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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那年那寺那花那女尼

  感謝“雨宮·優子”壕了老雷一臉。

  陸遠叩門之后,玉清觀內寂靜無聲,久久無人回應。徐風吹拂,桃花瓣瑟瑟落下,如粉雪般堆在石階之下,也黏在草鞋的邊上。

  看那石階縫隙中生長的青草,大門之上厚重的苔痕,或許這處位于深山的庵堂早已荒廢也說不定。須知前有張獻忠盤踞蜀中,后有滿清兩路叩關,在明末連年戰亂之后,蜀中之民的數量銳減三分之一。如果不是后來李定國大帥穩住了西南七省,殺胡令阻斷長江,說不定蜀中此刻已是十室九空,何況區區一座深山里的尼姑庵。

  但陸遠偏偏在叩門三下之后,便攏袖如青松般立于門前,靜觀桃花如雨,仿佛心中篤定庵內一定有人一般。

  果然許久之后,庵內才響起斷續的腳步之聲。那腳步緩慢拖沓而且散亂,陸遠聽著她從堂內一直走到庵門后,居然耗費了足足一刻鐘時間。那人又在門后停了許久,才“嘎吱”一聲將庵門推開。

  在門開啟的那一刻,陸遠“咝”的吸了口冷氣。只見站在門后的老尼姑,身軀佝僂干癟如干柴,臉瘦得仿佛骷髏一般。她搖搖晃晃的站在門口,似乎隨時要倒地死去。再看她身后的庵堂,已經大半坍塌,小小的庭院內除了一株碩大的桃樹之外,生滿了能淹沒膝蓋的長草,荒蕪破敗到極點。

  “小和…尚,這…里不…掛單…”老尼姑一開口,便露出牙齒掉光后光禿禿的牙床。那一開一合的樣子非常可怖,讓陸遠的心里又是一突,渾身寒毛都要豎起來。

  “我,我。我找人。”小陸子結結巴巴的說道。

  “這里…沒有…人。”老尼姑繼續用那種飄飄悠悠的口吻回答道。

  陸遠咽了下口水,“沒,沒人?”我擦,難道你是鬼?!小陸從未想過。自己居然怕鬼…不,應該說,面對這個老尼姑那恐怖的樣子,連鬼都會被嚇到!“我,我。我聽聽說,玉清大大師在這里。”

  完了,這結巴是治不好嘍。

  “你找玉清?誰介紹你來的?”老尼姑兩眼上翻,露出灰白的眼白。

  “穿云叟白谷逸。”

  “原來是他啊,”老尼姑忽然就腿也不抖了,身體也不飄了,還“嘎巴”一下把腰給掰直了。嚇得小陸子“嗖”的跳出去七八丈遠!老尼姑斜飄了一眼,“跑什么!…既然是白谷逸介紹來的,那還裝什么游客?直接上門不行嗎!跟過來吧。”說完之后,轉身麻利的向庵后走去。

  看來確實沒有那么簡單。陸遠盡管嘴角抽搐,還是跟著老尼姑的身后進入庵內。果然幾步之后,庵內的景象便為之一變。先是那些傾頹的房屋轉眼間被煥然一新的房屋取代,然后是庵內的空間也千百丈的擴大開來,精致典雅的房舍園林一一呈現。雖不如蘇杭一代的精致,卻也別有一番風味。這種隱藏手法異常細膩,其中別有巧思,連陸遠之前都沒看破,應該是出自女性之手。

  穿堂過室,一株數百米高的極大桃花樹種在庵堂正中的庭院中。枝杈舒展開有幾百步大小,如華蓋般將整個庵堂上空全部遮住。

  “你在這里等著罷,我去喊玉清出來見你。”老尼姑隨手指著桃花樹下的位置吩咐了一句,便獨自向庵后走去。

  “好”。待老尼姑走后。陸遠獨自來到那株桃樹下,靠著桃樹隨意的盤膝坐在草地上。桃花樹的主干,幾十人都無法合抱。從下方望去,這桃花樹愈發高大,枝杈間繁花似錦,不知幾百萬千萬朵桃花正在綻放。這桃樹顯然不是凡種。陸遠在貼近樹干的時候,甚至能感覺到靈氣呈霧化狀出現在樹干周圍,氤氳漂浮,盛景不似人間。

  陸遠沉醉于其中,需用極大的毅力,才能克制住自己不去吸那濃厚的靈力。

  仙俠末世,換一個角度來說,就是仙俠文化的盛世。好比在清朝的時候,詩詞歌賦都已經走到盡頭。但是換一個角度,也意味著整個詩詞文化已經歷經新生、繁盛、衰落三個階段,走完了整個完整的生涯。當從清代向前眺望,可以近乎將整個詩詞文化的全生一覽無余。

  其中的大詩人和精彩詩篇陣列期間,璀璨者如天上繁星,在整個詩海中褶褶生輝。

  如今去看仙俠文化亦是如此,整個仙俠發展到蜀山時代,已是最后的盛世。從這個時候回頭看去,會發現從吐納天地元氣到鴻鈞確立“煉精化氣、煉氣化神,煉神還虛,煉虛合道”十六字大道;從晉末誕生的內丹、金丹之術,到后來的元嬰乃至“十六分仙”;從武者練氣破先天,到劍俠、劍仙的橫空出世…一條條飛升大道隨世界的改變而誕生,又隨著天地環境的變化而被淘汰。

  靈空仙界的很多強大存在需要依仗人間提供的信仰香火。因此靈空仙界雖然視凡間為骯臟之處,卻又無法與人間徹底割裂開來。不但如此,仙劍還不得不提供一定數量的飛升名額,來安撫人間愈來愈強大的那些修行者。所謂飛升天界是“天地規則”,其實大部分規則是靈空仙界之人制定的。封神榜之后,天庭有主。天地規則愈發嚴苛,再像上古時代般自主飛升已經不可能。

  到了蜀山時代,金丹飛升之術也不再是主流。因為隨著天地元氣稀薄和性質改變,修煉成金丹、元嬰難之又難,幾無可能。但隨著劍仙修行道路的出現,依靠飛劍、法寶修行的修行者戰斗力反而大幅度提升。在這種情況下,靈空仙界也因勢利導的調整了規則,進一步降低飛升條件的同時,還強化了外功方面的作用。如今不積累大量善功,便不能飛升,這已經成了修行界的共識。

  陸遠無需飛升,但他依舊需要一份契合自身屬性的功法,來推動自我向更高的層次進發。

  呂大仙人的金丹之術固然很好,但那只適合呂洞賓自己。到了陸遠這個層次,博覽群書之后走自主創新道路,才是唯一選擇。他之所以一直卡在練氣階段沒有更進一步,正是因為這個緣故。如今拿到連山大師的魔經、李靜虛的《青城極樂太清仙訣》、呂純陽的金丹術、女媧的五靈仙訣和部分蜀山劍訣后,他又從白谷逸那里敲詐出一份,所得已經不少。

  不過佛家的修煉之術陸遠也想借鑒一二,因此才在白谷逸的介紹下,來到成都拜訪玉清大師。他聽說這位玉清大師出身旁門,后來才拜入優曇神尼門下,是佛門有數的高人。更可貴的是,這位玉清大師心中沒有正統旁門的偏見,樂于助人。她手里的那份佛家之法,可能是最好入手的一份正宗修行法門。

  陸遠倚樹沉思,并沒注意到不知什么時候,樹下已經多了一名妙齡女尼。她靜靜的站在一旁,隨著陸遠的目光一同觀看桃花飛落。女尼頭戴法冠,足登云履,身穿一件黃緞子僧衣。瓜子兒臉,體態窈窕高挑,外表十分美麗。

  “是白老指點你來尋我?”女尼溫和的問道,好像怕驚動面前的和尚看桃花似的。

  陸遠收回目光,轉向這位二十許年華的女尼。當他看到她的樣貌時,神色明顯一愣,隨即難以置信的話脫口而出。“你,你真的是玉清?”

  “貧尼正是玉清。”玉清好奇的看著陸遠,露出思索的神態,她在想難道自己什么時候曾經見過此人?可是遍尋記憶也毫無所得。

  “哈!你,你竟然真的是玉清師太?!”陸遠又重復了一次,似乎依舊無法接受眼前之人便是玉清大師一般。哪怕玉清大師已經清修多年,聽到他那么說,依舊有些不忿。

  “難道和尚還曾經見過另一個玉清不成?”玉清冷著面孔說道。

  “當然,”陸和尚忽然臉色一板,跟變臉似的。“我當然見過另一個玉清!”他抬起右手,食指和拇指間夾著一根黑色絲線,顯然是從他穿著的緇衣上拆下來的。而絲線的另一端,恰恰黏在玉清大師的袍子角兒上…“剛才不就有一個嗎?那個裝神弄鬼的老尼姑就是你吧。”

  “小小玩笑而已。”被抓個正著,玉清女尼只是將鼻子一翹,爽快的承認了下來,你能奈我何?

  她聽見陸遠咬牙切齒的小聲嘀咕著,“我就知道…我就知道那個臭娘們兒是這幅德行!我早該想到…”

  “你在說誰?”看到陸遠那副表情變幻的樣子,玉清女尼頓時好奇心大起。須知蜀山世界的修行者,多數都是轉生好幾次才能積累夠飛升的善功。因此有些人之間的恩怨糾纏幾代,并不少見。可玉清自認為幾世修行以來,所欠因果不多,應該不包括眼前這人才對。

  “我?”陸和尚再次變臉,笑呵呵的說道,“我絕對沒有諷刺出家人卻留著滿頭秀發,僧袍居然還裁剪收腰突出身材這種明顯不符合我佛理念的行為我敢摸著良心發誓!”

  “你在摸誰的良心?!!”玉清女尼雙目噴火的,瞪著一只按在她左胸上的狗手。“信不信我給你剁下來!”

  ps2:關于那個“不是每個謫仙都是陳太忠”的梗,出自《官仙》,陳太忠可稱為史上最二謫仙。

ps3:月初發奮圖強求保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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