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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九十六章:以德服人

  大帳之外,響起步兵那只鐵腳走路所特有的叮叮之聲,“將軍”旋即,腳步扭停在大帳門口,步兵的聲音響了起來。

  “步兵啊,進來吧!”高遠揚聲叫道。

  帳簾掀起,步兵帶著一股寒風踏了進來,微笑著道:“將軍,城內來了不少人,要見將軍您呢!”

  “哦,這么快?”高遠眉毛一掀,“都是誰啊?”

  “以王玉龍為首的一幫縣兵頭頭。現在遼西城郡龍無首,正是這個王玉龍在主持各項事務呢!”步兵道。

  “請他們進來吧!”高遠站起來,抖了抖身上的灰,拍拍手道:“這個人能知進退,明時務,也算是一個人物,我能不費吹灰之力得到遼西城,也要算他一份功勞呢!”

  葉重亦站了起來,“那末將便告退了。”

  “葉將軍,葉楓哪兒里,你與他好好講一講,他還是個孩子,有些事情,想不透,看不穿,見我不肯馬上發兵瑯琊,必然心中不喜,我不想他郁郁寡歡,這樣子,菁兒也不會高興的。”

  “末將明白!”看到高遠如此關心葉楓與葉菁兒姐弟兩人,葉重心中也是高興,“葉楓雖小,但這幾年,卻也頗讀了不少史書,只須將厲害關系與他剖析明白,他自然也就懂了。”

  “那就有勞葉將軍了。”高遠微笑點頭。

  “份內之事,豈敢言勞。”葉重躬身,退了出去。

  高遠坐回到帳內大案之后,隨手拿起一份報告看了起來。帳外響起了雜亂的腳步聲,步兵的聲音也傳了進來,“王大人,何大人,請進。”

  放下手中的報告,看著進帳來的一群人,高遠不由稍稍楞了一下,一個須發皆白的老者為首,此人定然是資格最老的王玉龍,林林總總差不多二十余人,出奇的是,除了少數人,大部分居然都身著常服。

  “王玉龍叩見將軍!”老頭一進帳內,便推金山,倒玉柱拜了下去,其它縣尉,跟在王玉龍身后,都是緊接著拜倒在地。“遼西無主,人心惶惶,王玉龍率諸縣縣尉以及各衙門官員,請高將軍馬上入城,主持遼西事物。”

  高遠急步從案后繞了過來,一彎腰扶起了王玉龍,“王縣尉快快請起,這不是要折煞我了么?”他大聲道:“王將軍與我路鴻叔叔乃是戰友,兄弟,于我便是長輩,高遠豈當得起各位叔輩如此大禮,快快請起。”

  王玉龍以前并沒有見過高遠,只是聽聞過高遠的諸多傳奇,盛名之下,心道高遠必然是那種少年得志,盛氣凌人的青年,心中早已做好了被對方折辱一番的準備,只要能平安退休回家含貽弄孫便心滿意足,倒是沒有想到,對方居然禮遇如此。

  抬起頭來,看到的便是一張微笑的,平易近人的臉龐,絲毫看不出有什么煞氣,殺氣,簡直就像一個鄰家熱情好客的小哥。

  “步兵,還不替王老縣尉搬椅子過來,把火盆也挪過來,王縣尉年紀大了,這天氣天寒地凍的,大帳又不耐寒,老縣尉戎馬一生,身上肯定落下了不少毛病,可不能讓老縣尉受罪。”

  “好吶,將軍!”步兵笑盈盈地搬過椅子,又將火盆搬過來,“將軍,要不我再去弄兩個火盆來?”

  “好,你想得周到,另外再多弄些小馬扎來,大家圍坐在火盆前,好說話。”高遠歉意地看了其它人一眼,“各位,不好意思了,大軍之內,東西都不齊備,椅子沒兩把,便弄些小馬扎來,大家委屈一下。”

  眾人都是目瞪口呆,出城之時,眾人千思萬想,也絕沒有想到,與高遠見面的場景,居然會是這樣。

  步兵的手腳極快,轉眼之間,便又弄來了兩個火盆,十幾個小馬札,將三個火盆并在一起,大帳之內,頓時便有股股暖意升騰而起。

  高遠拖一個小馬札過來,挨著王玉龍坐下,伸手指著剩下的小馬札,揚聲笑道:“大家都隨意些兒,坐下說話。”

  眾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還是何保田第一個拉過一個小馬札,向著高遠說了一聲得罪了,便在王玉龍的另一頭坐下來之后,其余人這才有些畏畏縮縮地坐了下來。

  步兵則充當了高遠的貼身侍衛,跑前跑后的替眾人沏上了熱茶,接過步兵遞來的熱氣騰騰的茶水,眾人都是恍然在夢中,那叮叮的鐵腳踩在地上的聲音,也恍若在天外響起一般,步兵,這可是高遠的心腹悍將,隨著高遠大鬧過薊城的人物,失去一只腳后,本以為他就此廢了,但此人驍勇著實嚇人,居然憑著一只鐵腳,仍然成為了高遠軍中的騎兵大將。他們可從來沒有想到,跑前跑后服侍自己的居然是這樣赫赫有名的人物。

  高遠坐在王玉龍身側,卻是絕口不提遼西城的事情,只是撿著些昔日舊事與眾人閑談,這些事兒,都是以前路鴻與他提起過的,當年路鴻,高遠的父親高子達,以及黃得勝等一干舊人隨著張守約在前線拼殺,王玉龍自然也是其中一員,只是不如這些人一般聞名罷了。

  果然提起這些往事,王玉龍的眼神便有些朦朧了,一個老人,陷入往事的回憶之中,自然便有些難以自拔,看著高遠的眼睛,再也沒有了先前的防備和敬畏,倒像是看著一個兄弟的子弟,終于長大成人的喜悅。

  兩人絮絮叼叼的說得時而沉重,時爾興高采烈,卻將其余人看得目瞪口呆,其它的人,年紀與王玉龍相差得大了一些,當年那些舊事,自然是插不上嘴。

  雖然插不嘴,說不上話,但眼見此情此景,眾人自然也是欣慰,高遠如此平易近人,眾人是不必擔心后路問題了,看來這一次出來,請高遠入城,倒是做出了平生最正確的一個決定。

  何保田也是張守約的親兵出身,不過他進入這個隊伍的時候,戰事已經結束,高子達也陣亡了,算是后一撥人,看著高遠此刻與王玉龍聊得火熱,心中不由感慨,非常人果然不能用常人的心思來猜度,只看高遠對待他們這些人的態度,便可知一二,張君寶那廝,當真給高遠提鞋兒也不配。

  看著王玉龍給高遠引入了往事這中難以自拔,他輕輕地咳漱了一聲,“高將軍,請恕我無理了,王縣尉,我們這一次來見高將軍的緣由,還請王縣尉稟報于高將軍。”

  高遠微笑著沖他點了點頭,王玉龍也是霍然驚醒,歉意地看著高遠道:“瞧我,當真是老了,一說起往事,便難以自拔,高將軍啊,眼下遼西局面您也看到了,老郡守死難瞑目,二公子含冤而死,張君寶這個喪盡天良的東西,哪里還有資格出任這遼西郡守一職,但遼西不可一日無主,我與城內諸多官員,鄉紳商議,此職,除了高將軍之外,竟是無人有資格擔當,所以請高將軍您能早些入城主持大事啊!”

  高遠沉吟地著看著王玉龍,“王縣尉,不瞞你說,對于這遼西城,我是毫無野心的,想來王縣尉也知道,我在草原深處,已經有了自己的存身之所,而經略大草原是我接下來的重點,這一次率兵來遼西城,也只不過是因為張君寶所做之事實在天怒人怨,我受老郡守大恩,尚不得報,豈能任由這混蛋逍遙法外,原本我只是想將張君寶在老郡守墓前斬首之后,便率兵回去的.”

  聽著高遠的話,王玉龍大感意外,看著對方的臉龐,聽著對方的話語,意似沒有絲毫作偽的意思,不由有些急道:”高將軍,這可使不得,遼西如今已是這般模樣,如果將軍不來主持大局,遼西豈不要糜亂下去,眼下東胡人打了大勝仗,對于興兵的大燕必然要報復,將軍有退路可走,這遼西上下,可是走不了,將軍不來主持大局,東胡人打來,如何是好”

  何保田站了起來,雙手抱拳,”高將軍,還請以遼西大局為重,出任遼西郡守一職.也只有將軍的赫赫威名,才能震懾東胡,使他們不敢犯遼西啊!”

  “請高將軍以大局為重!”圍坐在火盆前的眾人一齊站了起來,抱拳一揖到地,異口同聲地道.

  “諸位請起,請起!”高遠看著長身而立的眾人,有些犯難地道:”諸位,不瞞你們說,我如果進了遼西城,當了這郡守一職,只怕就有人會說我殺張君寶不是為了替老郡守報仇,替叔寶兄弟等人伸冤,而是要說我存心想要謀奪遼西,人言可畏啊,我高遠光明磊落,卻是不愿背上這等黑鍋.”

  “高將軍既然說光明磊落,又何須畏人言”王玉龍站了起來,”在遼西那個敢亂言,我王玉龍雖老,卻也還提得刀,定然親自去割了他的舌頭.”

  “老縣尉卻請坐下.”高遠伸手扶住王玉龍“老縣尉有心,高遠卻是惶恐了,此事從長計議可好”

  “高將軍,此乃當前遼西頭等大事,怎可從長計議,遼西現在上下人心惶惶,一片混亂,高將軍如不能馬上撐起這遼西大局而是甩手離去,只怕這遼西就要淪為東胡人的馬場了.”王玉龍推開椅子,屈膝跪倒在地,”高將軍如不答應,老頭子就跪死在這里了.”

  “請高將軍入城!”一片嘩啦啦的小馬札翻倒的聲音,屋里除了步兵,全都跪在了地上.

  一側的步兵,看著五體投地的跪在地上的這些人,心中對高遠當真是佩服的五體投地.

  進城容易,收拾人心難,收服這些張守約的老親兵更難,但在高遠的手中,卻是簡單的不像一個事兒,輕輕松松就給擺平了.

  他不由得想起先前高遠對他說過的一句話,以德服人啊!

  步兵在心中笑了起來,的確是以德服人,當然,前提是你的刀夠利,兵夠壯,然后再以德服人,必無往而不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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