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云老祖強壓降在場所有人滅口的狂怒,望都不望高雪雁一眼。
“全都滾下去!找到那只老鼠,待我炮制!”
他毫無多余情緒地喝了一聲,飛劍襲來,他斜睨一眼,抬手便是一道火環。火環沿著飛劍的軌跡焚燒而去,像似一條火蛇,直擊瘋劍紫霄。
紫霄冷笑一聲,并指為劍,僅僅虛引,飛劍便發出一聲清越的鳴嘯,掙脫火環束縛,兩人頓時戰到一處。劍光與火光沖天而起,好在一人顧忌底下弟子,一人顧忌城中平民,都還算節制。
但火云老祖深恨在這個時候出現的紫霄,讓他不能親自追殺叛徒,交鋒不到幾個回合,他率先向高空掠去,顯然要放開手腳與紫霄大戰一場,底下人只見得一道火光沖天而起。
吳用見兩人身影遠去,面無表情,將高雪雁的尸體輕輕放下來。
火云洞核心弟子除一個在城外放風,余者皆在此處,共有七個,除吳用以外,皆為抱虛修為。他們儼然以吳用為主心骨,臉上都掛著憂慮。
“大師兄,現在怎么辦?”
所有人對于變故都有些不知所措,如今瘋劍紫霄殺上門來,她可能是一個人嗎?
吳用掃了所有人一眼,淡淡說道:“火云洞劫難當頭,不想與之陪葬的,可以離開。”
這話一出,所有人都驚呆了,哪怕心里確實有著這種打算,這個時候能說出口么?
雨凌菲眼瞳微微一轉,說道:“大難于前,又痛失師娘與高師姐,不知青州會有什么手段。不過凌菲生是火云洞的人,死是火云洞的鬼,誓與師門共存亡…”
其余弟子紛紛醒悟,連忙表態,生怕慢了被吳用找借口清除,他們可知道自己這個大師兄有多么心狠手辣。
“對了師兄,方才那老鼠?”一個弟子提醒道。
吳用不再提離開的話,轉而說道:“肯定逃遠了,不用白費力氣。凌菲收好雪雁師妹的遺體,其余人各自警惕,莫讓…”
“師兄不好了!”
然而他話未說完,放風的弟子匆匆跑過來,惶急說道:“有軍…軍隊過來了…”
“慌什么,軍隊有何可懼?”被打斷話頭,吳用不悅皺眉。
“不…不是…是妖族大軍…”
眾人大驚,紛紛望向吳用。
雨凌菲頓時后悔了,她早聽過蘇伏從莒洲帶回來十多萬妖軍,他們所有人加起來,還不夠人家一個沖鋒營殺的。可是她怎么也想不到青州那么大,妖軍會來岳陽城。
吳用冷冷說道:“慌什么?開啟八荒大陣,管多少妖軍過來,也是有死無生!”
眾人頓時醒悟,火云老祖早就有籌謀,八荒大陣乃是火云洞的傳承法陣,由八個修煉《八荒》的弟子各據守一個角,威力非常強大。
得到提醒,眾弟子精神一震,在吳用指示下各自而去。
“凌菲,你所修非八荒,將雪雁師妹遺體藏好后,自后方城門出去,繞到前頭,待妖軍攻城,你便殺入敵陣中,這里有四瓶溶血淬,相信有了它們,妖族高手也奈何不了你!”
吳用說著,將四個瓶子遞給過去。
雨凌菲接過來,面色平靜道:“大師兄放心,凌菲必定不會讓您與師尊失望!”
說罷,在吳用灼灼的雙目下,一切如常地將高雪雁尸體帶走了。
吳用眉頭微微一皺,心中疑慮去了一些,沒有再去理會。方才那畫面,門中敢于偷窺的沒有幾個,雨凌菲是嫌疑非常大的一個。
因為碧云仙子與高雪雁都不是很喜歡她,多有排擠。他很清楚原因,雨凌菲這個女人竟敢勾引師尊,師娘再是大度,也難以容她。
想到這里,他不禁自嘲一笑,那個他心目中完美的師娘,原來也只是凡人。
此戰罷了,便讓她去死罷,好讓師娘母女路上有個伴。
神律軍經過幾次損耗去了一小部分,加上護送重傷者回莒洲,蘇伏特意安排了兩萬精兵護送,余下三萬精兵。因為在接下來的計劃里,并不需要那么多的神律軍。而且殺死君古韻的影響一直揮散不去,不如讓那些無心作戰的神律軍回莒洲。
臨近岳陽城,桑榆發現自己的手心微濕。領軍作戰,證明自己的價值,甚至某個遙不可及的夢,她忽然發現自己的興奮大抵來自于此。
神律軍新任部帥嚴世光,這也是個聰明的妖,他的護帥舉動肯定將柳暮言得罪狠了,堵死了后路,所以對于蘇伏而言,最是可用。
嚴世光自己也是一樣的,若想回到莒洲后還能繼任部帥,此戰是重中之重,所以他比桑榆都還要認真,神情肅然,想著來之前蘇伏的交代。
“我雖然不是很了解火云老祖這個人,不過他能在陛下臥榻邊筑巢,絕不是易與之輩。他本人雖有高人對付,你等攻城時也要萬分小心。還有桑榆,她第一次領軍,對于此道不是很擅長,你要好好輔佐。我不知她是不是有自己目的,但你要幫我盯著她,不能讓她亂來。神律軍死一個妖,你罪加一等,事后我會清算的!”
這一段話并沒有什么大的玄機,可私下里的特意叮囑,就顯得非同尋常。
想到‘罪加一等’,嚴世光就有些哭笑不得。這位前所未有的人族軍帥看著和氣,下起命令來,實在有些喪心病狂。
攻城怎么可能不死妖,火云洞的修士又不是紙糊的。
但他也知道,蘇伏這樣說是為了給他壓力,也是為了加重‘萬分小心’四個字的分量。
小心無大錯!
“桑榆大人,前面便是岳陽城了,您看?”嚴世光騎著地龍,與桑榆并行。
桑榆稍稍收斂情緒,淡淡說道:“方才那道火光,應是火云老祖無疑,城中想必只有幾個弟子,依你看,當如何是好?”
嚴世光應道:“火云老祖生性多疑狡詐,定會防著他不在時敵人偷城,城中應該另有玄機,不如假借叫陣,讓火云洞弟子出城來,以比試定輸贏,以輸贏定歸屬。”
他這一番說辭也是經過許久醞釀,正自斟酌,想著應該怎么勸說呢,桑榆卻同意了他的提議。
“這方法不錯,能想出來這樣的計策,你在神律軍中混了那么多年都沒有一個部帥位置,柳暮言真是有眼無珠。”
桑榆譏諷一笑:“蘇伏也極懂得馭下,什么考驗也沒有就讓你升任部帥,倒讓你對他死心塌地了。”
嚴世光不在意地笑了笑:“軍帥大人大概沒有空暇處理這等小事,不過在下確實很感激軍帥賞識,如桑榆大人所言,在下于神律軍中數十載沉浮,始終不得伸展拳腳,這份知遇之恩自然重于山岳。”
“那么,你就好好替蘇伏賣命罷!”桑榆意味深長地說罷,微微抬手。
“部帥!”一個近衛驅使地龍趕上,拱手請示。
“派人進去傳話,就說看在火云洞與妖族相鄰一場,我軍愿遣勇士與之比斗,三戰兩勝,以此決定岳陽城歸屬!”
近衛聽罷,當即將命令傳下去。
大軍離城還有百里時,一個斥候加緊趕路過去,堂而皇之自正門而入,然而不多時,卻被自城上拋下,眾妖遠遠見著一個面無表情的人族修士立于城頭。
“我乃是火云洞大弟子吳用,師尊不在,此地由我做主!我勸你們不要白費心機,要戰就來戰!”
他如此說道,神律軍頓時沸騰。
他們可是君山圣君城的神律軍,火云洞算什么,不過是占據莒洲的一方小土著,竟敢肆無忌憚地殺神律軍。
“部帥,此時不沖,更待何時?”
大軍開到城下,一個統領見兩個部帥一言不發,當即開口催道。
桑榆命令手下收拾了斥候的尸體,冷笑一聲說道:“火云洞才多少個入室弟子,火云老祖不在,這些人便是案板上的魚肉。可事實卻是如此囂張無忌,要么有所仗恃,要么就是準備棄城而逃,你覺得他如何?”
那統領被問得一窒,又說道:“那依部帥看,我們當如何是好?擺陣在此,被當做猴兒觀賞么?”
“自然不是!”嚴世光意外地望了桑榆一眼,心想軍帥可能看走眼了,這個女人不簡單。
“人族以少勝多的法子不外埋伏與法陣,火云洞人丁稀落,所以應該是后者。”
他抬頭,瞇眼望向城樓上猶如老僧入定般盤膝的吳用,低聲傳音:“夏統領,你去找一些擅長鉆地的弟兄,給我挖出一條通往城內的地道!”
姓夏的妖族統領眼睛一亮,當即嘿嘿笑著去了。妖軍中騷動一陣,火云洞的人堂而皇之殺了自家斥候拋尸,已經激怒了他們,這時秩序有些難以維持。
在嚴世光的大力維持下,總算暫時安撫。
桑榆沒有說話,因為她要說的都被嚴世光說完了,所以不是很愉快,她斜睨一眼嚴世光,道:“若是法陣覆蓋了地底,你要如何是好?”
“待瘋劍紫霄歸來,一劍當可破之!”
嚴世光無辜地攤手說道:“誰讓軍帥下了死命令,一個妖兵都不能折損!”
“可是已經死了一個!”桑榆冷冷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