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子的大壽其實并沒有引起太多的波瀾。
事實上,絕大多數人都不太在乎,朝野比較關心的往往都是皇帝老子吃幾個大餅亦或生兒子的問題,至于這辦大壽,又不是老佛爺,于朝廷沒有絲毫的影響。
可是對于宗室皇親就是另一個意思,尤其是三個皇子,即便是那漢王,也命人從青州干緊的送了壽禮來,這是情理之中的事,漢王沒有奉旨離開封地,可是無論他爹如何對他,這禮卻還是要送到。
至于東宮和趙王那里,就更不必提了。
只是次日的時候,天子召神機營指揮使賴俊覲見。
這賴俊見了天子,君臣奏對之后,朱棣倒是甚為滿意,當即問他:“朕欲命你調任金吾衛指揮使,何如?”
雖然都是指揮使,可是一個京營,一個親軍,地位就大不相同了,金吾衛指揮使和郝風樓是平級,在京營面前,地位足足提高了一截。
況且眼下,神機營雖也衛戍宮中,可并沒有形成定制,將來遲早還是要撤下的,天子的本意是先將賴俊任為親軍指揮使,將來有了這個資歷,再調任至五軍都督府去,等到京師各營開始編練新軍,這賴俊就有了用武之地。
這個盤算,朱棣當然不會說出來,他既對賴俊甚為滿意,且又有郝風樓的舉薦,本也沒存什么心思。
只是賴俊聽了,卻是大驚失色。
對他來說,這最緊要的東西就是神機衛了,金吾衛是什么東西,他豈會不知?名為親軍,實則卻并不算真正的護衛,且里頭的成分極為復雜,大多數是勛貴子弟充任,一旦升任親軍指揮使,自己最大的底牌可就沒了。
況且陛下這樣拿主意,莫不是生了什么懷疑,先調任自己,再將趙王撇開,這神機營就等于是給了別人做嫁衣?
賴俊心思深沉,這等人有一個特點,那便是簡單的事在他們心里,往往想得復雜無比,一個很輕描淡寫的任用,往往對他們來說卻仿佛蘊含著無數的殺機,賴俊不敢答應,也絕不愿答應,這大明朝的官從來不是越大越好,而在于是否位于要害的位置,賴俊眼下便處在要害,他連忙道:“微臣何德何能,豈可擔得起這樣的大任,還請陛下收回成命。”
朱棣只當他是客套,便笑了笑道:“你當不得,誰還當的得?你不必謙虛,朕意已決,下月月初,朕便頒出旨意來,好生辦差便是。”
賴俊的臉色驟變,卻是無可奈何。
因為他突然意識到,自己這一次升任怕極有可能是一場針對趙王和自己的陰謀,或者說,陛下似乎看出了什么端倪。
莫不是前日夜里和郝風樓說的那些話?
賴俊心里打了個突突,此時卻不敢拒絕了,拒絕就等于是坐實了自己懷有二心,他連忙謝了恩,飛快出宮。
回到神機營,趙王朱高燧正在校場觀摩將士們操演。
見賴俊回來,朱高燧笑吟吟的道:“怎么,父皇召見,說了什么?”
賴俊左右看了一眼,道:“殿下,能否借一步說話。”
朱高燧漫不經心,依舊還是嘻嘻哈哈,道:“你瞧咱們這神機營,是越來越有模樣了,靜若處子、動若脫兔,他娘的,果真是一支勁旅。喂喂喂,老劉,你傳令下去,今日正午,給弟兄們每人一碗米酒,這是本王賞的,跟著本王有肉吃。”
大家素來知道朱高燧沒有心計,為人坦蕩,殿下既然開起玩笑,這些人便轟然笑起來,那被稱作是老劉的家伙便道:“跟著殿下確實是有酒有肉。”說罷怪異的看了賴俊一眼,道:“還有婆娘,不是?只是可惜,殿下只可憐賴指揮使,卻是不垂憐我等苦哈哈的兄弟…”
朱高燧笑了,道:“你母親的,賴俊自幼無父無母,不是女人養大,本王自要多關照他,滾去操練去吧,休要多言。”
他笑嘻嘻完全沒有正形的走回大帳,賴俊在后亦步亦趨。
一到了大帳,朱高燧的臉陰沉下來,宛如冰山凝固,他坐在椅上,架起腳來,慢悠悠的道:“你說,陛下今日召你去,到底說了什么?”
賴俊直接拜倒在地,道:“殿下危矣!”
他說出這句話,讓朱高燧淡定不能,朱高燧眼眸里掠過一絲冷冽,旋即道:“到底所為何事?把話講明白。”
朱高燧一邊說,一邊站起來,顯得有幾分焦躁,其實賴俊入宮,他是極為關注的,一直都在猜測自己那父皇到底打的什么算盤,現在見賴俊回來這個樣子,他早就感覺不妙了。
賴俊道:“殿下,卑下在暖閣見了駕,陛下先是對微臣贊譽有加,此后又說,要將微臣調任至親軍金吾衛任職。殿下,這事有蹊蹺啊,微金吾衛雖也是親軍,且這指揮使比一個京營指揮使要顯赫的多,可是卑下卻以為,這是名升暗調,怕是為了削弱微臣對神機營的影響,這神機營如今已有了模樣,算是冠絕三軍,干系是何等的重大,陛下將卑下調開,下一步不就是要調開殿下?陛下這么做,怕是聽了誰的讒言,對殿下起了疑心,可是要除殿下,卻也并不容易,殿下這兩年已蓄養了不少地威望,卑下聽說這砍樹得先斬了樹邊的荊棘,唯有如此才最是穩妥,看來陛下現在這個舉動最后的目的就是殿下…”
朱高燧陰沉著臉,越發不安起來。
第二章送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