寡人說說文慧禪師。”蘇伏道。
智興眉頭一皺:“我對他知之不多,有什么好說的?不過,我有一個推測,你聽聽也就罷了。首先,老禿驢定然沒死,而是奉了宗主的密令;其次,四明殿四個殿主神龍見首不見尾,如今沒有大戰,數千年難見一面,那是正常的事;最后,我想老禿驢一定就藏在日曦城里。”
蘇伏神色微動:“此話當真?”
“什么當不當真,我說了,這是我個人的推測。”智興卻有些興奮,“從很久以前我就感到有點奇怪,真界發生的事情,為什么隔天就會傳到商州,譬如太淵出世。三…”
他越說越興奮,猛然間醒悟,不由馬上住嘴:“該死,不能念他名字!就是圣界那個老不死的東西對太淵根本就沒有興趣,不過是打個幌子試探妖族的反應。”
“太淵。”蘇伏默默咀嚼了兩遍,道:“你是說,他潛藏在日曦城已經很久,目的是給佛門遞送真界的消息?”
“不錯!”
“這說不過去。”
“你在懷疑本佛爺的推測?”智興臉色一沉。
“僅僅只是一個太淵出世,實在沒有說服力。”蘇伏淡淡說,“佛門弟子數不勝數,大可天天派人出來游歷,有哪里的事會不知曉?派一殿之主出來,就是為了做斥候就能做到的事?”
智興神色微微變幻,眉頭緊緊皺起:“肯定有不可告人的目的,肯定還有我們不知的隱秘任務,肯定還有…”
“你為什么要幫我們?”蘇伏忽然道。
“這是你死前最后一個問題?”智興冷笑。
“是最后一個問題。”蘇伏探手入虛空,緩緩拔出曼珠沙華,“但 寡人不會死。”
“勝敗一擊,我想,已經沒有必要試探了。”智興收斂笑容,變得莊嚴而肅穆。
他雙掌合十,一絲不茍地行了個佛禮:“吾心之佛,是為吾佛。吾佛無方、無圓、無天、無地…”
隨著變化,降魔柱上爍爍生光,勢氣生發間,如風卷殘云般,方圓百丈內的火山灰全然被凈化。
鼓蕩的佛力,使智興身上的灰白色直裰獵獵作響,配著他那一副莊嚴肅穆的神情,真有幾分得道高僧的模樣。
“無規、無矩、無人、無我、無色、無相…”
緊跟著,數十降魔柱便粉碎開來,化為無數爍爍生輝的經文,宛如朝霞燦爛、大雪那般紛繁,歡快得像小精靈一樣在智興的身旁圍繞舞動。
智興左手輕捂心臟位置,右手做了個佛祖拈花的手勢,面容含笑,這個笑容無嗔、無喜、無悲、無哀。眾生貪嗔癡嫉,吾不怒也;世間真善美愛,吾不喜也;萬物歸于寂滅,吾不悲也;草木春秋枯榮,吾不哀也。
此刻,他宛然佛祖現世,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觀眾縱然不喜他,也不得不承認,僅僅是肉眼看著他,心里就有一種超然物外的寧靜,仿佛人世間的紛紛擾擾已然與己無關。
蘇伏臉上浮現淡淡的笑容:是了,他也同了塵一樣,走出了自己的道路,不能和其他思想已經腐朽,習慣性依賴圣界的佛門弟子相提并論。
“可是,這里是‘森羅萬象’。”他輕聲開口。
說完,他散去運轉的劍意,做了個還劍入鞘的動作。
“吾佛即心佛,心佛即如來。”無數的經文托著智興騰空而起,“明心見性,可以見如來。如來即吾,吾即如來…”
聲調逐漸拔高,到后面已如洪鐘一樣響亮,借由臺上的擴音法陣,清晰地在所有人耳畔響起。
正在眾人不知所以時,智興笑容更盛:“天上地下,唯吾獨尊!”
所有觀眾只覺一道響雷炸在耳畔,一種前所未有的強大、自信之感油然而生,仿佛之前遇到過的所有困難,都變得不值一提;仿佛充滿茫然無解的未來,也已經緊緊握在手中。
“天上地下,唯吾獨尊!”百萬人之中,有數十萬人受此影響,不禁跟著喊出了口。
以智興為中心,無數的經文擴散出去,遍布方圓百丈,所有異物全然灰飛煙滅。蘇瞳兩人甚至還未察覺到痛楚,眼前一個恍惚,就已從幻境中回到了臺上。
“師兄這不要命的打法,數十年才能見一次,有了幻境,自然無所顧忌,倒讓他占了莫大便宜。”智清雙腿伸直,雙手撐在身后,只差沒有躺下來了。
“那可說不定。”蘇瞳神秘地笑了起來。
“哼!”智清不屑道:“還有什么說不定?在這一招面前,就算大宗師也可一戰,妖帝再厲害,能有大宗師厲害?”
“事實勝于雄辯。”蘇瞳更不屑和他爭執,淡淡說一句。
“然而事實就是師兄…”智清不屑的聲調到半途突然變音,如同被掐住脖子的公鴨一樣:“喂喂喂!這是什么啊?”
就見幻境中,在經文即將碰觸蘇伏時,他已拔劍出鞘。
嗆鋃!
劍嘯長空,劍光宛如拉長的天隙流光,眾人眼中,世間惟剩這一道光。
所過處,皆湮滅。
“一劍光寒十六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