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何氣得大罵:“兩個蠢材,你們懂什么!那王世積要的是開府的錢,他若是征南陳成功,那肯定回來后就是柱國,甚至是上柱國,光是軍府內外就會有上百幕僚,沒十萬錢人家肯來嗎?”
“這會兒他擺出這副樣子,就是想著先說你們幾個不成器,他不想要,到時候再坐地起價,你們連這都看不出來嗎?”
王世師和王世偉嚇得一吐舌頭,低頭不敢吱聲。
王世充眉頭深鎖,父親的話正是他心中所想,王世積上門擺出這副姿態,擺明了就是想獅子大開口,如果真的看不上這十萬錢,那也不用再來這里一趟了。
王何長嘆了一聲:“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不管怎么說,王世積還是來了,就是給了我這個做堂叔的一個面子。”
“世師,扶我起來,世偉,把我的衣服拿來,我得梳洗一下。世充,你去前面看看,他在信里提到過你,好象對你挺有興趣,你先好好招呼他,把他引到會客廳,就說阿大隨后就到。”
王世充應了一聲,轉頭看了一眼自己的兩個兄弟:“大哥,三弟,阿大病得厲害,還有勞你們多費心了,千萬多照看著點。”
王世師正色道:“世充,你放心吧,趕快去前面,我們來的時候那家伙已經有些不耐煩了。”
王世充轉身奔出了門,王家在這新豐城里也算大戶人家了,可也不過就是前后兩進院子,只消片刻,王世充便跑到了門前。
只見王家的幾個仆役下人正在大門前守著呢,而王世積正一身便服,傲然立于大門外,五年不見,他的樣貌沒什么變化,依然威猛強悍,即使此時身著便裝,也是氣場凜然,讓人不敢直視。
將袍大漢的身邊跟了一名隨從打扮,身著黑色勁裝,壯如熊羆的漢子,正是當年的那個皇甫孝諧,他牽著兩匹高頭大馬,低頭站在王世積的身后。
王世充當年給打過的后腦勺一陣疼痛,他強忍著心中的不爽,上前笑臉相迎:“王大將軍,好久不見。阿大正在更衣,命我先來迎接貴客,請王將軍到會客廳一敘。”
王世積冷冷地看了王世充兩眼,他濃眉如墨染,眼神冷厲似刀,在門口一站,峙淵岳停一般,將軍的氣場盡顯無疑,身邊的那個皇甫孝諧看起來身板比王家的幾個兄弟都要壯實,可是在他身邊卻是垂首恭立,連頭都不敢抬一下。
王世積的嘴動了動,聲音粗渾有力:“你可就是世充賢弟?五年不見,長這么大了啊。”
王世充再次行了個禮:“在下正是。阿大吩咐,請將軍到會客廳一敘。”
王世積沉聲道:“今天本將前來,不說私情,只講公事。你阿大來信說,你們三兄弟都是可造之材,勸本將加以關照,所以今天本將才會在百忙中抽出時間,來考察一下你們,畢竟你們的祖父也曾經是將軍。”
“可是剛才本將讓你的大哥三弟進去通報一下你父親,讓你出來,現在你來了,他們兩個卻又不出來了,你們就是這般浪費本將的時間嗎?”
王世積說到最后幾句話時,聲色俱厲,嗓門也大了起來,震得王世充的耳膜一陣鼓蕩,而那雄獅一樣粗渾的聲音,也讓遠處嘰嘰喳喳的人們嚇得不敢再出聲,整條街一下子安靜了下來,就連他身后的兩匹馬,也低下頭,不敢吭聲。
王世充不卑不亢地行了個禮:“既然王將軍今天上門是來談公事,那就是要檢測我們兄弟們的武藝了。阿大重病,不可能再從軍,那只要我們三兄弟在,就可以跟您去城外的跑馬場一較武藝高低了吧。”
王世積本來只是想盡快讓王何出來,卻沒料到會被眼前這王世充拿住了話頭,反將一軍,只好點了點頭,硬著頭皮說道:“不錯。”
王世充轉頭對著身后的仆役王財說道:“王將軍的話你聽到了吧,現在你去叫大郎和三郎出來。對了,老爺快要到吃藥的時候了,你記得去煎藥,晚上我們也應該趕不回來了,要是老爺吃藥出了點什么岔子,我拿你是問!”
王世積心中暗叫壞菜,要是王何不出面,只怕這到手的錢就要飛了,與面子相比,實打實的錢串子才更重要。
他眼珠子一轉,臉上裝出一副關切的模樣:“世充,你阿大的病真的這么嚴重,不能自理了嗎?”
王世充心中冷笑,但臉上卻作出一副痛心的模樣:“可不是么,從三月開始就一直臥床不起了,這一陣子都是我們兄弟幾個輪流服侍他老人家的。”
“今天聽說了將軍大駕光臨,他說什么也要下床來見你,我來的時候,大哥和三弟正幫著他更衣呢。”
王世積連忙說道:“哎呀呀,你怎么不早說呢,要是知道堂叔病成這樣,我這當侄子的說什么也得先去請安才行。世充賢弟,還請前面引路,我這就去探望一下你阿大。”
王世充冷笑一聲,說道:“王將軍,公事要緊啊,阿大那點小病,怎么能影響你為國選材的大事呢?我看還是我們兄弟先跟你走吧。”
王世積的黑臉微微一紅,轉瞬間又恢復了常態,他擺了擺手:“我朝以孝治天下,再大的公事,作為親戚也應該先去探視的。”
“我們是五服之內的同族親戚,堂叔重病,我這當兄弟的要是不先行探望,那天下人都會罵我王世積不懂禮節,朝中御史們也會參我的。世充賢弟啊,還是先引路吧。”
王世充微微一笑,身子側過,向著門內作出了一個請君入內的手勢:“堂兄請進!”
王世積大步上前,進了王府大門,皇甫孝諧緊緊地跟他的身后,寸步不離,王世充在前引路,幾個仆役則是擁著王世積,一路向內。
王家剩下的仆役們則趁勢出來把看熱鬧的閑人們都驅散,順便把王世積二人所騎的馬牽到一邊的馬廄里照看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