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孫部族的旗幟仍然飄揚在積石山的上空,不過,積石山真正的主人,卻已經換了人了。按照約定,公孫部族所有族人,包括阿蠻與公孫德香兩人的私有財產不會受到任何的損失,當然,奴隸除外。而公孫部族則整體加入扶風軍,但是在積石山,將仍然以公孫部族的名義,展開對外的擴張。在孫曉的眼中,不僅是眼下亂象橫生的草原,即便是那可惡的河間郡,又何嘗不是他將要對付的對象?河間郡那個該死的郡守姜圣浩,居然敢在將軍落難的時候想來一招趁火打劫,拿將軍的腦袋去換取某些人的歡心,那么,現在是時候該要付出一些代價了。而對于另外一個地方,孫曉決定先不去惹對方,那就是秦人的山南郡。山南郡的郡城建立在霍蘭山口,觸角不僅掌控著霍蘭山口以南的大片草原,直接威脅著趙國的代郡,而且也監視著山口以北的大片區域,現在哪里,尚駐扎著秦將贏英的一萬秦軍鐵騎,這可是一塊硬石頭,遠不是孫曉現在能碰觸的。
秦將贏英,在收取了匈奴王野芒的腦袋之后,聲勢大漲,聲望在秦國國內遠超其它秦國王子,但秦武烈王卻命令他暫駐山南郡,臨控草原上匈奴諸部的動靜,不僅如此,更是將他麾下兩萬鐵騎直接抽走一半,讓秦國國內文武百官一時之間,都是摸不著頭腦。
如果說秦武烈王不喜贏英的話,卻又他率部趕赴函谷關時,留下遺命,如他死,則立贏英為王,顯然是深得王心的一位王子,但現在,形式一片大好,秦武烈王卻將贏英摁在了山南郡不讓他回來了。
秦國國內都在猜測著是不是贏英軍功太甚。而且又受到李信的支持而已經引起了秦王的猜忌,畢竟贏騰在函谷關戰死之后,在秦軍之中,李信已經成了唯一的統帥。秦武烈王現在才四十余歲。正是春秋鼎盛之日。
仿佛似在印證著許多人的猜想,在李信被放置在函谷關,贏英被摁在山南郡,一南一北,相距萬里的情況之下,秦武烈王卻擢拔了原李信部將王逍為大將軍,成為可以與李信分庭抗禮的人物,其子王剪為咸陽守備將軍,掌控咸陽安危。
秦國又一政治新星冉冉升起,但其代表著的內里。卻是意味深長。看似安靜的咸陽,實則暗流涌動,所有人都在猜測著秦武烈王的真實想法。
不過這些事情,離孫曉實在是太遠了,他壓根兒就沒有想過那些朝堂之上的勾心斗角。在他心中,高將讓他來經營積石山,營造又一個老巢,他就得將這事辦好,替將軍打造一個固若金湯的積石山要塞。
從高遠的話里話外,孫曉聽明白了一件事,那就是燕國的某些人。要對將軍不利,而這些人,偏生還是將軍惹不起的,所以將軍必須要找一個退路,也是為所有的扶風兄弟們找一條退路。自己來這里,就是將軍埋下的一條暗線。到時候,可以給某些人一個好看,既然如此,當然是力量越強大越好。
山南郡那邊惹不起,但這兒地域實在在太廣闊了。其它地方仍然有大把的機會呢。
孫曉坐在主位之上,微笑著看著面前的阿蠻夫婦兩人,積石山投降已經十余天了,眼下,扶風軍已經完全掌控了這里,那么,整編軍隊這一最危險的工作,便該要提上日程了。
既然公孫德香是公孫家族正牌子的繼承人,那么阿蠻就不必放在這個地方了。孫曉直接便讓阿蠻統率他麾下的三百騎兵前往牛欄山要塞,加入高遠的麾下,沒了阿蠻這個家伙,其它人便鬧騰不起來,自己可以輕而易舉地將剩下的兩百騎兵納入麾下。過上個一年半載,只怕這些騎兵們便認來得他們的阿蠻族長了。至于司馬德香,終究是一個女流之輩,將他留在這里,好長久地打著公孫家族這塊招牌,而又不至于有什么危險。
“公孫部族剛剛加入我扶風軍中,我便要讓賢伉儷分居兩地,實在是不好意思!”孫曉臉上笑著,嘴里在向兩人致著歉意,但語氣卻是不容置疑,“實在是因為我扶風軍現在正準備進軍東胡,正需要像阿蠻族長這樣的勇將啊。而我們這里,卻又沒什么真正的挑戰,好男兒志在四方,我想阿蠻族長一定是非常渴望躍馬戰場,縱橫馳騁的快意的,是吧?”
事已至此,還能說什么?阿蠻只能連連點頭,“高遠將軍聲名遠播,威震天下,能在高遠將軍麾下效力,是我公孫部族勇士的榮光。”
孫曉大笑,“族長說得好,興許族長現在心里還有些惱意兒,不過以后,你會感謝我的,我家將軍不是凡人,異日必將縱橫天下,跟著他的人,必然不會吃虧。不瞞二位,二年之前,我還只是一個統帶五十人的都頭,可兩年時間,我家將軍便讓我能能夠統領數千兒郎。阿蠻族長,公孫部族的前景遠大著呢,當然,這也得看你能不能去竭力爭取榮耀了,在我扶風軍中,不論出身,不論民族,只看戰功,只看貢獻,你能為扶風軍建立功勛,便是奴隸,也可提撥為將軍,你只能吃飯不能干活,便是世襲貴族,在我們眼中,也是狗屎一堆。”
“將軍說得是,阿蠻一定會盡心盡力!”阿蠻連連稱是。
“其實呢,應當讓德香夫人跟著族長一起去的,不過眼下你我雙方剛剛結盟,公孫部族還有好幾千口子人在這里呢,總得有個主心骨兒,你說對吧,便只能麻煩德香夫人再呆一段時間了,等這里局面稍微,德香夫人想要去扶風與族長團聚,那是一定沒有問題的。”孫曉臉上露出狡纈的笑容。
“這倒不必了,我在草原上住慣了,扶風那邊的生活,我定然是不習慣的。”德香連連搖頭。
“好說好說,到時候怎么樣都隨德香夫人的意思!”孫曉笑道。“那就這樣說定了,賢伉儷分別在即,想必還有很多貼心話兒要講,我就不耽擱二位了,我已經行文征東軍長史蔣大人。阿蠻族長一到居里關,就會有人前來迎前的。”孫曉站了起來,親自將二人送出了大帳。看著兩人有些落寞的背影,孫曉冷笑了一聲。
阿蠻去了扶風。只會成為一個沖鋒陷陣的猛將,而在這里,自己也要一步步地分化離間,逐步削減阿蠻與德香對公孫部族的影響力,最終是將公孫部族所有人完全融入到扶風軍中去。
“來人,請郭老四他們幾個人進來!”孫曉沖著帳外的衛兵吼了一嗓子。
四個衣裳襤褸,皺紋滿面的老者,畏畏縮縮地進了大帳,在大帳中間站成一排,稍微遲疑了一下。卟嗵一聲全都跪在了孫曉的面前,兩手據地,額頭也幾乎觸到了地面。
“你們這是做什么?”正準備說話的孫曉被他們幾人的動作給嚇了一跳,“起來,都起來吧!”
地上。幾個小老兒卻是滿面的驚慌,無論孫曉怎么說,就是跪在地上不起來,終于惹得孫曉惱了,“起來,再不起來,都拉出去砍了腦殼!”
幾個小老頭這才驚慌失措地爬了起來。看著他們的模樣,孫曉不由嘆了一口氣,這些都是中原人,也不知是什么時候給草原部族給擄了來,顯然是受了不少的苦楚。
“幾位老丈,本將是扶風軍將領。大燕人,不是那些匈奴貴族,你們不用怕,而且我們這一次來,也是救你們出苦海的。自今日起,你們就不再是奴隸了,你們自由了!”孫曉看著他們,再次強調道:“你們自由了,明白嗎?”
自由,對于這些淪為奴隸的人來說,是何望而不可及的事情,自由一旦真正降臨,他們就有些不知所措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張口結舌,卻是說不出話來。
“你叫郭老四吧?”孫曉打量著站在中間的一個胡子已然花白的老頭,笑道:“我知道你,公孫部族的那些人曾提到過你,看你的樣子,比其它人要過得好一些嘛!”
孫曉本意是說說話,放松一下他們的情緒,不料郭老四一聽這話,卻是又嚇得跪了下來,“將軍,我只是一個農夫,種田有些心得,所以那些匈奴人才高看我一眼,我從來沒有做過壞事的。”
孫曉哭笑不得,伸手將他拉了起來,“我知道,我明白,你起來說話。”
“你們四個,我都打聽過了,在這積石山上的近兩千奴隸之中,算是德高望重,說話很有份量,所以呢,我找你們來,是有些事情要跟你們商量!”孫曉直接切入了正題。
“不敢,不敢,將軍有什么吩咐,只管叫小的們去做就是!”郭老四總算是正常了一些。
“不能這樣說。”孫曉搖搖頭:“我先頭說過,你們不再是奴隸了,自由了,那自然是來去自由,想去哪里就去哪里,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我們不是你們的新主人,這一點,你們要明白。”
幾個老頭咽了一口唾沫,有些不安地看著孫曉。
“不過呢,我個人可以給你們一些建議,現在草原上亂象橫生,不僅有匈奴的潰兵,還有多如牛毛的馬匪,你們如果離開了我軍的保護,很有可能再一次落入這些人的手中,那就有可能性命不保了。而且,我們扶風軍在這里是要落地生根的,也需要你們這些人手,如果你們愿意留下來的話,我們是十分歡迎的。我們會給你們起房屋,那些外面本來就是你們開墾出來的田地,也會分給你們,是永久的歸你們,扶風軍會給你們制地契,從此以后,那些就是你們的田產了。”孫曉慢悠悠地道。
“將軍,您說得是真的嗎?”郭老四瞪大了眼睛,“我們這些人,基本上都是無家可歸的人,如果真是這樣的話,我想,沒有人會離開這里的。”
“當然是真的。”孫曉笑著,“只要你們愿意留下來,這些東西,我們馬上會發給你們。”
“那我們都留下來,不走。”幾個老頭馬上點頭道。
“你們能作主?”孫曉看著他們。“先回去與他們商量一下吧,告訴他們,愿意種田的,我們給田,給牲畜,給農具,還給你們起房子,愿意參軍的,馬上就能加入到軍隊來,軍餉嘛,肯定要比種田所得高一些的。”
“我們馬上回去與大家商量!”郭老四幾人都是興奮起來。
“好好,去吧,我等你們的好消息。”孫曉笑咪咪地道。
一直蜷縮在大帳一角的賀蘭燕看著離去的幾個老頭,有些不滿地道:“孫曉,要這么麻煩嗎?刀子一拔,還怕他們不愿意?”
“教頭,事情可不能這么做!”孫曉笑道:“我們要得就是他們心甘情愿,您想想,這些人原本身無長物,連人身自由都沒有,整個就是別人的一財產,現在,我們給他們分田地,讓他能參軍立功,能當上軍官,能有一個好出身,您想想,這些人會不會為了維護他們好不容易得來的東西而死命地為我們出力?因為只有我們,才給他們這些他們夢寐以求的東西,而且,這也給草原上流浪的那些人樹立一個模子,現在匈奴部族大都崩潰,只怕流浪在草原上的這些奴隸不少,聽說了這些消息,他們會不會涌躍來投?將軍派我們來這里建立一個根據地,好為以后打算,可建立這樣一個地方,總得有人丁做為基礎的。所以,第一步,我們先得讓這里興旺起來,有了足夠的人手,很多事才能做好啊!”
“光憑這個?”賀蘭燕問道。
“當然不!”孫曉臉上露出一絲獰笑,“我準備等一切穩定下來,積石山要塞有了一定的規模之后,便去河間郡走一趟。嚴圣浩既然有膽子敢打我們將軍的注意,那就得付出一點代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