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難形容蘇伏現在的心情。(新飄天文學)慌亂、吃驚、矛盾、雀躍、恐懼等等等等,數種情緒在他心里交織,如同正煮著一鍋大雜燴,隨著他的臉色一陣紅、一陣青、一陣白的變化著。
最讓他難以理解的是,他的心底怎會有“雀躍”的感覺,這時候不是應該羞愧到無以復加,恨不得自盡以贖其罪嗎?
就算他心里不認為是自己的錯,沒有愧疚好了,也不該有“雀躍”這種匪夷所思到荒謬的情緒。
看來并不是沒有受到影響,而是時間太短,還未確切感受而已。
就像此時,若是他本體的意識本我,絕不會有如此多的復雜意味攪和在一起,還無法清除。
他的身體僵滯,只覺泡著的不是舒適暖和的熱湯,而是寒冷刺骨的冰水。無數細碎如發般的刺痛,不住地鉆入體內,血液幾乎凍僵,一動也動不了。
“你的膽子太大了。”朝夕月嘆氣似的說了一句。
她今日著裝大異往常的大膽奔放。一襲素白的留仙裙,袖口繡著幾朵紫色的花,褶皺處是月白的絲線繡出的云紋,纖腰束著粉色的玉帶,氣質典雅,端莊秀美,讓人一見忘俗。
高高盤起的流云髻讓往日那種朦朦朧朧的少女的俏皮感煙消云散,多了幾分雍容華貴。
蘇伏勉強抬頭,望了一眼她那雙幽幽的美眸:“掌座,能否讓弟子穿個衣服先…啊哈,這天氣居然有點冷了,誰打的熱水啊,像放了冰塊一樣,想冷死你爺爺啊…”
朝夕月白眼一翻,好像瞪著負心漢一樣:“你昨夜那…那樣的時候,怎么不覺得冷啊?”
“這是誤會,請容許弟子向您解釋…昨夜真的…那個意外…不對…天大誤會,不是弟子做的,也不對…就是…就是…”蘇伏慌忙著想要說點什么,但支吾了半晌都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來。
“這水溫度還不夠啊。”朝夕月輕輕俯身,青蔥玉手探入木桶里,“本座幫你加點熱可好。”
雖然是詢問句,木桶里的水卻驟然沸騰起來。
但意想中殺豬般的慘叫沒有響起,她抬螓望了一眼,不禁薄怒起來。原來對方正盯著自己的胸前唯一裸露的白膩,以及白膩下方的兩座山巒,而且面皮漲得通紅通紅,好像水汽沖的一樣。
念及昨夜這處不知被對方侵犯過多少次,俏臉一沉:“看夠了沒有!看不夠的話,需不需要解開來給你看?”
蘇伏終究不是孫仲謀,這時猛然間清醒過來,一股劇痛頓時讓他發出殺豬一樣的慘叫。他驚得一蹦三丈高,赤身裸體的就沖天而起,隨后才想起傷勢,沖擊之勢又是一滯,半身頓時卡在了房梁之上。
他下身那東西正高高翹起,像根冰棍一樣晃蕩,讓朝夕月險些出手將這礙眼又可惡的玩意切斷。
好在盛怒關頭她還是強忍住了。
蘇伏用力一撐,身子重新落下的同時,翻向床榻處,卷了衣服,又翻了數翻,躲在床榻后窸窸窣窣穿了起來。
穿好了衣服,他半晌都沒敢站起來。方才朝夕月一靠近,只覺一股特別勾人心魄的芳香沁入心脾,潛藏在他人格里的獸性再次覺醒,讓他渾身猶如著火一樣滾燙,腦顱更是差點被欲望之火燒成漿糊,險些不能思考。
明明那個侍女站在眼前都沒有感覺,怎么獨獨朝夕月有問題?
“孫仲謀啊,你入本座門下多少年了。”
“不記得了。”蘇伏老實答道。他決定不再靠近朝夕月三步之內。
“七十六年了!”朝夕月語聲略帶復雜意味,“你是我看著長大的,你小的時候,我還替你換過尿布。我遇到你的時候,你躺在襁褓里,就快要凍死了。世上可憐人很多,本座哪里管得過來,本不愿搭理,是你的一雙清澈干凈的眼睛吸引了本座…”
蘇伏一聽這些話,體內躁動的血液奇跡般地平復了下來。
他站了起來,想說些什么,才發現朝夕月神情略帶惘然,一絲淡淡的愧疚不由升了起來:如果能早些發現身體的異狀,或者直接拒絕,就不會發生這樣的事了罷。
“你小的時候,還總愛管本座喊娘親。”朝夕月的惘然很快平復,與蘇伏對視,“那時候我認為有這么一個兒子也不錯,所以并沒有反對。但隨著你的年紀漸長,門中的歪風以及你天生就長有的一顆獸心,讓你成為了我最厭惡的人。”
“修士本就無情,雖然本座收養了你,在你變得讓人厭惡后,還是毫不猶豫把你趕到了太淵城。”她又款步走了過來,輕輕撫上了蘇伏的臉頰,“可后來你的變化出乎本座意料。直到昨夜之前,本座都還很喜歡你,以為你不再是以前那個令人厭惡的孩子了。”
蘇伏發現體內的血液不可抑制開始躁動,他感覺鼻孔里噴出的氣流都快著火了,他相信自己的臉現在看起來就像猴子屁股一樣紅。
這種欲望之火太不尋常了,它不像正常的生理現象,體內沒有一處冷靜的地方,全都像注入了火油一樣在滾燙燃燒。硬要說的話,就好像一種強制性的欲望,如同詛咒一樣,任是何種堅毅道心都抑制不了。
“你離我遠一點!”蘇伏瞪著通紅的雙目,發出低沉的咆哮。他才不管孫仲謀的過往,他是蘇伏,不是孫仲謀。盡管腦袋又燒得幾乎無法思考,這一點他還是清清楚楚記得,他是蘇伏。
朝夕月微微一怔,她也發現了不同尋常的地方。縱然是以前,他就算心里想,表面上也絕不敢顯露分毫。
她哪里知道這份詛咒的存在,本想稍微退開一些,怎料蘇伏發出一聲怒吼,一個虎撲就將朝夕月按倒在了榻上。
如同昨夜上演的一幕那樣,朝夕月呆愣了一瞬,俏臉頓時滿含殺機:“你敢動我試試!”
本能的生死危機讓蘇伏清醒一瞬,他猛咬舌,疼痛讓他重新支配了身體的控制權,當即往滾落了床榻,又爬了數丈遠,靠在門上直喘粗氣:“弟子不敢,可也請您放尊重一點,不要對弟子動手動腳,否則會發生什么事,弟子也不敢保證!”
“這么說起來,還是本座的不是了?”朝夕月罕見的又羞又怒,“你這不要臉的小兔崽子,要不是本座你早就死在外頭了,摸你兩下你就敢撲過來!你就是這樣報答救命以及傳道授業之恩的?”
她破口大罵:“混蛋白癡小兔崽子,數百年的功行,就在昨夜化為烏有,我還不能碰你,要當祖宗一樣供著你是嗎?你知不知道就差百年,我就有把握渡二劫了,現在全都毀在你手上了!”
“這個…”蘇伏不禁瞠目結舌,撓了撓頭,這才想起是自己的不是,“昨夜確實存在不可抗力,不然絕不會發生這樣的事。”
“你想說如果不是不可抗力,我這身體你還不屑一顧是嗎?”朝夕月冷冷笑著。
蘇伏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竟是不懂如何應答。
“胭脂俗粉還真是委屈你了啊!”三歲小孩都能聽出來她齒縫間迸出來的寒氣。
和女人果然是沒有道理可講的。蘇伏嘆了口氣:“掌座,此事雖然存在不可抗力,但弟子愿意一力承擔,您盡管責罰便是了。”
“你想怎么承擔?”朝夕月似笑非笑地說。
“自然是由您提出來,弟子絕不二話。”蘇伏癱在地上,一副任憑處置的模樣。
“罷了,本座也不是心腸狠毒的女人。”朝夕月忽然很明媚地笑了起來,“這樣,你脫光衣服,在身上掛個牌子就寫‘大淫魔孫仲謀是也’,然后周游真界一圈,本座就赦免了你的罪行,如何呀?”
蘇伏一向是個很痛快的人,表現在于他履行承諾的速度上面。
他開始脫衣服了。
“算了!”朝夕月突然覺得這個徒弟遠比她想象的要無恥得多,沒好氣道,“收拾一下,來夕月殿找我。真是的,看到你就來氣。還有啊,下回再敢撲過來,看本座不閹了你!”
“您別靠近弟子,弟子保證不撲您。”蘇伏無辜地說。
朝夕月從榻上下來,“哼哼”兩聲:“本座不管你身體出了什么毛病,這種事你自己解決,警告終身有效!”
蘇伏只覺下身冷颼颼的,不由得縮了縮雙腿。
朝夕月走了之后,他才開始冷靜下來思考。首先是昨夜的身體異狀,難道說孫仲謀早就預測到會被奪舍,所以事先給自己的身體下了詛咒?
這不符合常理啊!
他搖了搖頭,很快將這念頭排除。
不是詛咒,那就是他的本我意識在作祟?難道記憶被清除以后,屬于孫仲謀的本我意識還有殘留,特定條件下才會爆發出來?
他又搖了搖頭,這也不符合常理,因為昨夜玄靈引與其本我融合根本沒有阻礙,有的只是水到渠成般的順暢。而且玄靈引好像是為他量身打造的零件一樣,嚴絲合縫,不見半點空隙。
想來想去,昨夜的異狀,只能歸結于血脈的緣故,他決心之后去趟妖國,找青衣為自己診斷一下。
簡單收拾了一下,他便往夕月殿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