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爺,老爺…”
“什么事大呼小叫的。”錢德生皺眉看了眼匆匆跑進來的小妾:“我不是說過了嗎,我算賬的時候,不要打擾我…該死,我算到哪里了。”
“老爺,剛才來了一人,說是給您賜帖的。”
“遞帖?”錢德生皺了皺眉頭,所謂的賜帖是身份高的人對身份低的人一種善意的邀請。
如果是身份低的人去拜訪身份高的人,則是遞帖。
不過自己在洛陽城內,也算是排的上號的大商人,即便是普通的官員,邀請自己的時候,也未必敢說賜帖。
“是誰的賜帖?”錢德生問道。
“不知道,這上面沒寫。”小妾無奈的說道。
“沒寫,那賜帖什么?讓我去哪里找他?”
“不過這上面印有一個朱砂紅印,老爺,你看看。”
錢德生疑惑的接過賜帖,可是看到第一眼,臉色瞬間變色。
在賜帖之中,還有一行字,三日后,眾仙館,恭候大駕。
錢德生猛然站起來:“那位前來賜帖之人呢?”
“已經離去了。”小妾疑惑的看著錢德生,先前還一副愛搭不理的樣子,怎么這會兒就變得這么激動,難道這朱砂紅印有什么特別的嗎?
這份賜帖并沒有太出奇的地方,甚至比之大部分人的名帖都有所不如。
有些達官顯貴為了顯示自己的身份尊崇,甚至還用金絲銀線鑲嵌名帖的。
而這個賜帖則是很普通,不過做工倒是精細得很。
“除了你之外,可還有第二個人見過這張賜帖?”錢德生問道。
“沒有了,怎么了?”小妾不解的問道。
“那你可認得這朱砂紅印?”
小妾搖了搖頭:“看著這印章應該很不凡,不過妾身卻是未曾聽說過,誰會用這么大的印章,難道是官印?似乎官印也沒這么大的。”
這印章四四方方的,正好和張開的賜帖一樣大,印章上的字體應該是古篆,這古篆非常的復雜晦澀,說是字卻更像是圖案。
這小妾雖說識得字,卻認不出這幾個字。
“關于這個賜帖的事情,切莫傳出去。”
“老爺,怎么了?”
“為了咱們一家老小,不要再問了,走漏半點風聲,我們一家子就要上斷頭臺。”錢德生嚴肅的說道。
小妾也被嚇了一跳:“怎會…”
“不要再問了,若是你敢對旁人說出半個字,我就休了你。”
同樣的事情,在洛陽城各個富商府邸里上演著。
能夠成為洛陽城的富商,肯定都是有一定見識的。
至少不會是蠢人,而且這賜帖是用玉璽蓋印的。
受命于天,既壽永昌!
這是任何人都無法忽略的印記,這印記本身就是一個傳奇故事。
它就像是皇權不可分割的一部分一樣,它也是至高皇權的象征。
它就是傳國玉璽,也被稱之為和氏璧。
和氏璧在秦始皇統一六國后,收入國庫之中,后又被制成玉璽。
傳國玉璽上的字跡為古篆,同時也是秦朝的丞相李斯親自抒寫的鳥古篆,也稱之為鳥篆。
只有擁有傳國玉璽的皇帝,才算是一個真正的皇帝,一個得享天命的皇帝,反之若是沒有傳國玉璽,那么就不會得到真正的承認。
由此可見,傳國玉璽對于這個時代的皇權,是何等的重要。
事實上傳國玉璽的象征意義更大于實際意義,可是卻沒有人敢假造傳國玉璽。
哪怕傳國玉璽的制造工藝以及材質,其實并不如想象中的那么復雜,可是就是沒有人敢仿造。
所以,當各大富商顯赫在得到這張賜帖的時候,都沒有懷疑賜帖的真假,而是震驚于賜帖主人的意圖。
不過,不管是禍還是福,他們都逃不掉,哪怕是鴻門宴他們也要硬著頭皮赴宴。
這賜帖都已經送到門上了,如果他們膽敢拒絕赴宴,等待他們的毫無疑問就是滿門抄斬。
一晃便是三日時間,這三日的時間,錢德生一直都心緒不寧。
不過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該來的終歸是要來。
錢德生收拾一番身上的裝束,前往眾仙館。
錢德生來過眾仙館,而且被收了一百兩銀子。
眾仙館的收費雖然高,不過醫術確實是沒話說,從眾仙館出來,領了一副藥,蒸熬一番服下,當即就痊愈了。
不說眾仙館這個特別的醫館,當是這座建筑,就引得無數人側目。
錢德生還知道,有個生意上的伙伴,看到眾仙館的時候,被迷的神魂顛倒,甚至還找到眾仙館,想要把這座建筑買下來。
只是結果可想而知,直接就被眾仙館的人轟出來了。
“這位先生,是要看病嗎?”這時候,一個少女迎上前來,非常有禮貌的問道。
錢德生看了眼這少女,穿著得體,舉止有禮,語氣不卑不亢,氣質十足。
比之自己的那幾個兒女卻是強了十倍不止,據說這些小孩子,都是眾仙館的門人,以前都還是一些被售賣的賤民。
卻不知道這眾仙館是如何培養的,不過一個月的時間,這些孩子的氣質已然發生天翻地覆的變化。
“找人。”
“找人?可有什么信物嗎?”少女問道。
“哦…這個算嗎?”錢德生拿出賜帖問道。
“可否交由小女子確認一下?”少女恭恭敬敬的問道。
“請便。”
少女在看過賜帖后,又看了看錢德生,將賜帖歸還給錢德生。
“先生,請隨我來。”
少女帶著錢德生進了電梯,而后就到了六層,錢德生雖然來過眾仙館,卻沒上過樓,坐電梯的時候,還真有一點暈頭轉向,怎么這一轉眼就換了個地方?
“先生,前面就是會議室,里面請。”
錢德生走過走道,來到會議室前,心臟劇烈的跳動著。
先是敲了敲門,里面傳來的聲音略顯嘈雜,似乎沒有人聽到錢德生的敲門。
錢德生小心翼翼的推開會議室的門,卻發現會議室的人還真不少,而且他還認識大部分人,都是洛陽城的大商號的東家。
不過這些人都沒理會初到的錢德生,他們似乎在與前面講臺上的一個老婦人爭論著什么。
錢德生瞳孔猛然收縮,這老婦人不是別人,不正是武則天嗎?
錢德生見過武則天,不過武則天顯然不認得錢德生。
武則天看了眼錢德生,繼續的說道:“諸位是不相信朕的決心,還是不相信朕的能力?”
“陛下,您是要聽真話還是假話?”
“朕把你們都請到這里來,可不是來聽你們阿諛奉承的,自然是真話。”武則天理所當然的說道。
“陛下,既然您想聽真話,那草民就請陛下恕罪了。”
“朕說過了,今日在這會議室中,我們是以同等的身份討論,而不是以皇帝與平民的身份,你們大可暢所欲言,只要你們覺得是正確的,哪怕你們罵朕,朕都不會治罪。”
錢德生大感好奇,武則天與他們到底在說什么,為什么場面有些凌亂?
“陛下,我們不是不相信您的決心或者能力,而是覺得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
“如果連你們自己都覺得不可能,那就真的不可能了,哪怕朕想要給你們官位,你們卻不敢做這官,那朕的所有努力還有什么意義?既然如此,那朕也會放棄你們,農戶、匠戶他們一樣是朕的目標,朕會把方向重心偏向他們。”
錢德生小聲的與身邊的人攀談起來:“劉老,陛下這是與我們討論什么?”
“討論我們這些商人為官的可能性。”
“為官?我們可以為官嗎?”
“陛下說可以,可是我卻覺得玄乎。”
錢德生聽著講臺上的武則天侃侃而談,心中陷入了沉思之中。
“這些人說話是不是太直接了,陛下不會事后算賬吧?”
“應該不會,陛下已經當眾承諾,不管我們與她如何爭論,都不會事后治我們的罪。”
這時候,一個年輕人站了起來,錢德生認得這人,是鴻運酒館的少東家周念生,小小年紀就接掌了家業,如今鴻運酒館在洛陽城多達十二家,可謂是少年得志。
周念生雙眼中帶著幾分遲疑:“陛下,如果只是普通的官位,我等卻是不稀罕,想必陛下不會不知道,一些人在做賣官鬻爵的勾當吧,以我等的身家,買一兩個官位爵位還是可以做到的,可是這官爵對我等來說,除了給自己的家譜里添幾分彩頭,卻是沒什么實際意義,陛下以為如何?”
“朕知道你們心里如何想,你們以為朕是想要你們的錢,所以拿出幾個官爵相授?”武則天的嘴角勾勒出一道弧線:“如果是這樣的話,那你們就太看扁朕了,朕不缺錢,至少現在不缺,朕要授予你們官爵絕非那種虛職,而是有實權的官位,并且不要你們一文一厘。”
現場一片嘩然,誰都沒想到,武則天居然把話說到了這份上。
“只是,怕只怕你們不敢做這官,不敢受這爵。”
“陛下若是真敢授官于草民,草民便是頂著殺頭的危險,也要在那官位上走過一場。”周念生雙眼通紅的說道。
“雖說這官位不要你們的錢,可是卻非人人可做,朕要的是你們的能力,若是無能無才之輩,便是窮盡所有家產,朕也不會讓其如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