個酒徒看著書生逃離的方向:“活該,這種人就該如此待遇。”

  而這一幕也落到姚崇的眼中,姚崇就在人群之中,心中是百味雜陳,說不出的苦澀。

  曾幾何時,高高在上的讀書人,如今卻淪落成人人喊打的地步。

  姚崇神情恍惚的走著,身邊也沒個隨從。

  武則天沒有限制他的自由,甚至他想去哪里都可以。

  可以說現在的姚崇與過去并沒有太大的區別,可是感覺卻已經完全不同了。

  突然耳畔傳來一個聲音,姚崇抬起頭,發現是一個奇怪的墻面,墻面上出現了一個畫面。

  所有人全都駐足圍觀,包括姚崇。

  “這是怎么回事?”

  “這東西怎么會突然亮起來?”

  “快看,有人影。”

  這時候,這個奇怪的墻面出現了一個畫面,畫面上是一個女子。

  “大家好,我是上官婉兒,禮部尚書,同時我也是大唐早間新聞的主持人,現在由我為大家播報今日新聞。”

  “哇…這是怎么回事?”

  “這是仙術不成?”

  姚崇對于周圍人群的議論紛紛完全充耳不聞,臉上的表情已經凝固了,看著這個奇怪的東西。

  “昨夜亂臣某逆,勾結一些武將,試圖推翻武帝政權,全賴武帝承天厚德,平定兵禍,避免疑惑洛陽城,下面請看當時畫面。”

  只見鏡頭一切換,只見一個文官被一群官兵從家中押解出來。

  姚崇認得這個文官,他是太常寺寺卿盧楠。

  只見畫面中盧楠一邊被拉扯,一邊還叫嚷著:“滾開,你們給我滾開,你們這些武則天的走狗,這天下是我們文人的,武則天想要那些賤民做官,那是癡心妄想…本官是寺卿,你們敢對本官不敬,本官要你們人頭落地!”

  一旁負責指揮的一個老太監冷哼道:“這天下是百姓的天下,你們這些文官只是代為管理,至于誰負責管理,那是陛下說的算。”

  “武則天那個妖女算什么皇帝?我告訴你,只要那個妖女在位一天,我們文人就與她誓不罷休,便是鬧的天下大亂也在所不惜,到時候天下人罵的也是武則天。”

  “你們寧可讓天下大亂,也不許他人為官?難道你們覺得其他人做不好官?”

  “本官不管其他人做不做的好官,反正他們只是賤民,賤民憑什么與我等文人同堂而立,賤民只配跪在我們的面前,別說是天下大亂,哪怕是天下人都死絕了,只要我們文人還在就可以…”

  “滿口胡言,給咱家把他的嘴巴堵上。”

  姚崇看到這個畫面的時候,腦子里一片空白。

  他又何嘗不是這么想的呢,可是這么想的是一回事,卻絕對不能拿出來說。

  一旦讓世人知道了他們的想法,那么將會是他們的末日。

  果然,周圍的那些人看到這個畫面,臉上全都露出憤怒之色。

  姚崇終于明白,武則天昨天說的話。

  她是要讓儒家陷入萬劫不復的境地,他是要滅儒!

  想到這里,姚崇的渾身就開始顫抖起來。

  “她怎么敢這么做…她怎么能這么做?”姚崇心中又驚又怒。

  他不知道這東西到底是怎么回事,可是他完全可以想象的到這個東西的威力。

  這是比報刊更加恐怖的東西,姚崇突然記起來,洛陽城似乎前幾日就看到過這個東西。

  只不過一直都沒有人知道是什么東西,可是此刻這個東西突然出現了畫面。

  而且還出現了如此駭人的畫面,如果其他地方也在同時播出這些東西,那么后果將可想而知。

  到時候天下將再無儒家的生存之境!

  姚崇越想越怕,緊緊的盯著屏幕上的播放內容。

  畫面又切回到上官婉兒的身上:“常言道,,無情多是讀書人,這句話并非沒有道理,婉兒雖然也讀四書五經,也讀儒家大義,可是不管是孔圣人還是孟圣人,都沒有教我們厚顏無恥,儒家講究的是修身養性,教我們的是禮義廉恥,給我們的是人生之道,可是再看看如今的讀書人,個個薄情寡義,自私自利,哪里還有儒家門人的樣子?”

  “當然了,如果這么說的話,那就太片面了,以偏概全,文人如此,我們卻不可如此,并不是所有的讀書人都是壞人,可是婉兒可以肯定的說,大部分的讀書人,都是天性涼薄,他們追求的是榮華富貴,追求的是封官拜爵,可是諸位不妨想一想,他們真的適合當官嗎?孔孟之道教了我們什么?教我們的是禮義廉恥,卻沒教我們如何治國平天下,用儒家的學問來治國,這真的可以嗎?再回顧過去歷朝歷代,國家的覆滅,就是因為文人治國不精,導致國家滅亡,只要一個法令政策,天下就會產生動蕩。”

  姚崇看著屏幕中上官婉兒夸夸其談,她自詡讀書人,可是她又在不斷的自我審視,自我辯解,再自我反駁。

  最后得出一個讓姚崇頭皮發麻的結論,讀書人根本就不適合為官。

  這個結論讓姚崇怒不可遏,因為這個結論是在挖儒道文人的根基。

  如今的讀書人有多少?大概整個大唐,二十個人里就有一個是讀書人。

  為什么會有這么多的讀書人?

  因為他們都想要為官,可是如果讀書人不能為官了,那么還會有那么多的讀書人嗎?

  答案是顯而易見的,因為讀書人是不生產的,沒有生產勞動力,大部分的讀書人已經是入不敷出,常常是飽一頓餓一頓。

  對未來的崇敬幻想是他們唯一的精神食糧,一旦武則天斬斷了這最后的希望。

  那么文人將會徹地的滅絕,想到這里,姚崇變的更加恐懼。

  “文人自詡高人一等,可是文人真的高人一等嗎?為什么他們覺得,只有他們才有資格讀書寫字,識文斷句?天下人就不可以讀書寫字?在過去的時候,大家可曾經想過女子可為官?我上官婉兒就做了官,而且官位不低,權力不淺,再者工匠與商人呢?文人掌權戶部、工部的時候,都是在其位卻不謀其政,可是自從由商人以及工匠接手后,戶部與工部才真正算是各司其職,過去戶部工部不過是文臣的斂財工具,以前沒有人敢說真話,即便大家心里都知道,可是卻不敢說出來,今日,婉兒便做這千古罪人,冒犯一下天下大不諱,女人能夠當官!那么商人與工匠同樣能夠當官,甚至就算是農戶也可以當官。”

  上官婉兒直接拋出了一個炸彈,一個把所有人都震暈的炸彈。

  而不同于過去,如果過去上官婉兒說出這些話,那么她絕對要以最凄慘的方式被文人撕碎。

  可是現在文人已經開不了口了,首先是文臣已經被徹底的打壓了。

  剩下的文臣自保尚且勉強,更何況是出言反駁。

  而且就算他們反駁,也沒有足夠強大的聲音。

  報刊還有電視的資源,被武則天完全的掌握了,文臣能怎么發出聲音?

  哪怕他們真的發出了聲音,有人愿意聽嗎?

  “如果天下人都開始讀書識字,識文斷句了,那么文人還有驕傲的資本嗎?”

  轟隆隆——

  姚崇的腦海就像是被雷劈中了一樣,這才是真正的絕戶計!

  殺人不見血!讓全天下人都識字了,那么讀書人還是讀書人嗎?

  他們曾經驕傲的身份,將會徹地的蕩然無存。

  相較于先前上官婉兒的言論,這才是真正的殺招。

  前面上官婉兒只是讓民眾厭惡讀書人,可是她最后一句話,才是真正的殺招。

  進宮!進宮見武則天!姚崇的腦海中只有一個念頭!

  哪怕姚崇現在已經辭官告老,可是他要入宮,依然有非常多的渠道。

  打定主意后,姚崇就快步的朝著皇宮的方向前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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