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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百一十章:得道多助,失道寡助。

  天意人意,無論何意,都令蘇伏心生警惕。

  天之道,損有余而補不足。

  修士到抱虛巔峰,也算正式列入‘損有余’的行列,天道已經注意到這個存在,隨時會發起各種劫數來‘損’以補自身不足。

  例如心魔劫數便是其一,修士往往在無知無覺中受著天道影響,因而做出大異往常的舉動而不自知,這些舉動會造成什么樣的后果尚未可知,但有一點很清楚,那就是無論如何不會向好的方向發展。

  蘇伏不認為紀修竹會借此謀害自己,以他的心性,若要對自己不利,定會正面來,一個人的道心決定了個人成就,同樣一個人的道心決定他的為人處事,這一點不會看錯。

  老話說得好,兵來將擋,水來土掩。無論《人寰經》隱藏著什么樣的陷阱,他還是會修煉,原因很簡單,它有助蘇伏完善信愿之道。

  原本信愿便是七彩之靈助他開啟,喚作古佛之道,亦即利用香火強大自身。

  這些信愿雖然用途廣泛,他卻認為還沒有利用到核心價值,倘若將《人寰經》第一個層次修至大成,他就能夠分辨各種各樣信愿的來源,用途。

  在得傳此經時,蘇伏便明白他已經擁有隨時可與玉清宗幾人結陣的能力,因為《人寰經》第一個層次便是習慣信愿并控制為己用,心內虛空的信愿現在非常多,占據了目今已有的四分之一區域。

  七曜神無之一,人寰便是利用信愿之力合成陣勢。

  他之所以不說,是因為另外一個原因,東都早在他們被困入大陣時就動了。

  聯盟提前行動,打亂了兩大圣地部署,也打亂了蘇伏的謀劃。

  現如今劍齋就算知道蘇伏等人被困,暫時也只能按兵不動,紀修竹他們不知道的是,兩大圣地的探子早就將此地情況偵查得一清二楚,但投鼠忌器,普通的真人無法破陣,東都這一招,著實犀利狠辣,可說是打中了兩大圣地的七寸。

  能做出這樣部署也不奇怪,既然‘半月之期’已然泄露,聯盟索性提前動作,而且東都瞞著所有參與盟會的人,私下里知會了所有參與的大門閥,命令他們提前出發,孫仲謀也是到了出發那一天才知曉此事。

  而這一動作,也打亂了孫仲謀的謀劃,孫仲謀的身份太低微,能做的只有聽命行事,本來兩州便相隔不遠,而今聯盟大軍已經渡過無盡海,即將踏上青州大地,兩大圣地倉促間組織的第一波防線才堪堪就位。

  蘇伏已經猜到是誰泄密,氣惱的同時也在反思,有些事情做的過于急切了,反倒得不償失。

  北地聯盟發動時,蘇伏沒有告知眾人,也是這個緣故。若急著告訴他們兩大圣地有危險,只會令他們亂心。

  他原本打算將妖軍當作奇軍,專用以突襲,可東都既然發現,就起不到奇效,不如轉做伏兵,在合適的時機破困而出,而今破陣的時機掌握在他手里,只要他認為時機成熟,便可以七曜神無破陣,關鍵時刻予北地聯盟致命一擊。

  倘若真的那么順利,那自然是極好的。

  可若果真的那么順利,就有點反常了,反常即為妖,好似走到這一步,都是有人安排好了的,這一點才是最令蘇伏感覺到恐懼。

  他首先想到的是玉清宗的掌教沖霄子,雖然只見過一次面,卻能從他的眼睛里看出淵深似海的智慧,如果這一切都是他安排的,那么他是如何料敵先機的?

  接下來便是紀如初,紀隨風的姐姐,那個神秘莫測且低調不為外人所知的長生真人,龍吟瑤說過她之所以知道自己位置,便是因為紀如初的傳音。

  聽說她修的《天罡北斗閡魂命術》,可勘破天命,可以預知災劫,若是她提前預知了此難,并且通知掌教沖霄子…不對,他們說過是紀如初發出的命令,也就是說,紀如初在玉清宗的地位比閑云要高,否則不足以調動閑云與昊天鏡。

  那么紀如初將昊天鏡困在此地究竟有何用意?還是只是巧合?她是否知道閑云遭受蠱蟲噬體,若不是黃小花的神通,活不過七日?

  還是她算定了自己有破陣能力,但并沒有算到自己沒有馬上破陣,因而失算。

  可是紀修竹明明不是人寰一脈的弟子,為何懂得《人寰經》?

  想到這里,他心里頭悚然一驚,因為他想起了被自己遺忘了十多年的東西,儲物指環。

  整個真界都只有十來枚儲物指環,他自莫孤寒身上得了一枚,又自歸墟的萬象天域得一枚,證道法會上又得一枚。

  前兩枚便罷了,第三枚儲物指環有著紀如初的影子,不如說是她一手促成,否則她何至于將天辰令拿出來,明知會陷入那般險況也不曾提前警醒。

  蘇伏相信儲物指環藏有驚天秘密,或許與天地大劫有關,所以從來不示人前,理智令他想要丟棄,內心深處卻又很想知道這個秘密。

  雜亂的思緒對于修煉并沒有好處,蘇伏果斷摒棄,不再胡思亂想,將心神全數投入《人寰經》,一開始因為那些雜思,煩躁不堪,從入道至今,沉浸都不曾如此艱難,他心里凜然,知道這也是心魔劫數的副作用。

  約莫過去半個時辰,終于漸漸掃除雜思,沉浸入一種玄之又玄的狀態,他感覺很奇妙,因為以往修煉從沒有進入過這種狀態。

  他忽然想要睜開眼睛,于是眼睛便睜開了,他沒有看到的是,氣海里神丹,也就是小蘇伏也一同睜開了眼睛,眸子里綻放出奪目的光彩。

  “那是?”

  隨后,蘇伏便望見了自身周遭或深或淺的氣體,有些是徘徊的,有些是縈繞的,有些則自主被吸入法體里,觀察許久,他漸漸明白,徘徊的那些是血陽驚神陣散發出來的淡淡不詳之氣,泛著黑芒,令人感覺很不舒服。

  縈繞的呈淺藍色,非常稀薄,當是靈氣無疑。

  在血陽驚神陣里竟有靈氣縈繞,天地大劫前的降靈當真是到了恐怖的地步。要知道此地是當年蕭南離劍斬五州的裂痕,是神州大地的傷疤,被不詳籠罩,絕不可能有靈氣充斥,否則此地也不至于變成荒蕪一片的焦土。

  而那些直接吸入法體里的,則是從四面八方涌來的信愿白芒,有深有淺,深的顏色更白,接近乳白色,淺的接近透明,有些灰絲纏繞,很不純粹。

  蘇伏發自本能的厭惡那灰絲,心中好奇,仔細望過去,凝神許久,終于了解,灰絲是信仰的裂痕,有些凡人信仰純粹是為了如愿以償,若是沒能如愿,這種信仰便會轉成怨恨,而那些接近乳白色的信愿,則是最虔誠的信仰,幾乎沒有任何雜質,目前非常的少。

  除開信愿以外,蘇伏還發現身旁縈繞著別的一些什么,來源有近有遠,近的便在旁處,從十數萬妖軍身上散發出來的,那是靈識都查探不到的細絲,黃小花,黃連霸,九命等妖族,紀隨風,云溪,等玉清宗之人都有或多或少的絲向自己涌來。

  其中神律軍的絲有兩種,一白一黑,白的非常淡薄,幾乎快要看不見,黑的粗壯一些,似乎是某種負面氣息。

  應囚大軍雖然也有白有黑,卻是反過來,白的更粗壯一些,黑的幾乎弱不可視。

  玉清宗等人的卻又不同,紀隨風與云溪是紅色的絲,是淡紅的絲,紀修竹有紅有黑,但幾乎都淡薄的看不出來,其余玉清宗之人則沒有任何絲線。

  黃小花的也是非常淡薄的淡紅絲,黃連霸一些些的白絲與黑絲,桑榆是白絲紅絲黑絲皆有,而且都很粗壯。

  君古韻有白絲也有黑絲,黑絲非常濃烈,撲面而來的惡意與其臉上的笑容幾乎成反比。

  九命則藍白紅黑四色絲線都有,非常奇妙。

  由此他漸漸得出結論,妖軍自然不曾信仰自己,白絲是與信愿相近的位業之力,他身為軍帥,先天凌駕在他們之上,而黃小花同為軍帥,所以平起平坐。

  紅絲是象征關系,情誼,他與黃小花如今一同身陷困境,就有著一點點生死關系,但黃小花對此一點也不在意,所以非常淺薄。

  他與紀隨風夫婦二人是生死至交,所以線呈紅色,非常鮮艷明亮。

  黑絲也是象征關系,不過卻是負面的,殺意,怨恨,憎惡,厭棄等等,情緒愈是濃烈,絲線愈是明顯。

  最后是藍絲,場內所有人與妖同九命相比的不同點是,他是蘇伏的妖仆,這藍絲應該便是象征仆從關系。

  從九命身上散發的藍絲白絲非常濃烈粗壯,表明對方對于他的位業非常信服,對身為他的妖仆沒有任何抵觸心里,紅絲與黑絲都非常淡薄,幾乎透明一樣。

  這些絲線聚在自己頭頂,形成了一團非常復雜的光團,他心里隱隱約約明白,若是黑色絲線占據半邊,可能會影響氣運。

  由此他忽然醒悟得道多助,失道寡助的道理盡在其中,紅白藍三絲是善意,得之可以一帆風順,黑絲是惡意,得之會遭來厄運。

  至于其他還有一些或深或淺的從遠處延伸而來的絲線,其中很醒目的是紫絲,只一眼他便知道是誰。

  另一端遠在劍齋本部閻浮十八峰的龍吟瑤自靜修中醒來,似有所感,抬螓望向月朗星稀的夜空,唇邊悄然揚起一抹嫵媚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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