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量心內虛空,原本疆域接近萬里,如今只剩十里凈土,其余都被蘇伏的心魔占據。…≦頂點小說,x.
心魔來勢兇猛,若是徹底占據心內虛空,便會成為吸引三十三天外域劫魔的美味,像他這樣有名號的修士,乃是劫魔最喜歡的食物,屆時定有天魔降臨,如何渡過,是一件頗費思量的事情。
至少青衣如此認為,經數日推算,雖有星力與信愿之力阻隔,仍躲不過心魔大爆發,多則數月,少則數日,便是劫數降臨之期。
身為土生土長的浮生界人,她實在不能理解修士抵達方寸靈臺這一境界,為何會有心魔劫數。讀過那么多典籍,憑借對真界天道的理解,她只明白東都靈欲魔主是此方天道認可的一份位業,就好像在浮生界,由白星族發出的赤金神鑒一個道理。
不過奇妙的是,修士的心緒在心魔期應有的浮躁不安,大半都被心內虛空承受,蘇伏每日除了修煉以外,還要處理玄門發來的各種情報,孫仲謀那一邊與北邙宗的勾心斗角,還要探查東都密謀,加上偶爾與宮月衣凌遠寒聯系,從各個方面去觀察這場大戰,那些紛雜的信息快要令他腦袋爆開。
更重要的是,他留了近半心神在莒洲,陪著蘇瞳,這是他對她的承諾,至少要保持一個相對完整的自己陪伴她。
可是能夠理解他的也就青衣與趙云兩人了。
兩人都知道蘇伏很累,很拼命,只得默默做著一些力所能及的事來替他分擔。
分析完玄門傳回來的新情報,蘇伏得以稍事歇息,他輕輕吁了一口氣,向伏首疾書的青衣說道:“戰到如今,給我感覺,實在沒有修者所應有的風范,每個人都藏著什么心思,想在關鍵時候爆發出來,讓天下大吃一驚…”
“這是你的錯覺,這場大戰太安靜了,真正的高手沒有出現幾個,所以才給你如此錯覺。”
青衣筆鋒微微一頓,說道:“東都侵犯青州是為了什么?總不會為了一片死地,所以哪怕他們整體實力要優于青州,沒有必勝手段前,也不會輕舉妄動。”
她說到這里,黛眉擰起,擱了筆,有些疲憊道:“我算了三天三夜,只得出一個結論,東都有充分預謀,并且在不斷實施當中。”
蘇伏點點頭:“我也有這樣感覺,葉啟心太穩,也太從容,打到現在,雖然慘烈,卻沒有大門閥之間應有的姿態,究竟是什么讓葉啟心有這樣底氣,總覺得愈是去想,愈是沒有頭緒…”
他深深皺起眉頭:“不知道劍主心里怎么想。”
青衣似乎明白他皺眉的意思,將寫滿了的鎮紙遞給過去:“亂峰山指揮營地或許是一個幌子,真正發號施令的,恐怕是李道純和沖霄。而且我認為他們應該在設一個更大的局,不過這與你沒有關系。顧青云這個人,可是強渡四九重劫而不死,真界有史以來唯一的傳奇,他不會輕易受人影響,也不屑玩什么軟刀子,所以他的態度不代表是背后人的態度。”
“或者說,若他要傳達背后人的態度,會向你直言。”
蘇伏笑著點點頭,又搖搖頭,接過來鎮紙:“寫了什么?”
不等青衣回應,他便凝神觀看,少頃微微一笑:“如此應對,甚合我心。不過,就為一個凡俗皇帝出的陰招,沒有必要那么重視罷?”
青衣起身踱步,來到窗臺,美眸沉靜幽深,眺望著遠空。明明方圓十里亮如白晝,可十里外卻宛如一片黑淵地獄,濃稠的黑霧幾乎實質化,令人頭皮發麻。
“陰招么?不,這是陽謀,你不要小看這一點點影響…”
蘇伏見她黛眉微微揪起,頓時通透,心頭不由一暖,憐之情油然而生。
他起身來到她背后,原想張開雙臂將她擁入懷中,卻又覺孟浪,便放棄,轉而伸手去,想輕撫她背后隨意披灑的三千青絲。
“謝謝…”
豈料青衣突然轉身,雪月流光一樣的青絲甩出一道好看的弧度,光影透過發梢照在蘇伏有些尷尬的臉上。
“若你沒有雜事纏身,很容易便能想到。”
青衣沒有發現他的尷尬,徑自回到案前,復又提筆,且緩緩開口:“不論戰局如何變化,你當謹守本心,否則心內虛空為心魔占據,就沒有我容身之處,你可明白?”
蘇伏笑著點頭,心里好生歡喜。
“你知道,我不喜歡煉魂幡那個暗無天日的空間…”
青衣說到這里,幽幽一嘆,不再試圖掩飾:“罷了,我為你規劃了玄門今后的發展,你把它交給余神機。再讓他找一些資質上佳的苗子,我親自授課,教他們醫人治病的本事,醫仙堂掛靠玄門,你不會反對罷?”
蘇伏大喜,笑道:“求之不得…青衣能幫我真是太好了。”
青衣疾書半刻,幽幽說道:“從前你是我的護衛,現今成了東家,是不是從你被我救了那一天起,就有預謀了…”
“誰知道呢…”
同日午時,由徐真卿負責防守清源郡的夜光城。
夜光城地處東北地區,前無山嶺后無林,整個清源郡都是一片廣曠的平原,距律涼城則有十萬八千里。
尤子喻所率領的小分隊駐守于此,小分隊五人各自位于城中五個角落,尤子喻為隊長局中。
夜光城城中心有一座醉仙樓,尤子喻似乎想起當年還是小二哥時候的往事,這幾日便一直在醉仙樓頂層。
一道傳訊飛劍的劍光在曦耀的隱蔽下劃過天際,落在了醉仙樓頂層,自尤子喻臥房的窗臺進去。
靜坐中的尤子喻突然伸出手指,將迷你飛劍夾個正著,他緩緩睜開眼睛,將靈氣涌入,頓有文字浮現虛空。
“啪!”
略略掃了兩眼,他突然用力對折,頓將其損壞,文字消失,這還不放心,又施了個引炎術,將傳訊飛劍燒了個精光。
做完這一切,他的眼神有些掙扎猶豫,拳頭握緊:“為何…為何要我來做這個抉擇…”
“師兄,有人找你…”
便在這時,屋外頭傳來同門聲音,他迅速平復心緒,起身去開門,卻是微微一怔:“真卿…師兄…你怎么來了?”
“真卿師兄,子逾師兄,無事我便回去了…”那個師弟顯然知道兩人有話說,急忙告退。
徐真卿面無表情,徑自步入,說道:“找你問幾句話,問完我就走。”
尤子喻沉默著關了門,給徐真卿倒了一杯水,說道:“你想問什么?”
在外人面前,他還有著對師兄的恭敬,可外人一走,他的語氣就冷淡下來。
徐真卿沒有喝水,定睛望了他好久才說道:“你今年多大,來自哪里?”
尤子喻冷冷笑了一聲:“我入門已經有十多年,你為何到今日才來問,如今問這個,還有什么意義?”
這異常的態度,冷漠如徐真卿,竟微微激動起來,他按著尤子喻的雙肩:“你娘是不是叫尤小顏,神州康國人士?”
尤子喻退了兩步,面無表情地說道:“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與你有什么關系。”
徐真卿沒有說話,他掐了一個手印,屈指彈出,有一道劍影落到尤子喻身上。
尤子喻閃避不及,就見劍影沒入身體以后,竟開始發熱起來,不由大是驚恐:“你…你做什么…你對我做了什么?”
“不要怕,當年我在你娘懷孕的時候植入的,你是不是感覺到一股熱能…”
徐真卿收到令他狂喜的回饋,數十年以來神情第一次舒展開來:“那是我的劍意,會在你有危險的時候激發,它能保護你…你果然是小顏的孩子,你為什么…從來不說…”
尤子喻心中又悲又苦:“祖父說,我還未出生,娘親就死了,祖父還說,我沒有父親…”
他的眼眶閃爍淚花,側過身去:“大家都罵我是個沒有爹娘的野孩子,祖父為了磨練我的心性,三歲就讓我當了店小二,茍且并卑微地活著。然后過了十年,祖父告訴我娘親是被父親害死的,還告訴我父親的名字叫做徐真卿,劍齋真傳弟子…”
“我忍了三年,那一年違背祖父意愿拜入劍齋,心情很激動…初雪時見你,我總是會想,我不是野孩子,我還有一個父親,可是你都不曾正眼看我一次…”
若是蘇伏在此,便會知道,像尤子喻這樣八面玲瓏的人為何在初入劍齋時顯得那樣不合群了,直到入歸墟才有所改善。
聽到這些話,徐真卿心頭又是歡喜又是悲傷,又忍不住抓著他的雙肩,眸中閃爍淚花:“對不起…是我不對,子逾…原諒我,以后父親會好好補償你…是我不對…”
尤子喻輕輕撥開他,擦干凈眼淚,冷漠說道:“往事我不想提了,你告訴我,娘到底是怎么死的,如果你敢欺騙我,今日就在此斷絕父子關系,反正我以前沒有父親,以后有沒有都無所謂。”
徐真卿神情低沉下來,坐了下來,舉起桌上的水一飲而盡,方才緩緩說道:“受法相宗連累而死…”
“被誰殺死?”尤子喻緊緊追問。
徐真卿沉默許久,最終艱難開口:“不知道…”
“不知道?”
尤子喻不由放聲大笑:“哈哈哈,徐真卿啊徐真卿,我真為尤小顏感到不值…”
帶著辛辣諷刺的笑聲持續良久,待到笑聲落下時,尤子喻的神情已經是冰冷如冰:“你走罷,等你什么時候知道了,再來找我。”
ps:過度與鋪墊,尤為難寫,不過有意思的快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