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之下,熟睡中的白晨嗅到了一絲血腥。
不過白晨顯然沒打算中斷自己的睡眠,一直到門外傳來沉重的敲門聲。
白晨這才不情愿的推開被子,從溫暖的被窩里鉆出來。
“誰啊…這都三更半夜了…”
白晨打著哈欠打開房門,只見門外站著不少人。
狄仁杰與他的護衛都站在門外:“狄大人,您這是半夜睡不著覺,來消遣我的吧?”
“白兄弟說笑了,是夜里的時候這客棧發生了命案,老夫是來問問,之前可有聽到什么異響?”
狄仁杰的語氣雖然溫和,不過他顯然是把白晨納入了嫌疑的范疇。
白晨搖了搖頭:“我入睡很快,沒聽到有什么聲響,如果不是你們拍門拍的這么大聲,我肯定都察覺不到。”
“這樣啊…”狄仁杰的眼珠一轉:“不過如今兇手未找到,白兄弟一個人待在屋子里,恐怕是不安全,還是先去客棧大廳里吧,現在客棧里的房客和伙計都在大廳里待著,即便兇手想行兇,也不敢在那么多人面前行兇,你說對吧。”
“好吧。”白晨知道推脫不開,只能點頭答應。
不過白晨還真想看看,斷案如神的狄公,能否破的了這個案子。
進入大廳的時候,大廳里已經聚了十幾個人,客棧的老板、三個伙計,以及所有的訪客都被聚在這里。
這時候狄仁杰來了,后面的侍衛抬著兩具尸體,一對男女,看起來應該是普通人家。
兩人都是被割喉死的,護衛將兩具尸體放到眾人面前。
幾個膽子小的,全的驚呼的退開幾步。
狄仁杰的目光掃過現在的每個人,一般來說,兇案現場在沒有做出鑒定之前是不能隨意移動尸體的,不過狄仁杰和他的護衛都是這方面的專家,已經掌握了兇案現場。
他把這兩具尸體抬出來,就是為了看眾人的反應。
“伙計,幫我上一壺茶,這睡覺睡一半被吵醒,嘴里有點干澀。”
白晨的這句話是在抱怨狄仁杰,當然了狄仁杰也只是笑了笑,沒在意白晨的態度。
相較而言,他更關心兇手是誰,狄仁杰的目光如炬,每個人都不敢與狄仁杰的目光接觸,白晨也只能避開,畢竟眼睛會暴露很多東西,也會讓自己的嫌疑變大。
白晨現在要做的就是作為一個觀眾,看著狄仁杰的獨角戲,而不是干擾他辦案。
“諸位,根據老夫的判斷,死者是在酉時到戌時之間遇害的,能否告知老夫,酉時到戌時你們各自在做什么,在什么地方。”
“我乃是舉人,你是何人?憑什么質問我們?還有,這里這么多人,就你后面的那些侍衛帶著兵器,我看你的嫌疑最大。”一個年輕公子雖然衣著略顯寒酸,可是語氣態度卻是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態度,站在一旁叫喝道。
果然,他這話一出,立刻就誘導了不少人,不自覺的退開狄仁杰的身邊。
“老夫大司馬,我身邊的這些人,都有公職在身,不知道老夫這身份可有資格過問案情?”
“學生失禮了,大人見諒。”書生臉色有些驚慌,臉上流露出悔意,似乎是在后悔先前的莽撞。
洛州既是洛陽,作為武周的國都,能夠擔當洛州司馬,那么在朝廷上也是有著巨大的發言權的。
他不過是趕考的書生,如今居然頂撞大司馬,那簡直就是自尋死路。
什么是大司馬,大司馬就是兵部尚書,正二品官職,放到現代,那就是國防部長的職位。
當然了,在隋唐的時代,大司馬主要還是掌管后勤、軍政、軍費以及安全,實打實的權臣。
“現在,你們每個人將酉時到戌時里做過什么,見過什么人,都說一遍,就從你開始。”狄仁杰指著書生道。
“學生在客房內讀書溫習,對了…學生秦沛,字文儒,舉人出身,是進京趕考的學生。”
“可有人證?”
“這個伙計可以作證,他給學生送過一次宵夜。”
“你可為他作證?”狄仁杰看向那個被指名的伙計問道。
“小人的確可以作證,小人的確給這位先生送過宵夜。”
“那么你在集中到這里之前,又在做什么?”
“小人都在忙啊,我和阿陳一直在忙里忙外,今夜客棧里客人較多,所以我一直在上下的忙,有六位客官要了宵夜…不信你問阿陳。”
狄仁杰又轉向那個叫做阿陳的伙計:“你是店里的廚子?”
“大人…我我…我是廚子,我一直在廚房里,沒殺人。”這個叫做阿陳的廚子戰戰兢兢的回答道,他不知道什么是大司馬,只知道是個大官。
“完全沒出過廚房?”
“沒出過。”阿陳連連點頭,不斷的咽口水。
“你們兩個可以互相證明?”
“嗯嗯…阿陳的確沒出過廚房。”
隨后狄仁杰又逐個的詢問了在場的每個人,就連一對夫婦懷里抱著的四五歲的孩童,狄仁杰也詢問過。
當然了,狄仁杰倒不是懷疑這孩童,而是誘引他證實他的父母的證詞。
最后,狄仁杰的目光落到白晨的身上:“白兄弟,該你了。”
“額…我回房后就睡覺了。”白晨說道。
“完全沒出房間?”
“在狄大人敲門之前是沒出來過。”白晨回答道。
“可有人證?”
“睡大覺還要什么人證?”白晨翻了翻白眼。
“的確有理。”狄仁杰笑了笑:“不過白兄弟可否告知老夫,你每天都這么早睡覺嗎?”
“閑來無事,又無熟友竄門聊天,自然是早早入睡,不然呢?就學他一樣,三更半夜還在溫習么?又或者如伙計這樣?忙碌到半宿?”
狄仁杰點了點頭:“雖然你說的很有理,可是老夫還是覺得,你有嫌疑。”
“就是你殺的,人就是你殺的,哪里有正常人戌時就上床睡覺的?”那個叫做秦沛的書生立刻提高的聲線,指著白晨叫起來。
白晨轉頭看向敵人:“大人,您可有公斷了?”
“老夫還不能確定,你只是嫌疑人之一。”狄仁杰的目光再一次掃過在場的每個人,每個人被狄仁杰的目光掃過,都有點不自在。
“哦?除了我之外,還有誰是嫌疑人?”
“秦公子、老板、這兩位姑娘,以及白兄弟你。”
“什么?為什么我也是兇嫌?大人,我沒殺人啊,人不是我殺的。”秦沛立刻就叫屈起來,異常的激動。
不過狄仁杰并不理會秦沛,而是逐個的分析道:“我懷疑你不是因為你沒有人證,而是因為你太鎮定了,就像是見慣了死人,或者習慣了殺人一樣。”
狄仁杰在說出自己的分析之時,身邊的護衛不自覺的靠向白晨,深怕白晨突然暴起傷人。
“秦公子嘛,他的穿著看起來并不寬裕,可是他居然能夠吃宵夜…這讓我感覺他不像是為了吃宵夜,而純粹是為了找一個人證。”
狄仁杰的話讓秦沛的臉色變得不正常起來,目光躲閃著。
狄仁杰又道:“客棧老板也沒有人證,他說整晚都在帳房做賬,也沒有人證,不過他提供的賬本上的墨跡,明顯不是今晚寫的。”
狄仁杰又指向兩個少女,看這兩個少女,應該是賣藝的女子。
“兩個死者是她們兩個發現的,根據她們的描述,男性死者之前邀請她們去屋內給他們唱小曲,不過等她們進入他們的房間之時,發現了兩個死者。”
狄仁杰一個個點名說道:“其他人的嫌疑可以排除,兇手應該就在你們幾個人之中。”
“那么狄大人可有結論了?”白晨問道。
“白兄弟,你以前是做什么的?”
“富家紈绔。”白晨說道。
狄仁杰搖了搖頭:“你不像是紈绔,老夫在洛陽二十余年,怎會認不出紈绔。”
“那么狄大人是認定小人便是兇手咯?”
狄仁杰搖了搖頭:“老夫倒是覺得你的嫌疑是最小的。”
“能否說一下大人的高見?我如何是嫌疑最小?我應該是嫌疑最大的吧?沒有人證物證,身份不詳,比起他們幾個,嫌疑都要大上許多吧?”
“誰說沒有人證,老夫便是人證。”狄仁杰笑著說道:“白兄弟,你還不知道吧,老夫就住在你的對面,如果你的房間里有什么動靜,老夫與幾個護衛不可能聽不到,而且你剛才的回答,也說明了你一直沒出過房間,不然的話,不可能會不知道我住在你的對面。”
“我也有可能是從窗外爬出去的,未必就是從正門出去行兇的。”白晨立刻抓住狄仁杰的漏洞。
眾人都有些詫異,狄仁杰都幫他洗脫罪名,還幫他作證了,可是白晨居然主動的給自己找麻煩。
“剛才外面細雨蒙蒙,雖然不大,可是瓦梁上都已經濕漉了,我在進你房間的時候,特意觀察了你的鞋子,并無水跡,身上也很干凈,并且在帶你離開房間的時候,我還讓護衛去你的房間窗口看了,窗沿還帶著灰塵,說明了那個窗戶很久沒開了。”
“還證明了這個伙計不勤快,上房都不給我打掃干凈。”白晨看了眼伙計,那伙計縮了縮腦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