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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一十七章:盲戰(下)

  雙方都只能猜到對方的大概位置,但并不妨礙這種覆蓋式的遠程打擊,東胡騎兵善于騎射,每一個士兵的射術都極其精良,而征東軍士兵中,除了像步兵這樣逆天的家伙,其中擅射的并不多,但他們手中的弩箭,追求的卻是力量與速度,再加上覆蓋式的射擊,亦足以對對手造成極大的打擊。

  哪怕是這種盲射,第一輪下來,雙方都是各有損傷。只不過現在的征東軍士兵人人披甲,東胡士卒的弓箭終究比不得征東軍手中的弩機力道強勁,挨一枚征東軍的弩箭,存活下來的希望極小,而挨上一支羽箭,只要不是運氣不好正中咽喉面門等要害,傷害卻是不大。所謂十射不如一捅,便是這個道理,戰場之上,有的將領身上被射得刺猬似的,甲胄之上盡掛著羽產,卻仍然生龍活虎,但你要是捅他一槍,他一定會死翹翹。

  挨了羽箭的士兵迅速退到后方,拔箭,裹傷,然后迅速拾起自己的大刀長矛,再次列隊,重傷的和不幸死掉的都拖到陣列中央。

  這種打法,卻是征東軍大占便宜。

  第二輪對射之后,東胡騎兵便已經殺到了眼前,濃霧之中,影影幢幢,一匹匹戰馬裹著濃霧,如同魔神,嘶吼著沖了上來。

  最前面的東胡騎兵,以為自己第一眼看到的會是對手明晃晃的槍林,但出乎他的意料之外,出現在他眼前的,居然是高約兩米的一道城墻,這讓他有些懷疑自己的眼睛是不是花了,這里,怎么會出現城墻?

  抱著必死的信心沖上來,撞進對方的槍林之中,用自己的生命為同伴撕扯開一條通道。但現在,居然是一道城墻?戰馬向前狂奔,就算他拼命勒馬,也無法遏止住戰馬的去勢,剛剛最后一段路程的沖刺,他跑得太快了,對方的吶喊之聲就在耳邊,他以為對手近在眼前。

  但當對手真正出現在他眼前的時候,卻是這樣一個場面。

  轟隆一聲巨響,連人帶馬撞在大車之上。厚實的鐵板發出難聽之極的聲音,赫然向內凹陷,整個大車一陣搖晃,似乎隨時都有可能散架,架在上面的那臺床弩轟然倒塌,傾覆在大車之中。如果不是這輛大車與旁邊的鎖在一起,而他的幾個支架又深深的扎在泥土之中,這一撞,就鐵定讓他翻了。

  戰馬筋斷骨裂。馬上的騎士被高高拋起,人在空中,卻是七竅流血,人早就被震昏了過去。幾支長矛探了出來,哧哧有聲,落下來的他被幾支長矛洞穿,哼也沒哼一聲。已是死得徹底,長矛一抖,將他摔出了陣外。

  幾乎在同一時間。一聲接著一聲的巨響這連接響起,整個車城都在抖動。

  空中羽箭嗖嗖之聲不絕,而車城之中,臂張弩的嘯叫之聲,亦在鳴響,不過此時,他們已經將射程向后延伸,打擊縱深處的東胡騎兵。

  冇猛烈的撞擊之聲不絕于耳,車城搖搖晃晃,終于,一輛大車再也支持不住這種猛烈的撞擊,嘩啦一聲散了架,那匹撞開大車的騎兵自己還在空中飛舞,他的戰馬,卻已是沖了進來,十數支長矛探出,一支捅進馬腹,但那戰馬自身體重便過千斤,加上那奔馳之力,力道何其龐大,長矛深入馬腹之際,已是矛斷,人飛,正當面的幾個士兵倒飛而出,重重地摔在地上,口中鮮血狂噴,動也不動,也不知是死是活。

  破碎車城一方的許原,臉色微變,猛地高舉陌刀,怒喝一聲,“殺!”大步沖了出去,在他身后,三百重裝步兵挺起陌刀,隨他沖了出去。

  三百重步兵,組成一個方陣,陌刀飛舞,許原每一聲殺,便是一次劈砍,整齊而有序,瞬息之間,沖到陣前的東胡騎兵人仰馬翻。東胡騎兵,誰都沒有想到這一時刻,內里居然有如此凌厲的反擊,濃霧之中,并不能判斷對手反擊的人倒底有多少,但那起落之間,人肉橫飛,卻是讓人心驚之極。攻勢不由稍緩。車城之內,緩過勁來的步兵當即將破碎的馬車拆掉,扔開,然后將其余的大車再一次構連在一起,車城依舊,只是縮小了一些。

  轟隆之聲不停傳來,孫曉那邊也出了同樣的問題,但解決的方法卻都是一樣。高遠擋住了正面的沖擊,在許原孫曉那里大車破碎之際,他這里,卻是連破三輛。提起身邊的陌刀,高遠沖了出去。

  丘嶺之上,阿倫岱默默地注視著霧氣翻滾的戰場,雖然什么都看不到,但是只需聽聲音,便能判斷出戰事的激烈。

  一名士兵自下而上奔來,在阿倫岱身前,說了幾句什么,阿倫岱的神色略變了,高遠的步兵之中,居然擁有重裝步兵。這是他沒有想到的。燕國的重裝步兵,只是裝備在燕國的常備軍中,而且并不多,一般都隨著主帥行動,是燕國的殺手锏之一。高遠號稱征東將軍,是燕國常備軍編制,但整個東胡高層都知道,此人與大燕主帥不和,薊城大火更是東胡人的談資,這樣一支雜牌軍,怎么會裝備著重裝步兵?這可是需要大筆的銀子的。偏居扶風的高遠從哪里來的這些銀錢,裝備?他自然不知,這些東西,大都是高遠敲詐而來。

  用力地握了握拳頭,心中略略有些后悔,這一次出來,還是大意了,并沒有帶上一些重武器,對付燕國的這些重裝騎兵,東胡人不是沒有辦法,像鏈錘這種東西便是破擊對手重步兵的好武器。弓箭一般無法穿透這些重步兵的盔甲,但十數斤的鏈錘借助馬力揮舞起來,然后猛擲出去,挨上者,即便身著重甲,也會非死即傷,可惜卻沒有帶出來。

  對方有重步兵,自己的傷亡便要大幅度增加了,還有那車城,這時候阿倫岱才明白過來,為什么高遠要帶上這此大車了,東胡與大燕數十年沒有開戰,這些大燕軍隊常用的武器裝備。在阿倫岱這些新生代將領之中,早已沒有了什么記憶,與遼東張守約交手多年,這個窮鬼卻是裝備不起這些東西的。

  “加大攻擊,撕破對手的車城!”從士兵的回稟之中,他可以判斷出,對手的重步兵并不多,只能在車城出現問題的時候展開反擊,而不能聚集成大陣與騎兵對抗。如果對手有數千這樣的重步兵,陳列于車城之后。這一場仗便沒法子打了。

  一次次的撕裂,一次次的反擊,盆地之中,熬戰不休,已經整整一個時辰過去了,下面的廝殺之聲,卻沒有稍減,阿倫岱終是有些焦燥起來。

  距離花兒營五十里開外,濃霧已經散去。陽光終于擺脫了囚禁,重新光顧大地,但大地之上,卻猶如一片修羅地獄。方圓十數里內,盡是人馬死尸,短臂殘肢,遍布各處。折斷的刀矛,旗幟,丟了一地。無數失去主人的戰馬,在戰場中央哀鳴著,六神無主地游走。

  賀蘭雄手里的彎刀已經折斷,渾身上下,鮮血淋漓,也不知究竟是敵人的血,還是自己的血。東胡騎兵想著暗算高遠,卻不曾想,高遠也在想著暗算他,埃俊的一千騎兵帶著數千匹戰馬,冒充東胡主力,追逐賀蘭雄,原本以為賀蘭雄會加速逃離,但萬萬沒有想到,卻遭遇到了對手冇的悍然伏擊.一千騎兵在這里,盡數命喪沙場.

  將手里的斷刀隨手扔在地上,賀蘭雄翻身下馬,走到了埃俊面前,這個東胡騎兵將領傷痕累累,最要命的是大腿上挨了一刀,幾乎切斷了這條腿與身體的聯系,此刻被兩名士兵拖到賀蘭雄跟前,臉色蒼白,但眼神卻仍是桀驁不馴地盯著賀蘭雄.

  “怎么樣,還不服氣么”賀蘭雄哈哈一笑,”東胡鐵騎,不過如此.”

  “不要得意的太早!”埃俊冷笑,”我是敗了,不過也無所謂,我只是一支偏師而已,出來誘敵就有身死的覺悟,只是你們的主帥,此時只怕也是跟我一樣的下場.阿倫岱將軍的主力去對付他們了,哈哈哈,賀蘭雄,快點趕去給你的主子收尸吧!”

  賀蘭雄冷哼了一聲,腳尖一踢,從地上彈起一柄彎刀,捉在了手中,刀鋒擱在埃俊的頸邊,”是嗎讓你做個明白鬼吧,阿倫岱將襲擊我軍的地點定在花兒營吧,可哪里,并沒有我們的主力,你們襲擊的只是兩千人的中軍,征東軍的左軍和右軍哪里去了”

  他微笑著看著埃俊,這個人臨死不倒威,無非就是想著死得有所值,以自己一條命,換高遠一條命,太值得了,那他就要先打碎他的這個夢想,讓他在絕望之中死去.

  “你什么意思”埃俊的臉龐抽搐.

  “我的意思就是,現在在花兒營,陷入重圍的不是我們征東軍,而是你的主子阿倫岱.”賀蘭雄哈哈大笑,”看在你也是條漢子的份上,給你一個痛快,老子可要快些趕到花兒營,不然肉都被那幫步兵吃光了.”

  “不可能,不可能!”埃俊大聲嘶吼起來.

  “沒有什么不可能.你們想跟高將軍玩心眼兒,還差了一點!”賀蘭雄冷冷一笑,手中彎刀一拖,埃俊的聲音戛然而止,只有一雙眼睛,仍然絕望地睜得大大的.

  賀蘭雄搖搖頭,這一戰,高遠可算是將對手算得死死的,如果不是他的安排,這樣的大霧天之中,自己不明底細,可當真不敢對埃俊發動進攻,他那行軍的聲勢,當真如數千騎兵在前進.

  “弟兄們,換馬.還能戰斗的隨我往花兒營,不能戰斗的,自己爬到馬上,隨后慢慢跟進,在花兒營集中!”賀蘭雄大聲吼道,這里別的什么沒有,戰馬可是太多了啊,埃俊帶著充當疑兵的數千匹戰馬,現在可是便宜自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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