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熲的嘴角邊露出了一絲笑意:“你的功勞,王頒王開府和韓擒虎韓將軍都向我在塘報里提過,你這次做得很好,有勇有謀。不過我記得你應該是在韓將軍的麾下,剛才為什么又說自己是賀若將軍的部下?”
王世充心中樂開了花,暗喜這王頒和韓擒虎果然把自己向上報功了,有了高熲這句話,那些死難的部下們都不愁朝廷的撫恤了,而自己的升官之路更是見到了曙光,他連忙說道:“昨天賀若將軍與陳軍大戰時,末將作為韓將軍的信使,繞過建康與賀若將軍聯系,后來就被留在賀若將軍的帳中了。”
高熲點了點頭,說道:“既然如此,剛才的話你也聽到了,驍果軍士是至尊的禁衛軍,這次也只是借調南征,我只是征南元帥長史,無權調動他們,但是賀若將軍的部下卻是我可以調動的。
王參軍,現在我正式命令你,把那張麗華提出,在這宮門外的青溪橋上斬首,首級掛到朱雀航上。”他說著掏出一塊令牌,遞給王世充。
王世充的心猛地一沉,一下子從剛才的極度喜悅中回歸了現實,這條要人命,得罪楊廣的差事還是要落到自己頭上,但他現在沒有辦法拒絕,咬了咬牙,他作出了一個重要的決定:執行這條命令,倒向高熲,以后的事情,見機行事。
王世充面不改色,沉聲道:“得令!”接過令牌,轉身一揮手,領著自己的那幫部下們匆匆進了宮城。
高熲對他這么直截了當的執行也似乎有些意外,看著他那遠去的身影,撫須沉吟,片刻之后,才對邊上的段達說道:“賀若將軍和韓將軍還在德教殿是嗎?速速領我過去。”
王世充奔到了那個后殿外,拿出令牌,對著守殿的軍士們說道:“我乃賀若將軍帳內中兵參軍王世充,奉了征南行臺元帥府高長史之命,特將張麗華提出。”
守殿的軍士長驗過令牌后,轉頭對著身后的小兵下令,四個兵士匆匆奔了進去,很快,就擁著一個絕色婦人而出。
王世充第一眼看到張麗華時,呼吸都快要凝固了。他沒有想到世上竟然會有如此美貌的女子。
張麗華發如烏云,垂到腰間,錐子臉,肌膚如羊脂白玉一般,吹彈得破,面如桃花,目似晨星,峨眉高聳,一身華美的絲綢衣服鑲著金線,緊緊地貼在身上,更加突顯她曼妙的身材,想必是昨天投井未死時,濕衣服貼身,未及更換。
王世充雖然知道這張麗華的兒子,也就是陳國太子陳深都已經十五歲了,卻沒想到這個三十多歲的婦人,看起來仍然象是二八佳人一樣,在他面前的這個女人,完全不象是一國的貴妃,沒有一點母儀天下的氣度,卻象是一個勾人魂魄的狐貍精,讓人生出無盡的憐愛。
王世充突然醒悟了過來,自己是在執行軍令,一看左右的部下,也都一個個死死地盯著張麗華,眼皮都不帶眨一下,路都走不動了。
王世充猛地意識到這樣不行,看到張麗華這張臉,世上還會有哪個男人舍得殺她呢?但是不殺她,高熲肯定就會殺自己了。
王世充咬了咬牙,上前一把撕破了張麗華那件華美的衣服。
張麗華一聲嬌若鶯啼的驚呼,引得王世充的心肝兒一陣顫動,也引得周圍的士兵們不約而同地向前邁開腳步,似是想要阻止王世充。
王世充把張麗華的外衣撕下了一塊一尺見方的口子,嫩如蓮耦般的玉臂一下子露了出來,王世充咬著牙,把這截袖子從中撕開,扯成一塊一尺多見方的蓋頭,蓋在了張麗華的頭上,頓時,那張奪人心魄的俏麗面容,就消失不見。
周圍的軍士們剛才仿佛著了魔,這一下把張麗華的頭給蓋上,一個個才反應了過來,王世充轉頭對著大家喝道:“還等什么,快把張貴妃捆上,帶出宮城。”
這些軍士們如夢初醒,幾個人連忙上前,取出早已經準備好的繩索,把張麗華捆了個結結實實,可憐張麗華從入宮后就嬌生慣養,當了這么多年的貴妃,更是錦衣玉食,平時被陳叔寶放在手心里都怕化了,哪曾受過這種罪,這下更是哭哭啼啼,一口吳儂軟語,連聲哀求著這些軍士們放她一條生路。
王世充狠了狠心,又從她另一只袖子上扯下一塊布,直接塞到了她嘴里,然后拿過一條細繩將這塊布條捆上,可憐的張麗華再也說不了話,只能嗚嗚地低泣。
少頃,張麗華已經被捆得如同棕子一般,王世充牽著她被捆住的雙手,在前拉著她,后面的士兵們分成兩排,夾著二人而行,就這樣,一路走到了宮門外。
宮城也有一條護城溝,名叫青溪,也和城外的護城河一樣,是引秦淮河水灌成,只不過沒那么寬,王世充牽著張麗華走到橋上,停了下來,隔著蓋頭,取下了張麗華嘴里的布,手碰到了張麗華的粉臉,只覺就象撫摸著一塊美玉,說不盡的舒服。
可是王世充想到了自己的使命,還是狠狠心,用冷酷的聲音說道:“張貴妃,我奉征南行臺高長史的將令,把你斬于此處,你還有什么需要交待的嗎?”
張麗華的手被捆著,人跪在地上,無法去掀自己頭上的蓋布,她這一路上也早已經明白了自己的命運,這時候反而止住了哭泣,問道:“請問本宮何罪,高長史為何要殺本宮?”
王世充嘆了口氣:“國破家亡,人為刀俎,你為魚肉,張貴妃,要怪就怪你長得太美了,沒有哪個男人能忍得住,在陳國時你害得陳國滅亡,高長史怕你入了隋后會迷住我大隋的君臣,所以才會要你的命。”
張麗華突然放聲大笑,笑聲中包含著無盡的怨毒與不甘:“亡國也能怪到我一個女人的頭上嗎?太可笑了。你們這些男人,沒有本事守住自己的國家,卻要一個女人來承擔這個責任,本宮不服!”
王世充搖了搖頭,冷冷地說道:“張貴妃,不管你服不服,反正你的命運已經決定了,你還有什么話需要交代的,盡早說吧。”
張麗華搖了搖頭,說道:“還請你轉告隋朝皇帝,我兒陳深,性格柔弱,溫良謙和,陳國既滅,還請隋朝皇帝能念上天有好生之德,饒他一命,一切罪過,都由我這個禍國的母親來承擔吧。”
王世充點了點頭,說道:“我會原話轉達的。”
張麗華嘆了口氣:“將軍,還請把我的頭發從脖子上移開,斬首的時候,不要砍斷我的長發,留了二十多年了,怪不容易的。”
王世充看著她從蓋頭內側垂下的那一頭黑云般的秀發,點點頭:“行,我會做到的。”他一邊說,一邊掀起蓋頭的后角,把張麗華的那一頭秀發捧起,讓兩名軍士雙手捧住,而她那白嫩的粉頸,則露在了這寒冷的空氣中。
張麗華喃喃地說道:“至尊,請恕臣妾不能再服侍你了。”
王世充本想下令讓某個小兵動手,后來一想這些人一看到張麗華就走不動路的樣子,讓他們行刑肯定會手軟,一刀砍不斷脖子,只會白白地增加這位南陳貴妃的痛苦,由自己送她上路,也許是對這位可憐女子唯一能做的事了。
王世充想到這里,抽出腰間佩刀,狠了狠心,一刀斬下,鮮血四濺,張麗華那顆美絕人寰的螓首,一下子從肩膀上搬了家,嬌軀一顫,軟軟地躺下,腥紅的鮮血從脖勁處噴射而出,染紅了漢白玉砌成的石橋,左右軍士們無不搖頭垂淚,嘆息這絕世紅顏悲慘的命運。
王世充咬了咬牙,用那被鮮血染紅的蓋頭蓋住了張麗華的臉,這是個愛美的女人,一定不想讓別人看到自己死時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