焦獄界七十二位修羅鬼將,最像人的有兩位,其中一個就是陳倉。
陳倉的實力在鬼將當中的排名并不高,他能受到豐音看重,是因為他有許多稀奇古怪的能力,譬如說逃命。
飛得快自然就逃得快,所以他很能飛,非常能飛。普通的單劫大宗師,只怕還追不上他。
所以當陳倉來到距離三山島兩萬里開外的一座小島時,公顏良還遠在數千里開外。
這座小島是途經內陸必經之地,陳倉遠遠望了小島一眼,滿意地點點頭。他有一個古怪的嗜好,那就是替敵人選擇葬場。
正要靠過去時,耳邊忽然傳來一個聲音。
“這三山島也太遠了罷?”
夕陽西下,一片黑暗的小島上居然有一團篝火在燃燒。
有四個人圍坐,開口的是其中一個錦衣青年,正是太乙圣地四個門人。他們得微煙老人給的線索,知曉了那人名叫孫士羽,確實邪病纏身。據說已被帶往三山島治病了。
朱耀榮揉了揉酸痛的臂膀,埋怨說道:“大師兄啊,我們四人輪番為奔雷梭注入靈氣,速度比之極品飛劍快了數倍。一天一夜的功夫,最少也飛了三十萬里,怎么還沒到啊!”
“再有兩萬里左右就到了。”呂尚靜笑著說,“我在書上看過,距離三山島最近的陸地是莒州,相距十數萬里。九個時辰前,我們剛好經過莒州。”
“還是呂師弟頭腦好用。”朱耀榮一聽,笑著捶了他一下,“有你在我們真是輕松不少。”
他說著又嘆了口氣:“你們說三山島有多大,萬一那個叫孫士羽的人已然治好病離開了,豈不是白跑一趟?”
“周天星辰圖上顯示,此人就在南域,怎么可能不在,愚蠢。”葉巳冷冷道。
“大師兄您看,這可不是小弟我故意挑釁,葉巳這蠢貨有事無事就要跟我作對,簡直是可忍孰不可忍!”朱耀榮趕路趕得一肚子氣,臉色頓時不善起來。
范太陵盤膝閉目,一聲不吭。
“兩位師兄快別說了,還是快些打坐回氣,以免遇到什么意外。”呂尚靜打圓場道。
“看在呂師弟的面子上,不跟你計較。”朱耀榮不屑地撇嘴,“但我警告你,最好不要再來招惹我,否則要你好看!”
葉巳冷哼一聲,沒有再開口。
卻說陳倉天生聽覺敏銳,還在數里開外,就把這對話聽了個一絲不漏,眼珠子一轉,陰笑一聲:“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
他取出一柄匕首,將身上的道袍給劃了個七零八落,又忍痛在自己手、足、背、膀等處劃出細碎的傷口,使鮮血染紅了道袍。這下不用運力,臉色也因為疼痛而蒼白起來。
“他娘的,還沒收獲成果就要先放血,這趟差事真是虧大了。”
他搖頭想了想,又憑空取出一柄滿是銹跡的巨劍,假模假樣地背在身上。
這才放開隱蔽的氣息,駕馭著一道“踉踉蹌蹌”的靈光假裝“栽落”在小島上。
四人同時睜眼,就見一個渾身是血的道人從天上栽落,壓斷了一大片樹林,驚了好些海鳥撲騰而去,才堪堪止住滾勢,停在一棵高大的喬木下。
他齜牙咧嘴地爬起身,像似才發現走過來的四人,滿目都是警惕。
由于滾動的地方都是灰泥,他的臉上被灰泥湖了一層,看不清面貌。
“你…你們是誰!”陳倉心里冷笑,手卻握在劍柄上。
“閣下又是誰。”范太陵道。
“公顏良。”陳倉低沉地說。
“天絕劍公顏良?”呂尚靜驚訝地瞪大眼睛,心想公顏良原來那么矮小。
夜晚視線本就不好,加上巨劍在陳倉背后,他們也看不清楚。而且這四人其中三人乃是后起之秀,根本不認得公顏良什么模樣。
范太陵雖然修道近兩百年,卻不喜外出,只知綠林盜大當家叫公顏良,所以更認不出此人來。
“你認識我?”陳倉假裝更加驚訝。
“我等乃是太乙圣地門人,綠林盜大當家在這里做什么?”范太陵道。
“綠林盜早就名存實亡了,當大家的稱謂不提也罷!”陳倉嘆著氣,“這就說來話長了!十年前,我帶著義弟孫士羽前來求醫,不想病沒治好,我義弟還被丹霞門扣留了,說是要研究邪氣染體的原理,才有希望醫治。”
“義弟病況難明,我數次要求丹霞門交還義弟,都被拒絕了。”他無奈搖頭,“這次實在忍受不了而喬裝進去,想偷偷看一眼我義弟,卻被宋清揚識破,被他一路追殺…”
“不知孫道友現在何處?”四人面面相覷,他們要找的人,正是孫士羽。他們知道孫士羽是綠林盜二當家,但微煙老人卻沒有告訴他們帶孫士羽來三山島的是綠林盜大當家。
“你們認識小羽?”陳倉怔然問著。
“不瞞你說,我們此來三山島,正是要找他。”朱耀榮滿臉喜色,剩下的話卻被范太陵瞪回了肚子里。
“我們確實是在找一位叫做孫士羽的人,不過據說他是太行劍派的人,道友可認得?”范太陵不動聲色地說。
陳倉知道這點小伎倆騙不倒對方,淡淡道:“據我所知,整個三山島就我義弟叫這個名字。不過我畢竟不是本地人,你們可以登島問問其他人。”
這時遠空激射來一道劍光,陳倉臉色頓時一沉:“宋清揚欺人太甚,以為老子好欺負嗎!”
他“鏘”的拔出巨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化光撲了過去,與那道劍光撞了個正著。
劍光自然是公顏良本人,他這時心情正暴躁,冷不丁被人攻擊,想也未想就一劍斬了過去。
兇煞滔天,吞噬了陳倉。僅僅一個眨眼,那沾滿鐵銹的巨劍崩斷成兩截,陳倉也生死不知的摔入海中。
這驚變實在太快,四人都沒有反應過來。就連斬了人的公顏良,都頓在空中皺眉沉思。
“綠林盜大當家就這樣死了?”朱耀榮下意識道。
“那一劍…”范太陵微微瞇眼,“小心一點,這人才是真正的公顏良。”
就算認不得人,也認得兵器。殺人者手中的巨劍兇煞滔天,正符合天絕劍的特征。
“啊?”朱耀榮有些摸不著頭腦。
葉巳道:“那人為何要冒充公顏良?”
話音未落,腳下忽然震動起來,像似有什么要破土而出。
“閃開!”范太陵一揮手,就將三人往旁震了開去。
就見四條柱子般粗壯綠藤破土而出,其中一條纏繞住范太陵,其余撲了個空,卻無限伸長,如利箭一樣往高空處的公顏良刺了過去。
這黑燈瞎火的小島冷不丁有綠藤刺來,公顏良冷笑著一劍劈了過去。
這一劍與方才本能反擊不同,乃是含恨擊出。在他看來,襲擊自己的人,與小島上的人定然是一伙的,所以盡管他們也被綠藤襲擊,下意識就當成了對方的障眼法。
虛空裂開,亂流激射而出,化為如雨點般的劍氣。
劍氣撕裂了三條粗壯綠藤,覆蓋之廣,把四人都籠罩在內。
范太陵已然渡劫的修為,自然不將這放在眼里,他運力一震,就將綠藤震碎,同時靈氣狂涌,造化生機妙樹倏然呈現,龐大的樹冠撐開,擋住了如雨劍氣。
但耳邊卻傳來一聲慘叫,他臉現怒容,望將過去,就見呂尚靜倒在地上,身上的衣服千瘡百孔,很快就流了一灘的血。
“公顏良!”范太陵暴喝一聲,樹冠一旋,就將所有擋下的劍氣甩了回去。
公顏良揚起左手,身前的虛空裂縫頓時像怪物的嘴一樣把反擊回來的劍氣吞噬。見對方知道自己的名字,頓時肯定是來殺自己的人。他向來奉行先下手為強,后下手遭殃,還有憋的一肚子氣也需要發泄,哪管他會不會殺錯人。
他冷冷一笑,巨劍掄了兩圈,重重斬在裂縫里。裂縫里的虛空亂流如炸鍋的螞蟻一樣紛亂混雜起來,如有無數細砂在狂亂飛舞,一道沛然巨力將裂縫撐開。
只聽著一聲“咔”的脆響,裂縫筆直延伸,在生機妙樹的樹冠之上頓住一瞬,又是數道“咔”聲,裂縫如同樹木的枝干一樣四分五裂,每一道細小裂縫都蘊含可怕的力量,它們巧妙繞過生機妙樹的阻擋,朱耀榮和葉巳的護體靈光霎時被擊破,連放出法器的時間都沒有,雙雙慘叫一聲,臉色霎時蒼白。
范太陵悶哼一聲,倉促施展的玄武壁如水流一樣一陣陣涌動。這時三個同門生死不知,已徹底點燃他的怒氣。
“找死!”
音聲方起,生機妙樹上的數百顆果子齊齊脫落。
“造化生機妙樹?”公顏良皺眉,想不明白怎么會在這里見到太乙圣地的人,而且還要殺自己,難道是誤會?
但這時范太陵哪管得誤不誤會,數百顆果子瘋狂吸取方圓數百丈內的靈氣,并齊齊裂開,然后發芽、茁壯、開花、結果,方圓數百丈內霎時變為了生機妙樹的海洋。
每棵生機妙樹上都有數百顆果子,數百棵生機妙樹上的數百顆果子齊齊脫落,隨后裂開。
與此同時,公顏良雙目瞪得渾圓,劇烈的警兆使他將靈氣瘋狂注入天絕劍,兇煞沖天而起,數萬顆果子裂開的同時,他持劍揮斬一圈,劍光閃耀,身周出現了一圈的虛空裂縫。
虛空裂縫如同護罩一樣瘋狂撐開,但已然不及。
下一刻,數萬道白光乍起,正是太乙圣地入門級神通“太昊神光”。雖然只是入門級,但僅僅這一擊,單劫大宗師以下,無人能擋。
大道至簡,這正是范太陵的勢氣領域“孤城”,意為以萬合一,以一破萬。
數萬道“太昊神光”齊齊亮起,方圓萬里內乍成白晝。
不知過去多久,白光逐漸消逝,天地間恢復了平靜。
范太陵眼神冷漠,望著只剩上半身的公顏良,語聲略帶疲憊:“這一招,原本是用來對付蕭無極的,你死也該瞑目了。”
躲在島中土里的陳倉暗暗咋舌,也是被這一招給震撼了。
“大哥!”就在這時,一道由遠及近的悲呼傳將過來。
陳倉不由微訝:“他怎么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